黑白撐開雨傘,硬是幫他攔了輛出租,幫他把車費付了,笑著說:“嗯,再見了——”。

老人感激的點頭:“遇見你真是件愉快的事情,我想把這個送給你,應該會用到,再見了”,聲音中帶著幾分尊貴,這長者的威嚴。

車子開走了,黑白看了下,是一張金色的牌子,上麵標著數字一號,她不是很明白,就當是老人的禮物放進了口袋裏。

初夏躲在旁邊的大樹下,仰頭喝著飲料,視線向上凝視著遠方:木偶的魔法嗎?已經不記得被她騙了幾次,絕對不能輕饒啊。這樣說,我好像是個傻子。

初夏見她沒事,準備離開時,發現黑白又不見了。

他走過去,環視四周:“跑得還真快”,話剛說完,突然聽到樹叢中傳出了低泣的聲音,他停下了腳步,由於大雨的聲音,所以有點模糊,仔細聆聽後。

他手中的雨傘滑落在地,被風刮走了,大雨很快吞沒他,瞳孔放大,眼珠顫抖著。

他低下頭,蹲了下來,用手輕輕撩開樹枝。黑白牙齒間的碰撞聲,喉嚨沙啞的顫抖聲,伴著雨聲,清晰的穿過耳朵,刺激到了神經。

初夏狠狠的咬住嘴唇,大聲罵道:“你是白癡啊,一個人待在這種地方”,當他將視線移向她的時候,腦袋一片空白,恍惚的坐倒在地。不知道自己呆住了多長時間,長歎了一口氣,覺得說什麽都無所謂了。

黑白抱膝坐著的地上,血澆灌的泥土,染上了混沌的暗紅,經過雨水自然的妙筆變得生動,漸變成一朵美麗絢麗的紅牡丹。聽到初夏的聲音後,害怕的蜷縮著,短促壓抑的吸了口氣。

初夏眉眼下垂,不忍直視,讓人看了覺得心力交瘁。他直接跪在女孩麵前,用力的拽住她的胳膊,目光銳利的盯著她蒼白的臉,吼道:“是這隻手嗎?受傷的是這隻手,要我罵你笨蛋多少次,才夠啊”。

因為突然,黑白被嚇到了,不顧一切的掙脫著,他加重了力氣,緊緊抓住。黑白手上的血,抑製不住的流了出來,瘦削的雙肩輕靈的**。

初夏緊皺的眉頭,像是烏鴉在肆意的揮動著翅膀,語氣真切:“我帶你去醫院”。

黑白通過空氣,感覺到話語裏的溫度,她抬起頭,目光呆滯,眼圈周圍罩著痛苦悲傷的黑暈。

見到初夏的俊美的臉時,烏黑的眼睛變得光芒四射,那樣天真純潔的看著這個世界,哪怕任何危險、肮髒的東西都不曾映入,她美麗的眼眸中。

黑白輕輕的伸出手,對著初夏的眉頭輕輕彈了下,笑著說:“琉璃,對不起,又惹你生氣了”。

天暗沉沉的,頭上的烏雲像古宅裏漆黑的屋頂壓在頭頂上。閃過的雷電,像一頭猛獸將天空撕咬成好幾片。雨還在傾盆,枝葉在瘋狂徭役,車子的喇叭奏響。

可在這之前發生的一切,仿佛變得遙遠。初夏,耳邊反複聽到的是黑白呼喚的那聲琉璃,裝在內心最深處的記憶盒被拆開了。還沒等他做出任

何反應,黑白倒在他的懷裏。

他眼珠快速轉動,將模糊的視線,轉向他手上的傷口,驚慌的說:“啊,血,要止血——啊,要去醫院,醫院”。他用力的扯下了衣袖,裹住了她的手,心像被鋒利的獠牙啃食。

初夏抱起黑白,用自己的身體努力為她擋住風雨。

狂風暴雨撲麵而來,他費力的向前躬身,在空曠的路上艱難的行走著。

夜色降臨,彩色的霓虹燈一盞盞照亮了整個城市。

初夏坐在醫院的走廊裏,頭上披著一條幹毛巾,指尖來回彈著手裏的易拉罐上提拉:想起來了,以前也是這樣,如墨畫的雙眉下,一對黑黑的、亮亮的、柔美的眼睛,不管我有多麽的生氣,隻要她輕輕一笑,全都冰釋了。

又一次想起小時候,腦海裏記憶的碎片在拚湊著。

那時候,琉璃把迷惘的黑白帶回家後,就出去撿柴火了。屋子裏的燭光很暗,黑白爬到靠牆的桌子底下,蜷縮成一團,呆呆的看著桌腳。

突然有個人走了進來,隱約可以看到他破舊的布鞋已經開叉了。他放下了手裏的鐮刀,往鐵鍋裏倒水:“奇怪,琉璃還沒有回來嗎?今天有點遲,應該不會有事呢”。

黑白聽到聲音和牆貼的更緊:什麽人,我為什麽在這裏,緩過神的她,突然覺得害怕。

屋裏的老人坐到鍋灶邊,燒水做飯,嘴裏悠閑的哼唱小調:“啦——我是個軍人,不怕風雨,不怕冒險——”聲音渾厚溫暖,充滿色彩,有種被保護的溫暖。黑白覺得很安心,合上了疲憊的眼睛,平靜的睡著了。

琉璃托著大把的木柴和枯草走進屋,稍微喘著氣:“爺爺回來了”,在屋子裏巡視了下,疑惑的問:“爺爺,待在這的孩子呢?”。

老萬,站到鍋台邊,掀開鍋蓋:“嗯?什麽孩子?就我一個人哦”。

初夏跑出去四周找找看看:沒有,應該走了,天已經黑了,算了,應該不想待在這麽破的地方。

晚上煮了點粥,從壇子裏拿了些鹹菜,一頓晚餐就做好了。兩人放下一天的幸苦勞動,滿足的喝著熱騰騰的白粥。老人看到琉璃身上的傷痕,擔心的說:“琉璃,不要再去後街了”。

琉璃一口氣喝完了,放下碗筷,嚴肅的說:“爺爺,我不想連這樣的粥都喝不上”。

老人臉色暗沉,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眉頭皺的更深:“抱歉,琉璃本來是我的責任,我卻什麽也給不了你”。

琉璃開始收拾碗筷:“我收拾就好了,爺爺你早點休息吧,工地裏的活已經很重了”。

“我會和老板商量都做些活的,所以琉璃對不起,再忍忍”。

他站在凳子上,手裏握住葫蘆絲用力的擦著碗筷,水聲嘩嘩的發出曖昧渾濁的聲音。

“我沒有在忍耐,現在想的是,隻要和爺爺有飯吃,就夠了”。

晚上的星辰像烈日下的碎玻璃,閃閃發亮,而琉璃思索的大眼睛,就像這夜

晚的星星:想快點長大,不用在為這種煩惱而煩惱了。

他突然聽到桌子的碰撞聲,他警惕的屏住呼吸,聆聽著。一片寂靜,隻感覺到風鑽過窗戶上殘缺的玻璃,發出淒涼寒冷的聲音,他呼了口氣,苦笑:“怎麽會有小偷這麽沒眼裏,連蟑螂都會繞道的地方,哈哈——。

“我餓了——”黑白的聲音不絕如線,好似隨時都要崩壞。

琉璃神經緊繃,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月光點亮的窗戶下,一個黑色的人影,搖搖晃晃的靠近,輕聲的說:“困了——”說完躺在了他的床邊。

琉璃立馬筆直的坐起,快速的後退到床頭,機械的眨著海藍色眼睛,警惕的問:“這——這是,是誰?”。

半天沒有回音,一陣狂風過境,掀開了窗戶,鋪天蓋地的吹向琉璃,像是在嘲笑他一般。隻覺得全身一股涼意,不禁打了個哆嗦,清醒了許多。鎮定的爬到黑白的旁邊,借著月光,仔細的觀察一番,才發現是白天帶回來的小女孩。

終於鬆了口氣,眼睛橫成一條線,無奈的說:“所以,她一直都在這間屋裏、、、、”,這種意料之外的猜想,讓他覺得背後涼颼颼的。

初夏用腳在她肩上輕輕的踢了下:“喂,起來啊,這是我的家我的床”。

過了半會,聽到黑白模糊的夢話是天真爛漫的笑聲:“哈——嗬嗬——我才不是蟑螂呢”,聲音像是午夜的鍾聲,敲醒了琉璃內心溫柔的河畔。

他緊繃的眉頭,舒展了許多:“連做夢都在笑嗎?”說完倒頭躺在旁邊睡了。

黑白突然抓住琉璃的手臂,眉頭湊緊,表情恐懼痛苦,哭腔大喊:“不要,等我慢點走——媽媽,一個人很寂寞”。

琉璃側臉看到,她眼角水晶透明的淚珠,在夜裏像是美麗的銀河:“今天先睡吧,我們都有點累了”,說完隨便的幫她蓋上了被子。

天色朦朧亮起時,琉璃早早準時起床。推開大門,微風吹來,一陣清新、幽香、淡雅的泥土氣息撲麵而來,仿佛身體積攢的疲憊,都被消散了。

他挑著扁擔和木桶,去村前麵的深井打水去了。回來後不停歇的做起早飯和簡單收拾一下屋子。最後實在忍不住去叫黑白了:“喂,起來,打算從天黑睡到天又黑了嘛”。

黑白對於不耐煩的叫喊聲,隻是翻個身的反應,琉璃直接用手捏住了她的鼻子,得意的說:“繼續睡,不用管我說什麽啊——”。

黑白透不過氣,無奈被嗆醒了。她慵懶的坐靠在床邊,小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喃喃細語:“嗯?我有點生氣了,還沒到時間,身體是這樣告訴我的”,不情願的站了起來,雙手張開:“稍微快點,我餓了”。

琉璃被她的言行弄得一頭霧水,但微微感受到心頭昨晚就在壓抑的怒火在燃燒:“別再說夢話了,快點離開這裏”。

黑白聽到陌生的聲音後,睜開眼睛,徹底清醒了。她表情嚴肅:“你是誰,為什麽會在這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