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愛人,請看著我的眼睛
麥當勞更上一層,視野更佳的地方,雷鳴搭了一個臨時指揮部。
今天清晨,張立,夏玉,若玲,沈燕衣就按照白小用的計劃,被蕭樂樂一同帶到婼吉市了。因為怕被發現而藏在了另一棟大樓裏,直到白小用通過所有監控一一排查,確認大樓裏沒有別的埋伏了之後,才讓他們小心翼翼地潛入這裏。
文軒他們早就用緊急聯係方式呼叫了總部,要求支援了。可那時候白小用還沒有完全確定這裏有沒有別的埋伏,還分神注意了一下藏在一邊的顧艾,不曉得這個女的是什麽作用。
所以,等到他確保不會再來一次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時,雷鳴的後備軍才被獲準溜上大廈,準備反擊、救援。
大廈八層的地方有一間賣電視的旗艦店,其領班被夏玉用精神控製指揮走了。四個人占領了這裏,然後白小用和許弋珂的臉從屏幕上出現了。
“我已經監管了所有的監控。”白小用說:“這就是惡魔愚蠢的一點了,他們沒有利用監控的權限,就想不到要在避免攝像頭的地方活動。”
“若玲,你和你的影子先上,解決掉那個帶電的莫頁。”若玲答應了一聲,影子應聲就要衝出去。
“慢著。”白小用說。
“影子”最害怕這個莫測的白小用,不管它多興奮多急著去報仇,也不得不停下。
“這個超能力最大的優勢就是讓人防不勝防,但這次,對方也不是等閑之輩,知道了‘影子’攻擊的方法後,再偷襲就很難取得效果了。”白小用說:“所以,你聽好了,‘影子’,就算情況再危機,你也不能暴露自己。”
“影子”忙點頭。
“你要知道你非常重要,”白小用又說:“這次的三個主要攻擊者,一個是操縱超能力的季水,他隻要碰到人就能輕鬆控製;一個是雷電超能力的莫頁,就算近距離接觸都有被點到的可能;還有一個……那個外國人,從監控看,他非常準確地抓住了文軒,然後製服了他——所以他要麽是感覺類的,要麽是預測類的。”
“這三個都屬於難以硬碰硬的,隻能靠偷襲的。就算我們中最厲害的楚隊長現在上去,也會覺得棘手,更別說他被那個泡給困住了。”
“所以,‘影子’千萬把握好時機。你是很重要的殺手鐧。別搞砸了。”
“影子”握拳點點頭,然後直衝了下去。
而整棟大樓的人,則早就在白小用確認外部沒有埋伏之後,就都被靜悄悄地疏散了。
“影子”一鑽進那個擠滿了超能力者的麥當勞,第一個感受到了文軒重傷的氣息,但是它沒時間管,也沒法管。
所以,它先解決了當務之急,把海豚從莫頁手中救了下來。
如今,局麵陷入了僵持。兩方的戰鬥力都藏在泡泡裏。而雷鳴這邊格外有蕭樂樂、海豚、朱丹三個沒什麽殺傷力的人,坐在地板上,一個悲痛欲絕,一個幾乎被電死。
就在僵持間,曲箏悄悄暗示著,問埃爾下一步應該做什麽。他們此行來勢洶洶,本來要殺了除了楚天星以外的人,可是弄了半天,才死了一個季水早就控製住的蕭妤兒,自己這方還死了一個莫頁。
一切都根源於,這個暗中隱藏的,叫埃爾看不透的殺手。
雷鳴那邊是因為無法直接殺了這三個人,而謹慎著不再做出什麽舉動。埃爾這邊的人,則心有不甘,仍舊不肯放過殺了這幾個人的欲望。
埃爾想了想,計上心頭,對曲箏說:“讓顧艾出去。”
曲箏沒猶豫,氣泡像是被風吹了一樣,出現了很大一個凹陷,剛好把顧艾放出去了。
顧艾木木向前走了兩步。
埃爾催著說:“愣著幹什麽,快去殺了那個海豚。”
埃爾肯定是舍不得讓顧艾這樣一等一罕見的預知夢超能力死掉,他隻是在賭,賭海豚不會允許自己從前的老情人被殺死。
果然,海豚見顧艾走了出來,臉上非常緊張:“別動她!”他揚聲說,埃爾連忙四處扭頭,想找到海豚所說話的對象。
“不要傷害她,我說真的,讓她來吧。”海豚早就猜出是誰來就自己的,但他不想救兵也傷害顧艾,於是他這樣命令道。果然,房間裏一片寂靜,什麽都沒有發生。看來, 是海豚對“影子”的命令奏效了。
不過,準確的說,是“影子”迷惑了,它不知道海豚和白小用兩個人在雷鳴哪個的級別比較大, 所以它在兩個人之間的命令猶豫了。
白小用的命令是:在不暴露的前提下,殺掉那五個人。(現在季水溜了,莫頁死了,隻剩下三個)
海豚的命令是:不要傷害顧艾。
現在,“影子”有把握殺掉顧艾而不暴露自己的殺人手段,可是海豚提出了強烈的命令,讓“影子”無法選擇。
而現在形勢又這樣危急,它沒時間回到臨時指揮室裏,聽取白小用的解釋了。
“影子”隻能呆在桌子底下,默默望著楚天星,指望作為最高級別的隊長能夠說些什麽,好讓它知道它該怎麽做。
可是楚天星好像沒想到命令“影子”,他看到顧艾越走越近,而海豚絲毫不反抗的樣子,他隻忙著叫海豚清醒一點,不要沉浸在過去對顧艾難以放下的感情裏。
顧艾走近了,海豚瞪大眼睛:“告訴我,當初……為什麽?”
顧艾心裏痛如刀攪,她多麽想撲進他的懷抱,告訴他自己多想他,多對不起他,多希望能夠和他結婚生下可愛的寶寶,多想抱著他靜靜地看星星……
可是她不能,不能這樣做。她被催眠的大腦指揮她,她愛海豚,所以她必須傷害他。
所以,顧艾說:“因為你很可憐,我不想和你這樣的人在一起。我隻是為了錢,為了名聲。”
海豚垂下眼簾,本來就蒼白的皮膚一點血色都沒有,脖頸輕輕顫抖著。
“我就知道是這樣。”他說。
“那我隻有一個要求。”海豚又說。
顧艾挑了挑眉。“你盡管說,我不一定答應你。我要聽最值得尊敬的埃爾先生的命令。”
果不其然,這句話又讓海豚心痛地皺緊了眉毛。
海豚深深呼吸了幾次,感受著旁邊朱丹和楚天星擔憂的目光,終於有力量直視顧艾。
他說:“放過朱丹。她本身是和超能力無關的物理學家……”
顧艾愣愣地看著海豚。
他不喜歡我了?他不再愛我了嗎?他難道背棄了我們的誓言,跑去愛上另外一個女人?
顧艾打量朱丹。她不像自己,沒化妝,沒有特意打扮,隻是簡單的套裝小裙子,但是掩飾不住的、比自己青春的氣息洋溢在她身上,在她那張年輕的富含膠原蛋白的臉上。
顧艾感覺自己好恨啊——她愛海豚,愛了這麽多年,遭受了這麽多年的折磨,幾乎每個晚上靜靜躺下,都要遭受難以言說的痛苦的良心折磨……
可到今天來,她才意識到,海豚,很可能早就不是曾經那個他了。
是啊,顧艾對自己說,他怎麽會還愛著我呢?我對他做了那麽多過分的事情……
可是,明明想明白了,看著朱丹著急地幫海豚擦汗的舉動,顧艾還是抑製不住內心的酸味和痛感。
她最愛的男人有了新歡了?
咚咚……
咚咚……
是脈搏在跳動,血液在加速流動。顧艾愣愣地站著,感覺周圍的一切都放慢了速度。
她最愛的男人有了新歡了!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顧艾內心的嫉妒和苦恨瞬間蓋住了她對海豚的愛,也就是這個瞬間——那個催眠的後半句,被打破了!
咚咚!
“越恨埃爾,越要效忠他;越愛海豚,越要傷害他。”
這樣的無法抵抗的洗腦,在顧艾剛才心中湧現的無比的妒忌和酸意的進攻之下,解除了後半段的限製。
顧艾忽然得到了些許的解脫。接著,她發現自己像是從十幾年的牢籠裏逃出來一樣,得到了無比的自由。她想關心海豚!這樣想著,她不由自主地就跪下了,在海豚麵前,他倆默默直視著,眼睛裏訴說著多年來不見的情感。
咚咚!
顧艾的血管在大腦裏跳動。兩個截然相反的思想在腦海裏廝打。
顧艾猛然驚醒。
……是,效忠埃爾的洗腦還沒有破除……她現在雖然能夠對還海豚表現關心和愛意了,但是她還是不得不效忠埃爾,甚至如果埃爾要進行第二次的洗腦,顧艾也沒有辦法拒絕!
她瞬間明白了自己所處的局勢。然後做出了打算:她要假裝她的洗腦仍然是完整的,然後潛伏在埃爾身邊,直到洗腦完全解除。
顧艾眯了眯眼睛,把眼淚全都憋了回去。然後用盡渾身的力氣,憋著自己不哭出來,然後按照自己原來的邏輯,繼續說著傷害海豚的話語。
她竭力做出鄙夷的表情——好在她現在是背對埃爾,自己扭曲古怪的臉對方是看不到的。顧艾做出鄙夷嘲諷的表情,保養得白嫩水潤的小手輕輕拍了拍海豚的臉。“你真是沒有長進。看看你現在混成什麽樣?還在勾搭你的美貌年輕的手下啊。”
海豚攥起了拳頭。
“你是這麽想的?”他在地上掙紮了幾下,想坐起來和跪著的顧艾平視,可是掙紮了好幾下,做不到,最後是朱丹把他扶起來的。看著朱丹和海豚的默契的樣子,顧艾心裏泛起濃濃的醋意——那個位子本來是我的,曾幾何時,我和他也是這樣的親近!
海豚稍稍提高了聲音:“你這樣想的嗎?”他裂開嘴露出一個苦的要命的笑容:“原來你覺得,我對你的所有的心意,都是在,都是在勾搭年輕貌美的助手嗎?”
不!不是!我知道!你是愛我的!我知道我們彼此情投意合,靈魂讓對方完整!我們沒有一個人是膚淺的,我們都喜愛研究,我們願意在科學的道路上走深下去,在人生的道路上走深下去!
顧艾心中激動地喊著,可是她不敢做出任何動作。她怕此時背後的埃爾再下什麽命令,她又會被洗腦的自己所控製。
海豚瞧瞧顧艾,把她的沉默當做了諷刺,竟然自己低聲笑了起來:“哈哈……我對你的情感,對你的真心,竟然你一直都是這樣理解的……顧艾啊,顧艾,我一直都沒有認識你啊。我以為,我們兩個之間,至少是有那麽一點點的靈魂上的契合,至少至少,也有呢麽一點點……可你竟然覺得,那個時候那麽真摯的我,隻是在勾搭你。”
顧艾冷笑了一聲,借此掩飾自己無法憋住的嗚咽。她覺得自己離海豚太近了,他所有失望痛苦的眼神都那麽實質地射在自己臉上,他氣憤的話語都那麽近地吹在自己皮膚上,連細小的汗毛都顫抖起來。
海豚瞧著顧艾站起來,居高臨下地望著自己。他從未有過今天這樣的失望,這樣如墜冰窖:“這麽多年來,我雖然總是在嘴裏說恨你,在喝酒的時候罵人,但是,說句老實話……在深深的心底,我一直以為你是被要挾了,被綁架了,你有什麽難言之隱,才在我們最甜蜜的時候從婚房門口消失……”
“我抱著那麽一丟丟的希望,經曆了這麽多的風雨,從未熄滅過——就那麽一點點的希望,我小心翼翼地嗬護著!我總覺得我認識的顧艾、我所深愛的顧艾,是做不出盜竊學術成果,逃了我們的婚禮這種事情的!”
海豚幾乎是在聲嘶力竭地吼著:“我以為你是有什麽難言之隱,我以為你被逼迫了!”
顧艾向後更退了一步,不敢直麵他憤怒的雙眼。
我是被逼迫了啊,海豚……你睜開眼看看,你仔細看看……你看到我眼中對你的愛意了嗎——我真的是被逼迫了,我現在仍然是在被逼迫,被洗腦,無法按照自己心願行動。
你睜開眼看看啊海豚,看我的眼睛,看我對你的十幾年來未變過的赤誠的愛——你若是能看到,你就會知道,我這十幾年過的多麽難受多麽痛苦;你若是能看到,你就會知道,我對你的愛不比你對我的哎少;你若是能看到……請你,請你救我出來……
請你別讓我跟著埃爾……
求求你了,拜托你了,海豚。你一直都是最耀眼的,最有辦法的,無論何時都能找到最正確的方法的——海豚啊!
請你看我的眼,看到我的渴求,看到我的愛,然後幫幫我,讓我脫離被埃爾的掌控,幫幫我恢複自由能任意地愛意,幫幫我們的愛吧,海豚!
我好害怕啊。海豚……
這十幾年來,跟著惡魔,跟著埃爾的十幾年,沒有你的無數個夜晚……
我好害怕。
顧艾定定地望著海豚。屏住了呼吸。
我的愛人,請你看著我的眼睛。她絕望地想,請你讀懂我這萬千思緒。
海豚掙著站起來,怒視著顧艾,看到顧艾站在幾步遠的陰影裏,眼睛裏閃爍著奇怪的色彩。而她後麵,埃爾和曲箏在安全的氣泡裏饒有興味地觀賞這一出鬧劇。
海豚伸出手,從脖子裏掏出一條項鏈,上麵拴著他們兩枚婚戒——十幾年的那天晚上,顧艾出逃的慌忙,戴上了海豚研究的資料,而沒想起來帶走她的那枚戒指。十幾年來,縱使海豚如何傷心,如何宣稱自己不再相信愛情……這兩枚戒指,都一直,一直掛在胸前,貼近心髒的位置。
海豚用力一扯,項鏈斷了,在他脖子上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顧艾意識到了將要發生什麽。
別……她絕望地想。
埃爾在後麵說:“呀,這麽多年來,你竟然還留著這玩意。真是癡情種子啊。”
海豚沒有理會埃爾,把那兩枚戒指連帶著項鏈狠狠地向外麵一扔,項鏈劃出一道銀狐,順著麥當勞敞開的門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