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初的法拉城仍舊那麽美麗,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從天飄落,落在建築物的頂上,落在路人頭頂的帽子上,落在反複清理的街道上。

人們欣賞美麗雪景的時候,勢必要接受寒冷的天氣,可對另一些人而言,他們不需要美麗的雪景,她們隻需要一個溫暖的家。

貧困的女孩凍得直哆嗦,卻依然在街頭為了高昂的學費翩翩起舞,渴望通過自己的努力繼續學業。

在他的身邊有個年輕的小夥,不顧手指已經凍成紫紅,仍舊為女孩拉著小提琴伴奏。

路旁的人們行色匆匆,並沒有注意到女孩優美的舞姿;套在耳朵上的耳套,也隔絕了動聽的小提琴聲。

水青青帶著樂樂走出法拉城地鐵站的時候,剛好看到了這一幕。

最近半年來,水青青帶著樂樂走遍了北美大陸上很多的土地,遊覽了北美五大湖的自然生態景區,領略了尼亞加拉大瀑布的雄姿,經曆了穿越科羅拉多大峽穀的千難萬險,在加勒比海度過了溫暖的初冬。

水青青之所以不計成本的這樣做,一方麵是為了讓樂樂增長見聞,另一方麵則是為了避開白逸宏。沒來由的,水青青不敢跟白逸宏獨處在一起,更是擔心他提出一些親密的要求。

幸好,白逸宏很是理解的同意了她的請求,不僅支付了旅途中所需的一切經費,而且還未她們母子倆設計了旅行的路線,竟還推薦了幾家口碑不錯的旅行社以及導遊經紀人。

如果不是因為高橋左一郎的周年祭即將到來,水青青還不想回到法拉城,因為白逸宏在電子郵件中再次提出了完成婚禮的請求。

水青青害怕和白逸宏舉行婚禮,她擔心再發生上回那樣的慘劇,內心中更是抵觸成為白逸宏妻子的身份。

水青青胡亂思考著怎麽推脫白逸宏這個請求的時候,她的腳步已經被落在身後的樂樂給拽住了。

轉過身來的時候,水青青看到了那位美麗的女孩,她就像是一朵並不名貴的鮮花,正在角落裏靜靜地吐露芬芳。

水青青想到了剛到法拉城時的那段艱難歲月,她比自己更貧困,可她也比自己更堅強。

水青青比任何一個匆匆來去的路人更能理解女孩此時的無助感,她走上前去,將一張一千美元的紙幣塞進了女孩身旁的水晶瓶子裏。

這筆錢雖然不多,可也能解燃眉之急,但願她可以擺脫如今的困境,重新歸於陽光的生活中。

“媽媽,這位姐姐跳的真好啊。”樂樂雖然看不懂女孩所跳的舞蹈,但人類的本能讓他明白,女孩的舞蹈很美。

“姐姐很堅強,樂樂長大了也要跟姐姐一樣。”水青青低頭和樂樂說道。

小提琴聲終止,一曲舞罷,隻有水青青和樂樂鼓起了掌。

“謝謝你們。”女孩累的坐在自己的旅行箱上,打開隨身攜帶的包包,拿出一瓶塑料包裝有些破舊的礦泉水。

或許,這隻是一瓶冰冷的自來水,不僅不能幫助她恢複體力,接近冰點的水還會寒了她的心。

“姐姐,姐姐!這是我剛剛買的熱朱古力,我還沒喝呢,送給你!”

樂樂的話打斷了水青青的回憶,她欣喜的看著樂樂的舉動,心中流過一股暖流,有種近似於“與有榮焉”般的感覺充斥腦海。

樂樂長大了,樂樂懂事了,她這個母親做的還算稱職吧。

“姐姐,你跳的真好。”樂樂興奮地說道。

“謝謝你,小弟弟。”女孩擦了擦臉上的汗,笑著接過樂樂手中的紙杯。

能被人欣賞終歸是件讓人開心的事情,即使那道欣賞的目光來自一個天真不懂事的孩子。

“加油,今天的經曆都會成為你們一生中最寶貴的財富。”水青青看著女孩青春富有朝氣的麵孔,鼓勵道。

“謝謝您,善良的夫人。我們會更加努力,遲早有一天會實現我們的夢想!”女孩的笑容更燦爛了。

水青青拉著樂樂告別了那對小情侶,而兩人你推我讓著那杯熱朱古力的畫麵卻始終停留在她的眼前。

樂樂還體會不到愛的滋味,他好心的為那對小情侶又買了一杯熱朱古力。一路走來,嘴裏一直喋喋不休的講述著他長大之後要讓所有沒錢買熱朱古力的人都喝得起熱朱古力的法拉城市長。

他卻不知,對那對小情侶而言,有一杯可以共享的熱朱古力,就已經是當時最幸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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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冽的北風就像是刀子一樣,深深地割在人們的臉上,讓人們總想把身上所有露在外麵的每一寸皮膚都藏起來。

水青青出門前,哄著把樂樂包成了一個小粽子。

樂樂很是不情願地對水青青說道:“媽媽,我這樣好像一個黑乎乎的大棉球啊。才不要呢,太醜了!”

“不這樣的話,你就會被凍成一個冰塊,你不怕被凍成一個冰塊嗎?”水青青拉上了長靴的拉鏈,笑著簽注樂樂的手。

最近幾個夜晚,樂樂經常做一個相同的噩夢,在夢裏,來自外星球的宇宙人侵略地球,它們釋放出的白色煙霧,將人類直接凍成冰塊。

做這個噩夢的根源在於樂樂不小心看了一部恐怖電影。

“可是這樣一點都不帥呢。”樂樂對著照衣鏡裏的小棉球伸了伸手,接著說道,“如果被白叔叔看到我這幅模樣,他一定會笑話我的。”

水青青帶著樂樂回到法拉城後才得知,白逸宏最近前往台南談生意去了,故而她這幾天的心情格外的好。

水青青就是這樣,她那鴕鳥一般的性格仍沒改變,能拖上一天,她都覺得那就拖一天吧。

“出門後感受下,你就會知道外邊冷不冷。到時候你肯定會感謝媽媽的。好了好了,快穿鞋,出門啦!”水青青看著樂樂左扭扭右扭扭的滑稽模樣,笑著催道。

樂樂隻好別別扭扭的扮作一隻會移動的小棉球,跟著水青青出了門。

街上的人們早就換上了厚厚的衣服抵禦著嚴寒,漏在外麵的每一寸皮膚都妄想縮進衣服裏,去乞求微薄的溫暖。

水青青和樂樂坐在行駛著的出租車上,道路兩旁的景物原本都是她十分熟悉的,可今天卻怎麽覺得全然不一樣了呢。

是時間還是心情?

水青青今天冒著嚴寒出門,目的在於前往華人公墓為高橋獻一束鮮花。

高橋左一郎是一個日籍華人,他的骨灰原本應該被日本領事館送回原籍安葬,可在水青青的請求以及白逸宏的活動下,高橋的骨灰被葬在了法拉城的華人公墓裏。畢竟,他的母親也是一個華人,他有這樣的資格。

水青青當初那樣做的時候,隻是為了讓高橋死後還有人記得他,每年的周祭時,有人為他獻上一束鮮花。卻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當日種下的因,今天終於結了果。

縱橫交錯的小徑,墓碑成排成列的佇立著,北風呼呼的刮著,卷來大朵大朵雪花的同時,也從遙遠的阿拉斯加捎來了一陣陣痛入心扉的悲傷。

一身黑色的水青青拉著同樣一身黑色的樂樂站在十字形墓碑前,墓碑上麵寫著高橋佐一郎的日文、中文以及英文名。

水青青將一束白菊放到了墓碑前,雙手相握,真誠的禱告起來。

“上帝,請原諒他一切的罪過。”水青青小聲地說道。

“高橋,是我,水青青,我來看你了。你在天國還好嗎?”

回答水青青的隻有一陣呼呼的北風。

”自從你為我犧牲了生命之後,那個萬惡的龍幫遭受到了重大的打擊。聽說有很多人因此坐了牢,希望你在天堂可以瞑目。“水青青繼續低聲的喃喃自語著。

“如果沒有你,也許我已經死於他們的毒手,或許遭遇還會更加的淒慘。感謝你,高橋,是你用你的死換到了我的生。”水青青繼續說著,聲音也慢慢哽咽起來。

……

水青青盯著墓碑上高橋左一郎的名字,看了很久。

水青青衝著墓碑上高橋左一郎的照片,說了很多。

水青青拉著樂樂向墓碑鞠了一躬,轉身返回。

階梯就像是永遠走不完一樣,攪亂了她的心。身旁走過兩個男人,身影是如此的熟悉。

水青青轉過身看著兩個男人的背影,在那麽一瞬間,認出了他們的身份。

高個子的該是個黑人,矮個子的則是那個曾當著她的麵打電話給白逸宏的結巴。

他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難道也是來看望高橋左一郎的?可他們不是反目成仇了嗎?

水青青覺得很疑惑,拉著樂樂藏到了一座墓碑後,偷偷觀察起兩人。

果然,他們就是來看望高橋左一郎的。

”結巴,你說高橋那小子是不是個腦殘二百五?他們小日本就是好色,喬叔都說了那次綁架是演戲,那女人是白老大的,他那小子竟然還動了和

她私奔的念頭。唉,要不是兄弟一場,我還真懶得在這樣的風雪天氣出門,尤其是到這個沒有一絲生氣的公墓。呸,真晦氣!”黑人點了一根煙插在墓碑前,嘴裏不幹不淨的嘀咕著。

聽了黑人的話,水青青整個人都陷入到震驚中,大腦停頓了,所有的思維都運轉不起來。

“小小小……小日本鬼子,就就就……就是好色。”結巴男費力的說著,“他他他……他跟我們兄弟一場,你你你……你就少埋怨兩句。”

“唉,這小子真是沒福氣啊。剛加入咱們龍幫沒多久,喬叔本打算讓他這個嫡係在白老大麵前出出臉,沒想到卻把事情給弄糟了。”黑人又點了一根煙,“想想看小癩子阿三,緊緊隻是給白老大幹了幾件事,現在就當上白虎堂的堂主了,那可是僅次於青龍堂的大人物啊!”

“小小小……小癩子阿三,他……”

黑人不等結巴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小癩子阿三也就是給白老大辦了一件隱蔽的事情,要不是那件事,白老大也不會這麽信任他。說起來我就氣不過,不就是假裝綁架一下那個叫樂樂的小孩子嗎,交給誰不是輕輕鬆鬆的辦妥,他小癩子阿三運氣怎麽就那麽好……”

水青青驚恐的睜大眼,屏住呼吸,繼續聽下去。

“咦,這裏怎麽有了一束鮮花,剛剛點煙的時候還沒注意到。”黑人疑惑的拿起那束鮮花,左瞅瞅右瞅瞅,試探著說道,“是白菊,他們中國人給死人獻花的時候就喜歡用白菊。”

“高高高……高橋在這邊除了我們兄弟就沒別的朋朋朋……”

“不對,一定是剛剛碰到的那個黑衣服的女人,她剛好也帶著一個小男孩。”黑人果斷的打斷了結巴的磕磕巴巴,說道,“快走,咱們就當從來沒來過這裏,從來沒說過這些話,從來沒見過那個女人!”

“怎怎怎……怎麽可能會是那個女人。她她她……她現在過得好著呢,怎麽會想到高橋這個死人?”結巴男有些疑惑。

“你這個大笨蛋!”黑人說著的時候,衝著結巴男就是一拳,“你沒聽說白老大正在準備和那個女人的第三次婚禮嗎?聽說那個女人到現在還沒跟白老大睡在一起呢。如果咱們的話被那個女人聽了去,你說白老大能給咱們好果子吃嗎!”

“對對對……對!”結巴男也反應過來,不等黑人說,直接朝著公墓外跑去。

“你你你……你也等等我……”黑人急忙中說話也結巴了起來,可他絲毫沒有注意到,追著結巴男的身影跑了下去。

水青青放開了捂住樂樂小嘴的手,衝著他比了一個“噓”的手勢,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來,觀察了一下,覺得公墓內並沒有其他人,伸手拉住樂樂,徑直跑了出去。

直到坐上出租車,水青青的情緒還沒有平複,而年少的樂樂卻並沒有聽懂那兩個人對話中的意思,他還以為水青青怕鬼,一路上不住的安慰她,告訴她世界上沒有鬼。

水青青一邊應付著樂樂,一邊考慮著下一步該怎麽走。回“家”是必須的,因為她和樂樂的身份證件、護照全都放在那個“家”裏。

可回去之後呢?繼續生活下去,還是趁白逸宏身在台南的機會不告而別?

水青青傻傻的坐在後排座椅上,一度以為自己根本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中,她早在白逸宏實施那個陰謀騙她的時候就死於非命,可卻在出租車的後視鏡上看到了自己那張慘白的臉。

“嗬嗬。”水青青理清了所有的思緒,不由冷笑了起來。

白逸宏,你騙的我好苦啊。你親手編織了一個巨大的蠶繭,將我團團的圍住,讓我怎麽都走不出去。

可是在我的心中,你不是這樣冷血的人,你應該是那個陽光、帥氣、聰明、有學問的白學長啊!

求求你告訴我,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好不好,白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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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工作有些忙,公司的電腦係統出了問題,耽擱了很久。因此,直到現在(23;35)才完成今天的三個章節一萬三千多字,故而完全沒有時間重新修改錯字、bug和一些用錯詞語的部分,請大夥兒留言指正。

白逸宏的醜陋麵目已經暴露在水青青的麵前,她很快就會離開這個真正意義上的惡魔。

感謝大夥兒的支持,各位晚安好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