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春和的心中猛地一顫,如同被冷水澆頭,驚愕不已。她幾乎是本能的掙紮,試圖掙脫那如同鐵鉗般的手。她奮力一扯,終於掙脫了他的束縛,急忙向後退去,腳步匆忙而慌亂。
她的侍女見狀,立刻飛奔過來,護在她的身前。她麵對薑景策,雖然心中忐忑,但仍舊堅定地站在那裏,守護著季春和的安全。
薑景策的眼眸,如深邃的古井,不動聲色地探尋著她臉上的每一寸細微變化。他試圖從她的麵龐上解讀出她的情緒,然而,他所能捕捉到的,隻有因他突如其來的舉動而泛起的驚慌失措和隱約的不悅,其餘則是一片空白的茫然。
片刻的靜默之後,他似是從沉思中抽離,微微後撤一步,那雙深邃的眼眸隨之微眯,仿佛藏起了所有的情緒和算計。緊接著,從他那低沉的嗓音中,溢出一絲低沉而略帶自嘲的笑聲。
“是我唐突了,今日之舉,確實冒昧,驚擾了姑娘。來日,我必定親自登門,向姑娘致以誠摯的歉意。
季春和頷首,侍女見狀立馬抱上她的琴,兩人步履匆匆,仿佛追逐著某種難以捉摸的旋律,悄然離開了這裏。
薑景策的目光追隨著季春離去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視線盡頭。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那笑容中藏著幾分欣賞、幾分探究,還有幾分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柔情。
他靜靜地站在原地,任由思緒隨風飄遠,仿佛被季春那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氣質所吸引,陷入了沉思。
······
坐上那搖晃的馬車,侍女終於讓那懸掛在嗓子眼兒的心緩緩落地。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手輕撫著胸口,似乎想要驅散那剛剛湧起的驚恐與不安。
她輕聲細語,帶著一絲餘悸道:“方才可真是嚇煞我也,倘若那男子真對小姐存了不良之心,小姐豈不是要······”
話到此處,她急忙用手捂住嘴巴,將那些可能觸及小姐心房的憂慮之詞,又生生地咽了回去。她轉頭,滿眼的憂慮望向身旁的小姐,柔聲問道:“小姐,您無事吧?可是被嚇到了?”
季春和溫和地搖了搖頭,她撫摸著自己的琴,臉上是秋雨看不懂的神色。
秋雨也從先前的驚恐中逐漸平複了心情,她凝視著季春那張如春花般嬌豔的麵龐,心中充滿了憂慮。
她輕聲細語道:“小姐,您以後還是少出門吧。您這般傾城之姿,難免引來那些心懷不軌之徒的覬覦。雖然這次和上次都平安無事,但世事難料,誰又能保證不會有下次呢?若是一不小心著了壞人的道,那小姐您的一生,可就……”
說到此處,秋雨的聲音不禁有些哽咽,她實在不願想象那樣的場景。
季春和的目光投向秋雨,她瞬間察覺到了自己的失言,臉色一僵,隨後迅速反應過來,急切地道歉:“小姐,我並非有意詛咒您,真的是口誤,請您原諒我,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了。”
秋雨那張白嫩的小臉,此刻更添了幾分委屈和自責。
季春和見狀,心中不禁泛起一陣溫柔,她輕聲安慰道:“秋雨,我明白你的心意,你是擔心我。這世間險惡,人心難測,少出門確實能減少一些不必要的風險。我知道你是真心為我著想。”
秋雨聽到這裏,眼中閃過一絲感激,她更加用力地點頭。
季春和看著她不住點頭的樣子啞然失笑,她指節分明的手拂過琴身,手指上的繭子已經消得差不多了,隻剩下薄薄的一層,像是一層淡淡的霜,和琴弦相觸的時候,從指腹傳給她綿長的癢意。
“確實,少出門,少出現在人眼前,確實能少一些是非。可是,我們是人,不是關在籠中的鳥,人要是總被關在一個地方,會被活活困死的。外麵確實有很多是是非非,有許多壞人,也有許多好人啊。那廣袤的天地,五彩斑斕的世界,豈能輕易讓給那些心懷不軌之輩?”
“小姐說得對,”秋雨輕聲附和,“可是要是再遇到像韶華郡主宴席上的那個無恥之徒可怎麽辦啊?”
季春和的眉頭不自覺地緊蹙,腦海中浮現出那個被酒精熏染的醉醺醺的男人身影,那種厭惡感如同潮水般湧上心頭。
春魏欣,她心中默念著這個名字,那個將她推向深淵的人,選擇這樣一個品行低劣的男人作為她的伴侶,無非是想要更加徹底的毀掉她。
每當想起那個男人脖頸上蔓延出的花柳病痕跡,季春和對春家的恨意便如同烈火般熾熱。
秋雨是個心思細膩的人,她敏銳地捕捉到了季春和臉上那一閃而過的異樣。
她意識到自己的話語無意中觸碰到了小姐那段不願提及的往事和那段荒唐的婚事,心中頓時湧起一股內疚。她為自己的無心之失而懊悔,她知道,那些記憶對小姐來說,如同利刃刺心。
她想著在說些什麽,好讓小姐暫時從傷心中走出來,暫時驅散小姐心頭那片厚重的陰霾。
於是,她輕聲細語地問道:“小姐,今日怎的起了這般的雅興,怎麽突然想到要去郊外散心呢?”
昨日剛發生了這樣的事,所有人都以為季春和會難受得閉門不出,可誰也沒想到,經曆了昨日宴會上如此丟人的事,季春和還能換上一身淡雅的新衣,帶著她的琴出門。
這也是今日一早府內眾人能放任她出府的原因,因為幾乎是所有人都沒能料到她會有如此的舉動,也就沒有在這方麵防備她。
季春和也微微出神,她想起之前無意中偷聽到父親和下屬的對話,嘴角露出了微妙的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