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並不是當今聖上的親生母親。薑景策的生母家世不顯,在他五歲時就去世了。從那之後他就被惠妃收養,珍惠公主就成了他的妹妹。

片刻之後,珍惠公主如同春日的小鹿般,歡快地跳躍著闖入了宮殿。

她先是俏皮地向太後行了個禮,眼角含笑,目光在她身上輕輕掠過,稍作停頓,隨後轉向了白茉憐,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清脆地叫道:“嫂子,你來了!”

此言一出,整個宮殿內的氣氛瞬間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這位年輕的公主身上。

“簡直荒唐!”太後首先回過神來,她麵色一沉,厲聲訓斥道,“你皇嫂今日在此,你怎可如此無禮,胡言亂語?還不速速向你皇嫂道歉!”

而皇後則依舊端坐在上位,她的麵容平靜如水,仿佛並未被這突如其來的插曲所驚擾。

珍惠公主微微蹙眉,語氣中帶著一絲倔強,“母後,真正的夫妻,應是兩心相悅,情意相投。我……”

“夠了!”太後突然厲聲打斷,聲音中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嚴,“還不快向你皇嫂道歉!”

珍惠公主被這突如其來的嚴厲訓斥嚇了一跳,她咬著下唇,眼中閃過一絲委屈,但最終還是低下了頭,聲音微弱而勉強:“皇嫂,我……我方才言語冒犯了,對不起。”

“皇妹言重了,此事本就是無心之失,你又何必如此介懷?”皇後微笑著,聲音柔和而寬容,仿佛春風拂麵,化解了空氣中的緊張與尷尬。

珍惠公主坐到了太後身邊,太後溫柔地握住親生女兒的手,用眼神責備她剛剛對皇後的冒犯。

季春和目光深邃,凝視著那坐在鳳位上的母女二人,心中泛起一股難以名狀的譏諷之意。五年前,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印刻在她的心間。珍惠公主與徐婉兒聯手,在宮廷的盛宴之上精心設局,設計她在宮宴上失身。

那時的惠妃,還未晉升至如今的高位,但她的言辭卻如刀割一般,無情地刺入季春和的心頭。她嘲諷季春和的命運,聲稱能夠替珍惠公主和親,是她此生莫大的福氣。那種語氣,那種輕蔑,季春和至今都記得清清楚楚。

太後與珍惠公主在宮殿的深處細語了許久,過了許久,太後那深邃的眼眸中,才仿佛有一束光芒掠過,她微微側過頭,目光輕飄飄地落在了殿角那個靜默如水的身影上。

太後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笑容如同春風拂過冰封的湖麵,雖然帶著暖意,但湖麵之下依舊藏著深深的寒意。

她緩緩開口,聲音中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春家姑娘,不,現在應該稱你為安黎公主了。你在陳國待了五年之久,如今驟然回國,這其中的緣由,我們都心知肚明,此番事由,朝中的大臣們恐怕會心生不滿。”

太後的話語如同利箭一般,直刺季春和的心頭。她心中雖然早有準備,但此刻聽到太後如此直白的話語,仍是不由得心中一緊。然而,她並沒有表現出任何慌亂,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等待著太後的下文。

太後見狀,嘴角的弧度更深了幾分,繼續說道:“為了平息朝中的議論,也為了你的安全,從今日起,你就先去後山的那座寺廟中,為國抄經祈福吧!這樣既能彰顯你的誠意,也能讓朝中的大臣們安心。”

太後的話語中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決斷,壓在季春和的心頭。然而,她並沒有退縮,隻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地點了點頭,輕聲說道:“是,太後娘娘。安黎遵旨。”

她知道,在太後心中,自己替她的女兒和親,賺了個公主的名號,是她高攀。所以她故意用這個稱號回應,用來膈應她。

隨著季春和的回答,整個宮殿仿佛都安靜了下來。隻有太後那悠遠而深邃的目光,依舊停留在季春和的身上,仿佛要看穿她的內心一般。而季春和則默默地轉過身去,走出了宮殿的大門。

春風如絲,輕輕拂過季春和的麵頰,帶來了一絲後山寺廟特有的寧靜氣息。

她們身後,太後派來的人緊步跟隨,眼神中充滿了警惕與疑惑。

寺廟內,古老的樹木參天,鬱鬱蔥蔥,偶爾傳來幾聲鳥鳴,清脆悅耳。季春和環顧四周,那千年的古木、斑駁的石階、還有那懸掛在屋簷下的風鈴,都似乎在訴說著過往的歲月。她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這寧靜與祥和都吸入肺腑。

進了寺廟,季春和隨意找了一處石階坐下,她並不急於抄錄經書,而是閉上了眼睛,開始靜靜地聆聽。她聆聽著風穿過樹梢的聲音,聆聽著遠處傳來的鍾聲,也聆聽著自己內心的聲音。

而身後太後派來看著她的侍從們,他們靜靜地站在遠處,不敢打擾。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天色已晚,黎驊走到她身邊,問道:“殿下,咱們也該吃晚飯了,您一天都沒有吃飯,您的身體本就有舊疾,再這樣下去您撐不住的。”

季春和搖搖頭,“沒關係的,我們馬上就能回去了。”

話音剛落,一陣急促而有力的馬蹄聲如同疾風暴雨般從寺外傳來,打破了寺廟內的寧靜。她輕輕挑起眉梢,望向那聲音的來源,仿佛能透過厚重的木門,看見那熟悉的身影正策馬而來。

“你瞧,他來了。”

薑景策策馬前來,他跳下馬,疾步踏進寺門,“阿和,讓你受委屈了。”

季春和站在寺廟的一角,她的身影在昏黃的燈火下顯得格外溫婉而柔和。她微微搖頭,臉上帶著一抹淡然的微笑,“陛下,妾在陛下身邊,從不覺得委屈。”

薑景策聽到她的話,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他走上前去,緊緊地抱住季春和,仿佛要將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阿和,我已經先行一步去了太後的宮殿,從今以後,太後不會再為難你,你可以安心的在雲月台住下。”

“陛下為妾做的已經太多了,這些小事還要麻煩陛下,妾心中難安。”她輕聲說道,聲音裏帶著一絲絲的自責和不安。

薑景策聞言,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發,聲音更加溫柔,“阿和,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唯一的妻子,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為你做任何事情,都是我心甘情願的。我隻希望你能夠幸福、快樂,過上你想要的生活。所以,不要再說這些見外的話了,好嗎?”

季春和的目光緩緩抬起,落在那個俊逸非凡的男人身上。她輕歎一聲,心中暗自思忖:這世間的情感,真是複雜難明。他既有皇後在側,又有紅顏相伴,如今卻又將她視為唯一的妻子。這其中的真真假假,她又如何能分辨得清呢?或許,這一切都隻是他的一時興起,又或許,他真的對她動了真情。但無論如何,她都必須保持清醒的頭腦,不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感所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