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汐也隱約嗅到了危險的味道，但她並不害怕，因為她除了感受到五皇子的抗拒，還從五皇子眼中看到了恐懼。
五皇子心裏果然是有數的，隻是多年的感情蒙蔽了五皇子的眼睛。
或者說，在無憑無據的情況下，五皇子也隻能自欺欺人。
可真相就是真相，謝靈汐不再試探，麵上肅穆了幾分，殘忍吐露真相——
“殿下，儷嬪是被順嬪害死的。”
“你胡說！”
五皇子幾乎是脫口而出。
可是他顫抖的聲音泄露了他此刻的情緒，他相信了！或者說，他早有預料！
隻是謝靈汐的話證明了他的猜測。
抿了抿唇，謝靈汐直勾勾地盯著五皇子的臉，一字一頓道。
“我說的是真的，儷嬪確實死於難產，但儷嬪的難產，是順嬪一手促成的，順嬪故意買通養胎嬤嬤，在儷嬪的一日三餐裏下足了功夫。”
“看起來確實是精心料理的養胎餐，可實際上，營養太足，等到生產之日，孩子過大，便會造成難產。”
“儷嬪難產的原因，想必五皇子查過，知道後宮眾說紛紜，沒個定論，其實就是因為營養太足，胎兒過大，成了難產。”
頓了頓，看著五皇子青白的臉，謝靈汐沒有半點動搖，語氣依舊平穩。
“順嬪做了這麽久的準備，自不會讓人察覺出來，所以在儷嬪生產之前就做夠了鋪墊，儷嬪生產前就有不少人說儷嬪身子不好，有惡疾，怕是生產不會順利。”
“還有生產之日，產婆和太醫也都各有各的說法，有說大出血的，有說儷嬪跟喝下的順胎藥相克的，一片混亂之下，真正難產的原因就被掩蓋了過去。”
“你胡說！不可能！不可能！”
五皇子踉踉蹌蹌後退兩步，瞪著謝靈汐仿佛看著仇人，可又像是透過謝靈汐看著另一個人。
“若你說的是真的，當年順嬪不過就是一個貴人，她哪有那麽大的能量？”
“買通養胎嬤嬤就罷了，可是你方才說了，產婆跟太醫也各有說法，或許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呢？順嬪當初不過一個貴人，有什麽本事……”
“那自然是因為她背後還有人！”
謝靈汐打斷五皇子的話，也斬斷了五皇子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她眸中閃著冷意。
“順嬪不過就是個劊子手，真正幕後主使另有其人，就是當年還是婉妃的婉貴妃！”
沉默——
在涼亭裏蔓延。
涼亭之外，站在湖邊的謝知白跟護衛隻能看見謝靈汐跟五皇子像是在爭執，但又不太像。
畢竟五皇子連連後退，像是生氣，又像是害怕，而謝靈汐則是穩穩的站在原地。
兩人之間的對峙，或說是交鋒，卻像是謝靈汐占在上風，五皇子反倒顯得弱勢。
到底發生了什麽？
謝知白有些緊張，跟趴在圍牆上偷看的司翎一樣，都蠢蠢欲動。
可謝靈汐沒有發話，他們也不敢過去。
謝靈汐看著五皇子麵色灰白的模樣，仿佛受了深重打擊，著實有些可憐。
但真相已經揭開，五皇子無從逃避，換作是誰認賊作母這麽多年，恐怕都會跟五皇子一樣承受不了，自己上輩子不也被仇人耍的團團轉？
說起來，自己跟五皇子居然還有些同病相憐，也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麵對五皇子，謝靈汐確實不害怕，因為她能感同身受。
謝靈汐歎了一口氣，直接坐下，語氣也柔和不少，話語帶著勸慰。
“殿下，我知道，這個真相對你來說難以接受，但儷嬪畢竟是你的生母，這件事我沒有告訴任何人，隻告訴了殿下你，我覺得殿下有知道真相的權利。”
“但有些時候真相過於沉重，隨著逝者的離去，應該被帶入墳墓，可就這樣讓凶手逍遙法外，甚至還在擺弄受害者的孩子……我作為一個知情者，實在良心不安。”
頓了頓，謝靈汐略帶歉意。
“我心裏也做了一番掙紮，我承認這一次告訴殿下真相，除了良心，還有自己的私心，可我說的都是真的，殿下對我有恩，我隻能把這件真相告訴你。”
“我也知道，五皇子與八皇子感情深厚，你又是順嬪一手帶大的，你若是選擇原諒，我也可以理解……若五皇子還想聽下去，那就坐下，我會將我知道的所有細節，都告訴殿下。”
沉默片刻，謝靈汐又幽幽道。
“若殿下不想聽，現在就可以離開，我就當殿下沒來過，今日的事，我也可以全部忘記，絕對不會再向任何人提起半句。”
“不過我們謝家跟蕭家成功退婚的事情，畢竟承了殿下的情，我們謝家，包括我，都欠殿下一個人情，日後殿下若有需要，謝家和我，一定在所不辭！”
五皇子怔愣在原地，仿佛沒聽見謝靈汐的話，沉浸在殘忍的真相之中。
謝靈汐也不忍心再說什麽，抿著唇，靜靜的陪著，等著。
……
“謝世子，謝小姐到底跟我家殿下說了什麽？他們這是吵架了嗎？”
隔著湖水，謝知白和五皇子的護衛對涼亭的情況摸不準，隻能憑著看到的情況猜測，可是情況似乎有些複雜。
方才還劍拔弩張呢，雖然不像要打起來，但也沒好到哪裏去。
可才過去多久，兩人似乎又平靜下來，謝小姐整個人溫柔了不少，五皇子卻像遭受重大打擊，站在那裏搖搖晃晃，五皇子的護衛真怕殿下一頭栽下去。
謝知白回答不了護衛的問題，隻能繃著聲音道：“殿下和我妹妹也沒叫人，看樣子也打不起來，等著吧。”
趴在圍牆上的司翎倒是最緊張的，謝小姐到底說了什麽，居然能讓五皇子這麽大反應，那模樣如喪考批，而最不妙的還是謝小姐的反應——
跟話本子裏千金小姐心疼可憐男人一模一樣！謝小姐在同情五皇子！
大事不妙啊！
……
“哈哈……”
五皇子低頭，突然輕笑出聲，隻是聲音沙啞，特別是在此時笑出聲，著實有些嚇人。不過他還是按謝靈汐的意思，坐了下來。
謝靈汐悄悄鬆了口氣，這是願意聽真相，不回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