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輝,我求你,救救他。”倪娜急的又哭了出來,“她是因為我,才會被襲擊的。”
“別著急,倪娜,我當然會盡力救他,”鄧輝想了想,說,“你現在能找到咬到他的蜥蜴嗎?”
“找到,有什麽用?”
“倪娜,你有沒有聽說過,以毒攻毒?”鄧輝凝視著她說,“有些帶著劇毒的動物,比如毒蛇,他們的唾液中含有劇毒,但隻有進入對象的血液中才能起到作用,而引用毒液則不會對人體造成傷害,並且,他們的唾液和血清,有可能是最好的解毒劑,所以······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隻要能找到咬到他的蜥蜴,就可能有救?”
“對,起碼可以一試。”鄧輝擔心的說,“但你能找到嗎?你們是在哪兒遇到這種蜥蜴的?而且這麽危險的動物,你怎麽抓得住?”
倪娜沒時間解釋這一切了,她對鄧輝說:“這些你都別管,我能找到。鄧輝,拜托你幫我照顧他,我很快就回來!”
“你現在就要去找?”
“對。”倪娜想了想,“我能先去急救室看看他嗎?”
“可以......倪娜,他跟你是什麽關係?”
倪娜咬著嘴唇遲疑了一下。“一個對我非常重要的人。”
說完這句話,她快步走進急救室。馬景濤虛弱地躺在病**,身上蓋著一床白被單,脫下來的褲子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血跡斑斑。此刻,他臉色發青,渾渾噩噩,似乎處於半昏迷狀態。
倪娜看到這種狀況,眼淚唆的留了下來。都是因為我,景濤哥,你是為了幫我弄清當年那件事,才會帶著我和夢女到我老家來的。沒想到,竟然把你害成了現在這樣。
想到這裏,倪娜心如刀絞,隻覺得萬分對不起馬景濤。現在她能做的,隻有找到夢女。
突然,馬景濤褲兜裏的手機響了起來,倪娜見馬景濤沒有反映,猶豫了一下,把手機從的他的褲兜裏拿出來,按下接聽鍵。
一個急迫的聲音:“老板不好了,秦鳳嵐剛才醫治無效死亡了。醫生說她是死於中毒!”
什麽?秦鳳嵐······景濤哥的前妻?她中毒······死了?
倪娜呆住了,腦子裏一片空白。這是怎麽回事?
“老板,您在聽嗎?”倪娜聽出來了,這是魏周的聲音,她顫抖著問道:“魏周你剛才說什麽?”
電話那頭沉寂了幾秒:“你是······倪娜?”
“對,我現在跟景濤哥在一起。”
倪娜再次問道“你剛才說什麽?他的前妻中毒死了?”
魏周並沒有回答。“抱歉,倪娜,這件事我隻能跟老板說。”
倪娜呆了好一陣,黯然的掛斷電話,原來是這樣。
為什麽要連夜就走,為什麽馬景濤如此惶恐不安,在路上,馬景濤為什麽要背著自己接電話——現在,她都清楚了。
不過,她深吸一口氣——不管馬景濤做了什麽,她還是會盡全力救他,她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去。
倪娜擦幹眼淚,朝門口走去,鄧輝守在門口,見倪娜從自己身邊擦肩而過,終於忍不住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倪娜回到頭,望著鄧輝。
鄧輝凝視著她,一字一句的說道:“聽著,倪娜,當年發生的那件事,我非常抱歉,我知道你受到了莫大的委屈和傷害,這些年,我不知道你去了哪裏,也不知道你過得怎麽樣,但我——一直都在想著你。”
倪娜的心一陣抽搐。她閉上眼睛,淚水再次傾瀉而出,許久之後,她睜開眼睛說道:“那麽,你相信我當初告訴你的那些話嗎?”
鄧輝一秒鍾都沒有猶豫,說道:“是的,我相信!我相信在你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如果你當初沒有離開,我一定會和你一起找出真相!”
倪娜呆呆地注視著鄧輝,思緒萬千。她能看出鄧輝說的是真心話,也能看出鄧輝對自己的情感。但這份遲來的信任和理解,是命運的捉弄嗎?她沒有時間細細思考這些問題了,說道:“謝謝你,我這次回來,就是來探尋真相的。但現在,我先要救他!”
“答應我,不要冒險。平安地回來。”鄧輝說。
倪娜深深地點了下頭,走出醫院。
她在漆黑的夜路上瘋跑。
此刻的心情和感受,複雜混亂到了極點。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個再次出現,―個快要離她而去。她該如何
抉擇,何去何從?
倪娜沿著小路向山上跑去,這條路她如此熟悉,這座山,就是她當初和鄧輝經常來玩的那座山。
今天夜裏,幸好有一絲月光指引著上山的道路,倪娜顧不上疲累和饑餓,一鼓作氣地向山上行進,她深信,夢女就在這座山上。
山林是這個蜥蜴人最熟悉的環境,也是她唯一的庇護所。
“夢女!夢女!”倪娜一邊向山上走,一邊大聲呼喊著,但回答她的隻有冷風的呼嘯和樹葉的摩挲。
她停下來,大口喘息一陣,又改用夢女那種“嘶嘶”的聲音呼喚,沒有回應。她繼續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倪娜的體力已經到了極艱。
她快要昏厥過去了,嘴裏卻仍然在發出模仿蜥蜴人的“嘶嘶”聲,如果不是一定要救活馬景濤的信念在支撐著她,她早就倒下了。
突然,倪娜感覺到樹叢裏傳來一陣窸窣聲,她停下腳步,瞪大眼睛,左心張望,借著月光,她看到草叢中潛藏著一雙黃色的眼睛。
“夢女……是你嗎?”
靜了幾秒,那伏在草叢中的動物猛地站了起來——沒錯,是夢女!倪娜一陣悸動,正要走上前去,卻驟然停下腳步,愣住了。
這是一隻蜥蜴人。但是,他的頭上沒有頭發。而且,比夢女要高大得多。
那蜥蜴人站起來,起碼有近兩米高,身後拖著一根粗大的尾巴。
此刻,他盯視著倪娜,倪娜也驚恐地看著他。突然間,倪娜的血液裏仿佛倒進了冰塊,將她的四肢百骸都凍住了。
她的身體僵硬,無法動彈,記憶中的噩夢卻在這一刻複蘇,她看到這個蜥蜴人的臉,什麽都想起來了。
這隻大蜥蜴……不,這個蜥蜴人,就是當時出現在我的“夢”中,導致我懷孕的那個怪物。
這個世界上的蜥蜴人,不止夢女一個?在夢女之前,就已經有蜥蜴人的存在了?
倪娜全身猛烈地顫抖起來,上帝啊,我到這座山上來找我那怪胎女兒,卻無意中找到了她的——父親?
“不,不。”倪娜感到整個世界在她眼前搖晃打轉,她捂住嘴,感覺冰涼的淚水滑落到手背,而這時,她心裏突然萌生出一個恐懼的猜想,也許夢女咬傷馬景濤,並不是要吃他,而是——她想起了自己的經曆,當初,她從山上跌下來,昏倒過去,後來發現小腿上有兩個牙齒印版的傷口,當時她以為這是樹枝或石尖刺傷的,現在她明白那是什麽印跡了,也明白自己後來為什麽會發燒,昏迷不醒,那不是生病,而是中毒?而現在,馬景濤遭遇了同樣的事情?
倪娜驚恐的一步一步朝後退去,而蜥蜴人隻是站在原地,並沒有襲擊過來,難道,他也認出了我?
不,這個事實,比噩夢還要可怕一百倍。
倪娜雙手捂住嘴,轉過身,狂奔下山。
重症室裏,鄧輝守在馬景濤旁邊。外麵又下起小雨了。他走到窗戶前,想把窗子關上,卻看見窗子正下方,匍匐著一個黑影。
他還沒看清楚,那黑影已經跳了起來,兩隻像爪子一般的手抓住他的肩膀,驚駭萬伏的鄧輝還沒來得及喊出聲來,這怪物張開血盆大口,一下咬向他的肩膀。
鄧輝倒了下去,臨死前,他瞪大眼睛看著像蜥蜴一般的怪物從窗戶跳了進來,他明白倪娜要找的是什麽了,也似乎明白了更多的事情,但已經晚了......躺在**的馬景濤,迷迷瞪瞪、懵懵懂懂。他的眼皮腫的已經幾乎太不起來,頭腦發昏,就像是發著高燒。
恍惚中,他聽到窗前有某種進食的聲音,某些東西被咬爛撕碎了,還有咀嚼和吞咽的聲音,這是什麽情況?他想不明白。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感到全身燥熱,但身體是麻痹的,無法動彈。他拚命睜開眼睛,看到了恐懼的一幕-----一隻有著像人類一樣的黑頭發的蜥蜴,正壓在他的身上,這怪物看起來如此麵熟……對了,是那蜥蜴人……夢女。
她在幹什麽?
用舌頭舔我的臉,唾液吐到我的口中……我的下身,怎麽這麽痛?
她幹嘛壓在我身上,不斷扭動?
天哪,這是在幹什麽?我為什麽……無法掙紮和反抗?
這是一個噩夢嗎?我是……在經曆倪娜做過的那個噩夢?
巨大的驚駭和恐懼之下,他終於昏了過去。
倪娜發瘋般地衝到醫院。急診室的門是關著的。緊張、恐懼、擔憂,此
刻一起湧了上來,再加上長時間的奔跑,她的心髒都要從胸腔中跳了出來,喉嚨幹得幾乎能嚐到血的味道,她還沒有推開門,就已經預感到出事了。她在心中祈求著,抖抖索索地推開急診室的門。
她的眼前,出現了一層紅幕,腦子裏嗡的一聲炸開了。
室內一片血肉模糊,就像地獄般恐怖----鄧輝倒在地上,肚腹被抓扯開來,內髒似乎被掏空了,身上的肉也被撕咬的七零八落,慘不忍睹。
“不……不……!”倪娜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抱著頭跪了下來。
她的叫聲,把醫院值班的醫生和護士引來了,他們來到這間急診室,看到這可怕的場景,全都嚇得心膽俱裂、魂飛魄散。
醫院裏炸開了鍋,保持著最後一絲冷靜的人栗可撥打了報警電話。
混亂之中,病**的馬景濤醒了過來,他忽然發現自己好像清醒了,似乎毒已經解了。但恢複神智後看到的情景,卻令他驚駭欲絕。
馬景濤調下床來,走過去緊緊地抱住倪娜,他沒有問這裏發生了什麽,他能猜到。
實際上,他和倪娜此刻什麽都清楚了。他們能從彼此的眼睛裏讀出一切。所有的迷,都找到答案了。
但為之引發的一切,卻無法挽回了。
三天之後。
馬景濤和倪娜坐在車裏,很久都沒有說一句話。
“我們走吧,離開這裏。”馬景濤打破沉默。
“你為什麽還要和我在一起?”倪娜麵無表情,木訥地問道。
“事情已經過去了,倪娜,一切都結束了。”
倪娜雙眼無神,緩緩地搖著頭。“這一切,都來源於我。我被怪物侵犯,生下那個怪胎,害死了這麽多人,還讓你也經曆了跟我一樣的事情。”
“如果不是這樣,我不會得救。”
“如果不是因為我,你根本就不會被咬,甚至根本就不會遇到這些事情。”
馬景濤注視著她,緩緩地搖著頭。
“我是個帶來災禍的女人。”她艱難地說,“我們分開吧,景濤哥。”
“倪娜,不要把一切都怪到自己身上,你也是受害者,你沒有承擔這一切的責任。”馬景濤說,“我們拋棄過去的一切,過新的生活吧。”
倪娜望著他:“景濤哥,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麽?”
“為什麽發生了這麽多可怕的事,你還是對我不離不棄?”
“我喜歡你,倪娜。”
“這是唯一的原因嗎?”
馬景濤盯著她看了一會,“當然。”
“我還能開始新的生活嗎?”
“相信我,會的。”
倪娜流下淚來,“可是夢女直到現在也沒找到,我不知道她還會不會再次襲擊人,我總覺得,我作的孽,就像欠下的賬一樣,還沒有還完。”
“倪娜,你已經決定了,放棄夢女吧,從此以後,她跟你再沒有關係了。”
倪娜閉上眼睛,眼淚肆意流淌。
馬景濤歎了口氣,他知道,倪娜受到的打擊令她的精神嚴重受創,不過他也好不到哪裏去,但他一點都不怪倪娜。
有些事情,他非常清楚。
可憐的姑娘,馬景濤悲哀的暗拊著。你以為這些全都是你做的孽?你怎麽會知道,其實,是我在為這筆孽債還賬,我父親欠下的債。
那件醜事。
十多年前,如果不是我父親想讓新開的寵物店出奇製勝,到印尼去偷獵,最後又因為疏忽,這些獵物逃走,他也不會坐牢,也不會死在監獄中,當然也就不會發生後來這所有的事。
當初他瞞著我,沒讓我知道他偷獵回來的動物是什麽,但是遇到你,聽到你的遭遇,再搜尋到那些資料之後,我明白了,你人生的所有悲劇,可能都是因為這件事而造成的,命運安排你來到我身邊,就是要我對你做出補償。
現在,我自己也嚐到了哭過,但或許還不夠,我的後半生,也會為此付出代價,這件事,也許還沒有結束。
“景濤哥,我們走吧,離開這裏。”倪娜眼神空洞,疲憊不堪的說。
“好的。”馬景濤從遐思中回到現在,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來,“我們走。”
汽車發動了,倪娜最後看了一眼她的家鄉,這個令她痛苦不堪的地方,她再也不會回到這裏來了。
她並不知道,在遠方的山上,有兩雙眼睛在看著他們。
兩隻站立的蜥蜴人矗立在山頭,望著他們的車遠遠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