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號首長? ?第十五卷 女人是圈養的鹿群 女人是圈養的鹿群08

從滬源出發時,是下午五點來鍾,路上跑了四個小時,到達雍州,已經是晚

上九點。進入市區後不久,唐小舟給侯正德打了個電話,問他趙書記在哪裏,侯

正德說在辦公室。唐小舟問,辦公室裏還有別人嗎?侯正德說沒有。唐小舟說,

那好,你讓老板接電話。

侯正德顯然是從唐小舟的辦公室走到隔壁,先敲了敲門,進去後,唐小舟聽

到趙德良的聲音,問,正德呀,誰的電話?

侯正德說,是小舟。

趙德良接過了電話,問道,小舟,怎麽樣?

唐小舟說,趙書記,我剛從滬源趕回來,現在快到省委了,我有一件重要的

事,要向你匯報。

趙德良說,好吧,我在辦公室。

到了徐稚宮離住所最近的地方,唐小舟將車停下了,對她說,你自己回去吧

,我不送你了。

徐稚宮也不問為什麽,隻是說,我先去開好房間等你吧。

唐小舟說,我不知道今晚有沒有時間,你還是先回去吧。

對於此刻的唐小舟來說,有比**享受片刻**重要得多的事情。

一個人的人生是否成功,其實有一個極其重要的素質,那就是分清主次的素質。

假如一個人同時麵對人生重大選擇的關鍵時刻,心裏想著的,卻是和某位心動已

久的女士的豔情歡,這個人,注定是與成功無緣的。

直接將車開到了五號樓前,下車後,迅速向樓上走。在樓梯上竟然碰到了正

準備下班的餘開鴻。

唐小舟隻是匆匆說了聲秘書長好,腳步並不停。餘開鴻顯然想停下來和他說

幾句話,見他的身影已經擦身而過,隻好作罷。

進入趙德良的辦公室,並且返身將門關上。趙德良問,小舟,什麽事這麽急?

唐小舟顧不得坐下,站在趙德良的麵前說,我得到一個消息,各個市州的行

動很不成功,被列入名單的人,幾乎全都跑了。

趙德良也顯得有些吃驚,說,跑了?怎麽跑的?

唐小舟說,因為是全省行動,需要時間部署。這個部署用了三天時間,而在

這三天時間裏,消息早已經傳得全社會盡人皆知。那些被列入名單的人,肯定不

會坐在家裏,等我們上門去抓。

趙德良點了點頭,說,並不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對於這一回答,唐小舟倒是意外了。難道說,趙德良早就預料到了這一結果

?既然如此,他為什麽不努力地想辦法阻止這一局麵的出現?如果說這是在趙德

良的掌握之中,那麽,自己如此急著趕回來,還有意義嗎?

他正想著,趙德良問了,還有別的事嗎?

唐小舟咬了咬牙,還是將他認為最重要的說出來了。

他說,我還得到另一個消息,各地因為沒有抓到人,公安局長都很急,不知

道該怎麽辦,更沒法向上麵交待。這時候,有人給他們提了一個建議,希望他們

向上提供一份假報告:經調查,本地沒有黑惡勢力存在。

這事顯然觸動了趙德良,他猛地站起來,走到了辦公桌的一側,在那裏來回

踱了兩圈,然後停下來,盯著唐小舟,指著他問,這是真的?

唐小舟說,我還隻來得及跑了一個市。我也反複問過,雖然這個公安局長不

很清廷別人是不是也得到了這樣的建議,但他說,估計差不多。

趙德良又在房間裏踱步。唐小舟站在一旁想,看來,自己有關此事的警惕還

是對的,這事確實在趙德良的預料之外,屬於最新動向。

任何一個領導人做任何事,都希望這件事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希望事

前將所有可能全都考慮進去。然而,這畢竟隻是一種良好願望,尤其在官場之上

,你所能考慮充分的,僅僅隻是你怎麽做,卻不能考慮別人會怎麽應對。這就像

打牌,你打出的牌,在你采取這一行動之時,看上去是百分之百的合理。但也許

別人應對之後,你才知道,所謂的百分之百合理,其實也可能是百分之百的臭牌。出臭牌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出完臭牌而別人應對之後,你束手無策。

對手這一張牌實在太淩厲了,簡直就催枯拉朽,所向無敵。麵對這張牌,趙

德良有良策嗎?

站在唐小舟的角度,他雖然能夠想到一些補救之招,比如他讓蔣東培做的主

動出擊之類。他想,此事已經不僅僅是一場掃黑鬥爭,不知不覺中,上升到了江

南官場的一場政治鬥爭。既然是政治鬥爭,那麽,目前的這張牌,肯定是躲在幕

後的趙德良的對立麵打出來的。他們既然已經出牌,自己這邊,最起碼的對策,

應該是主動出擊,至少也要以主動出擊的姿態,試一試對手的火力,算是進行一

次火力偵察吧。同時他也知道,這隻是權宜之計,最好的辦法,卻是使出一個殺

手銅,來個一招致敵。

可有這樣的招數嗎?至少他想不出來,現在他更期望於趙德良手裏有這樣的

炸彈。

趙德良轉了好多圈之後,突然停下來,對他說,你馬上給楊泰豐同誌打個電

話,叫他到我這裏來一趟

唐小舟答應一聲,轉身出門,又將門輕輕關上,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侯正德

還坐在那裏,見到他,便問,什麽事這麽急?

這種事,他自然不能和侯正德說。他說,這裏沒你的事了,你先回去吧。

侯正德看了看他,很想問點什麽,最終還是打住了。侯正德收拾自己的東西

,準備下班回家。唐小舟則拿起電話,撥了楊泰豐的手機。

唐小舟說,楊廳長,我是小唐唐小舟。吃飯沒有?對,我回來了。是,臨時

有點事,需要回來處理一下。他在電話中和楊泰豐了幾句閑話,見侯正德已經

出門,腳步聲已遠,便說到了正題:趙書記請你馬上到他的辦公室來一下。

等楊泰豐的時間裏,手機鈴聲響了,拿起一看,竟然是冷稚的短信:佛曰

:忘記並不等於從未存在,一切自在來源於選擇,而不是刻意。不如放手,放下

的越多,越覺得擁有更多。

唐小舟的心緒完全不在這上麵,又覺得這個女孩有趣,便回了一句:怎麽參

起佛來了?

女孩回複說,修百世方可同舟渡,修千世方能共枕眠。前生五百次的凝眸,

換今生一次的擦肩。今生的一次邂逅,定然孕育前世太多甜蜜或痛苦的回憶。

唐小舟再問,失戀了?要我給你送塊手帕不?

她回複說,不是,有些感慨。

他說,人通常都是觸景生情,你觸到了那般景,才會生出這般情?

她說,吹著江風望著江流,有些感慨。

唐小舟覺得好笑,回道,少年不知愁滋味,欲賦新詞說愁?

她回答說,可能是。

他忽然想起女兒小時候有一次很認真地對他說,爸爸,我昨晚做了一個夢。

他問,什麽夢?女兒最初似乎想告訴他夢的內容,繼爾又改變了主意,像個小大

人般說,沒什麽,小孩做夢,老鼠打洞。

人在不同年齡層次,有不同的感慨不同的領悟,你不能說他們的領悟或者感

慨不真實,隻是在成年人看來,那確實有些小兒科。但如果換一種心境,你會覺

得,假如你的心智完全成熟之後,還能有小兒科的感慨,那真是一種莫大的幸福

所以,他回複說,你真幸福。

她說,是啊,有點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說,你今天肯定有點什麽事。

她突然說,能陪我吹吹江風嗎?

他的心中一動,真的很想去,可是,眼前有比風花雪月重要得多的事。他

隻好回複,手頭有點事,暫時還不能定。

她問,什麽時候能定?

他說,也許一個小時,也許兩個小時。

她說,那好,我等你。

他裝著給趙德良續水,進了趙德良的辦公室。趙德良站在窗前,看著外麵的

夜景。

唐小舟向外望了一眼,都市的夜雖然嘈雜,省委大院的夜卻寧靜,高大的香

摔樹盎立在那裏,像一些站了百餘年崗仍然不知疲倦的哨兵。路燈張大著胸懷,

傾注著光明,很忠於職守的樣子。偶爾有車輛忽嘯而過,聲音頗有點突出,似乎

是想引人注目。外麵的世界正在喧哮,省委大院,卻像是世外桃源,有著一種與

別不同的寧靜。反過來,這種寧靜,又似乎成了一種反襯,甚至一種反諷,尤其

這個夜晚,反諷的意味,就更加的濃鬱。

趙德良顯然知道進來的是他,身體動都沒動,仍然是雙手抱胸,一副凝重的

樣子。他揭開杯蓋看了看,裏麵還是滿的,這麽長時間,趙德良竟然沒有喝一口

水。唐小舟又悄然退出來,到達自己的門前,聽到樓梯口有腳步聲,便停下來等

了一下,果然是楊泰豐邁著軍人的步子,急急地過來了。

唐小舟原想迎上去,楊泰豐已經大步跨過來,並且和他招呼。

楊泰豐握著唐小舟的手,小聲地問他,老板找我有什麽事。

唐小舟還沒來得及開口,趙德良的聲音傳了過來,說,是泰豐廳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