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號首長? ?第十五卷 女人是圈養的鹿群 女人是圈養的鹿群10

一直以為今晚會忙到很晚,沒想到現在才九點多,自己往哪裏去2回家2他

不願。給徐稚宮打電話?正想著,有手機短信進來。拿起一看,是冷稚馨,問他

大忙人,工作忙完了沒有?他竟然把她忘了。

他說,剛剛完,正準備出門。你在哪裏?

她說,我在望江亭,你來嗎?

望江亭是雍山腳下臨江的一個木結構涼亭,是沿江風光帶保存下來惟一的古

建築,據說始建於明代,後來幾經戰火,屢次重修。最近一次重修是在解放初,

世紀初市裏決定修建沿江風光帶,曾經有人提議,要將這個亭子拆掉重修,但也

有不少反對的聲音,最終還是保留下來了,是目前沿江風光帶上,惟一可算古跡

的建築。還好,望江亭不算餐飲娛樂場所,自己這輛公安牌的車停過去,應該不

算違規。

到了江邊,找地方把車停好,走上望江亭,見她一個人孤伶伶地坐在那裏,

背靠著木柱,一隻腳彎曲著擱在凳子上,一隻腳吊在下麵,雙手抱著那隻彎曲的

腿,胸部和下巴縮在一起,擱在膝蓋上,顯然在想著什麽心事。四月的天氣,

江邊有風,又已經到了晚上十點,因為冷,江邊已經沒有多少人,冷稚馨才有機

會獨占一個望江亭。

他走過去,她竟然沒有聽到他的腳步聲。他問,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她驀然驚醒,抬起頭來,望向他。夜色中,他分明看到她的眼中有精光射出

來。她顯得十分驚喜,歡叫著說,你真的來了?便小烏一般向他撲過來。

他措手不及,想向後躲,又考慮到自己一旦後退,她可能摔倒,隻得匆忙伸

出雙臂,將她的雙臂抓住,卻不是樓著。這個動作,讓他有一種特別的溫馨,似

乎是麵對自己的女兒。許多時候,他也曾有過要抱一抱她的衝動,可看到她那和

穀瑞開一樣的眼神,他心裏那一絲溫馨,頓時如被水潑的火星。

她顯得有些難為情,在兩人的身體淺淺接觸的一刹那,她愣了一下,略顯猶

豫,還是稍稍向後退了半步,抽出了自己的雙手。他卻從她的手中感受到了一種

特別的體溫,頓時驚了一下,向前半步,一把抓住她的手,感覺冰涼冰涼的。

他說,你的手怎麽這麽涼?你是不是冷?

她害羞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將頭低下去,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般,輕輕地

說,有一點。

唐小舟說,還有一點?你看看你的手,都像要結冰了。凍病了怎麽辦?

她說,你好4哦。怎麽像我多了個爸爸一樣?

他說,我如果是你爸爸,一定要揍你一頓,這麽不聽話的女兒,我才不喜歡

她天真且乖巧地問,那你喜歡什麽樣的女兒?

喜歡什麽樣的女兒?自己的女兒,哪有不喜歡的?隻是有些恨屋及烏了。他

說,走,我送你回去。

她在他麵前撒嬌,說,我不想回去嘛,再坐一下,就一下,好不好?

他很堅決地說,一下,你明天就要睡在病**了。不行,現在就回去。

她說,我求你嘛,半個小時,好不好?我保證隻半個小時。你本來就是來陪

我的嘛,怎麽一來就趕我走?

他說,要不這樣,我們找個暖和的地方去坐坐,喝點熱飲暖暖身子。

她笑了,說,這還差不多。

唐小舟雖然也感到江邊的風很猛,卻不得不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然後和她一起上了汽車。為了讓她盡快暖和起來,他打開了空調,卻坐在那裏

沒動,在想這時候有什麽地方可以坐下來喝杯熱飲。喜來登三十八樓自然可以,

但在雍江的東邊,離這裏似乎有點太遠了。此外,還有什麽地方環境不錯此時又

在營業的?

她見他不開車,隻在那裏愣神,就問,你怎麽啦?想什麽心事?

他說,在想有什麽地方可去。

她突然彎下身子,頭盡量往檔風玻璃那裏靠,頂著玻璃之後,再句過頭來,

臉朝向他,腦袋偏著,那雙清激的眼晴,一眨不眨地望著他。那模樣,又調皮又

可愛。

他問,幹嘛這樣看我?

她說,我看你是不是在說假話。

他真想笑起來,說,我臉上又沒寫個假字,說沒說假話,你能看出來?

她說,我看出來了,你說了假話。

他說,我沒有說。

她說,你說了。

他說,你有什麽根據?

她說,你如果沒有說假話,就敢看著我的眼晴。可是,你不敢看,一定是說

了假話。

他想說,我不敢看,是怕自己控製不住。你就像一隻青澀的蘋果,酸酸甜甜

的味道,會句起的我的食欲。

這話當然不能說,她還是個孩於,大一的小女生而已。他心中突然有一種感

隴,這個女孩真是單純,純得就像一根剛剛冒出綠色頭來的嫩豆茅。與她的清純

相比,自己還不到十歲的女兒,卻過早地被世俗塗上了一些令人煩惱的顏色。

他由此想到了趙德良關於理想主義的話。趙德良說,時間把我身上理想主義

的彩色外套剝去了,隻留下了灰色的內衣。那時,他甚至覺得,與趙德良相比,

自己還真是一個理想主義者,或者說,他的胸中,還燃燒著理想主義的絢麗火焰。而現在麵對冷稚馨時,他突然覺得,理想主義就像更漏裏的沙,更初之時,沙

會裝得滿滿的,卻又在不知不覺間,被時間淘走,生命走向盡頭的時候,也許隻

剩下空空的軀殼了。相對於趙德良而言,唐小舟認定自己的心中還有浪漫,還有

理想主義色彩。換了個參照物,麵對冷稚馨的時候,他才突然發現,自己早已經

是一片滄桑而幹枯的秋葉,寫滿的是世故和庸俗。

這難道就是人生的必然軌跡?難怪一首歌《不想長大》竟然一時風靡,原來

唱的不是歌,也不是某個人的心聲,而是年輪對青春的呼咦。

她說.要不.我們開著車到處亂跑.好不好?沒有目標.想到哪裏就到哪裏

這就是青春了。擁有青春的人是最慷慨的人,而其慷慨的目的物,卻是世界

上最珍貴的東西—時間。青春擁有者可以盲無目標,可以錯了重來,可以日複

一日。青春揮霍起時間來,就像那些暴發戶揮霍金錢,毫無節製。他們會覺得,

這是他們最不缺的東西。唐小舟也曾青春過,也曾揮霍過,現在不一樣了,現在

知道了時間的寶貴,不敢再揮霍了,做每一件事,都要有極其明確的目標性。

他開著車在城裏亂轉,心裏卻在想著幾個和自己關係特別的女人。

這幾個女人就像是一麵一麵的鏡子,照出來的,並不是她們的青春容顏,而

是自己的人生側影。

比如身邊這個冷稚馨,映照的是他曾經擁有過的青春,或者說是他對青春的

依戀和懷想。她就像一場春天的透雨,揮灑而下,雖然並不痛快淋漓,卻飄飄嫋

嫋,揚揚灑灑,不經意間,將人世間的塵埃帶走了,將寒冬的死亡氣息澆滅了,

留給你的,是一個盤然的春意。

徐稚宮呢?她映照出來的,是他曾經苦苦掙紮的歲月,無數的人生彎道。她

就像是他的影子,他曾經滄桑過曾經迷惘過曾經掙紮過,他卻不希望自己的影子

跟著自己受累。他希望她能夠超出他,將人生的道路走得順一些。他和她的感情

十分複雜,就是主體和影子的感情,理性和情感交織在一起,愛情和肉欲捆紮

在一起。這或許就是他們的現實,也或者說,就是他本人情感曆程的現實。他知

道自己一定會幫她,盡一切可能,讓她的人生旅程走得更加順暢。從另一重意義

上說,他不是在幫她,而是在幫自己的影子。

鄺京萍映照的,恐怕是他不太願意麵對的那一麵,那恰恰是他最僧惡的一麵

,也是他作為人或者作為男人,最動物性的一麵。他們之間的關係非常簡單,簡

單到就像一張餐巾紙。你吃飯的時候,不小心弄髒了自己的嘴,需要擦一擦,這

張紙對你是非常有用的。但它畢竟是一張餐巾紙,相對於你的人生,你的追求,

或者你心中深埋著的理想主義色彩,它可有可無,毫無意義。

還有孔思勤,她映照著他未來的心路曆程。他知道她並不屬於自己,至少不

屬於現在的自己,她是一株需要權力的養料滋潤的嬌關的花,而他此時所缺乏的

,恰恰是權力。或許,她是自己手裏的一張期票,隻有在未來的某個時候,才能

變現。

最難說清的是穀瑞開,這是一個讓自己既愛又恨的女人,或者說,他曾經愛

過她,現在卻恨了。可悲的是,她也是一麵鏡子,她所照出的,是自己作為人的

動物性本能。她不屬於這個現實的世界,她是個魔鬼,因為她從始至終奴役著他

的靈魂。

所有的女人集合在一起,唐小舟的生命,便顯現了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