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芙將此事交給棋雨,轉身則是朝著書房的方向大步走去。

她沒在問心堂耽誤什麽時間,再加上程鈺輪椅的速度總是要慢些。

所以她沒多久便追上了程鈺一行人。

“程鈺!”

宋芙出聲,當著眾人的麵叫出程鈺,看著他的表情十分複雜。

程鈺一行人停下腳步。

劍影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現在是該退下還是該怎樣。

倒是彭霜主動行了行禮,低聲對程鈺說:“世子,妾身去書房等您。”

程鈺頓了半晌,才輕輕頷首,“嗯。”

彭霜這才離開,走之前還沒忘將劍影也帶走。

宋芙這才能走到程鈺麵前。

夜色已深。

夏日的夜風拂過,吹起兩人的衣擺,深深夜色中,她灼灼地盯著他的眼。

“你剛才為什麽要幫我?”

程鈺放在袖子底下的手微蜷,鼻尖能清楚嗅到她身上的氣息。

整日接觸藥材的清苦,以及絲絲不知名的甜香。

“你誤會了。”他聲音淡漠,看著她。

“我隻是不想被人嘲笑。”

他的眼神冷靜得可怕,好似一汪看不見底的寒潭。

寒意四散,瞧不見底。

宋芙抿緊唇,並未因此退縮,一直看了許久。

程鈺調轉輪椅,轉身離開。

宋芙看著他的背影,許久,終於是再一次鼓足了勇氣。

“程鈺。”

他的輪椅停下。

“你當真決定好了嗎?”

程鈺頭也沒回,隻是背脊繃緊,語帶譏誚,“怎麽?一個姓孟的還不夠?”

程鈺的話說完之後,隻覺身後再沒回答的聲音,隻聽見宋芙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她走了。

程鈺心頭微滯,忍了又忍,終究是沒有回頭瞧她一眼。

宋芙沒再回頭,轉身回了明心院。

她多次問過程鈺,反複確認他的心意,確認他是認真的,還是有苦衷。

可每一次得到的都是羞辱。

既然如此,那就罷了。

君若無情我便休。

她又不是非程鈺不可,反正她對程鈺從來都隻是愧疚更多。

不過……

她重生之初曾在心裏發過誓,會找出謀害程鈺的凶手,護他周全。

如今依舊作數。

宋芙剛回到明心院沒多久,剛剛安靜不過片刻的定王府就再次變得熱鬧。

宋家人直接上門了!

在王府大門處鬧著非要見宋芙與宋茵。

這消息傳到白側妃耳中時,她正命人趁機解決了宋茵。

了結了那個膽大包天的,敢給她兒子戴綠帽子的賤女人。

聽到宋家人上門的消息,白側妃第一反應便是阻止。

將宋家人打發走。

可剛吩咐下去,便聽外麵已傳來喧鬧聲與腳步聲,緊接著侍女匆匆跑進了問心堂。

“側妃,世子妃將宋家人迎進來了!”

白側妃眼前一黑。

故意的。

宋芙一定是故意的。

宋芙從前與宋家早翻了臉,怎麽可能那麽好心帶宋家人進來?

白側妃正這樣想著。

柳氏已然快步走了進來,神色擔憂,“側妃,茵茵呢?”

“我聽說茵茵出事了,可是當真?”

柳氏一臉的擔心,問話間直接就要朝屋裏走去。

白側妃眼神輕閃,立刻伸手攔住柳氏,“宋夫人這話問得好。”

“本側妃也想問問,宋茵回一趟娘家,怎的好端端回來就小產了!”

說著,白側妃的眼裏已全是懷疑。

宋茵紅杏出牆,卻是打著回宋家的名頭。

那男人在宋家?

如此想著,她再看宋家人的眼神絕算不上客氣。

“什麽?小產了?”

柳氏大驚,她隻知有人要害宋茵性命,便匆匆趕了過來。

此刻才知,原來竟是小產了。

柳氏直接就往屋裏走,“我要去看看茵茵,她幾時吃過這樣的苦頭?”

白側妃冷笑一聲,伸手攔住她,“宋夫人,急什麽?”

柳氏原本就擔心了一路,到現在都沒看見宋茵的具體情況,再被白側妃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攔。

當即心裏也怒了,“側妃,你這是何意?茵茵出了這樣大的事,我這個做母親的還不能進去瞧瞧?”

“莫不是你們定王府合起夥來要害我家茵茵吧!”

柳氏原本就是妾室扶正,出身並不高,最大的手段便是扮柔弱裝可憐。

惱怒之下自是口不擇言。

白側妃都氣笑了。

“宋夫人好大的威風。”

見此,宋父忙上前,“側妃見諒,柳氏她隻是愛女心切,這才口不擇言,並非有意冒犯側妃。”

“嗬。”

白側妃冷笑一聲,當真是想此時就立刻拆穿詢問宋茵與人私通一事。

可涉及程瑞的麵子。

她隻得忍耐了又忍耐,隻得容忍柳氏進了屋。

很快,屋裏就傳來柳氏的哭喊聲。

畢竟是女子小產,宋父和宋啟究竟是不好進去的。

但父子倆此刻聽著柳氏的哭聲,也覺焦急不已。

宋父焦急地走來走去,一眼瞧見站在一邊事不關己的宋芙。

當即忍不住道:“阿芙,究竟是怎麽回事?茵茵好端端的怎麽就小產了?”

“身為姐姐,你就是這麽照顧她的?”

宋啟也忍不住說話,“就是,大姐姐,現在外麵都傳你醫術了的,怎麽你就不上上心,好好護著二姐姐呢?”

“虧得二姐姐今日回家還處處為你說好話,卻沒想到竟是……”

宋父聽到這話眉頭更皺,連聲說:“你弟弟說的是,你就這麽一個妹妹,當初這門親事也是你非要促成!”

“如今你就讓你妹妹吃這樣的苦頭?你捫心自問,你心裏過意得去嗎?”

“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還笑……”

宋芙的確在笑。

“說完了?”宋芙看著兩人。

宋父和宋啟對視一眼,心情都十分複雜。

宋芙慢悠悠道:“宋大人有句話說得不對,這門親事當初可不是我非要促成的。”

“分明是宋茵自己爬床爬——”

“閉嘴!”宋父疾言厲色,惱怒之下,揚手就要打宋芙。

他眼中甚至還閃過一抹快意。

從前他打不得。

如今他還打不得?

從前宋芙是定王府人人羨慕的世子妃!

如今的宋芙隻是一個下堂婦。

他做父親的教訓女兒,天經地義。

就在此時,他“啊”的一聲,慘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