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正事,宋芙立刻變得認真。

她走到程鈺對麵坐下。

認真看著他,“是二皇子。”

程鈺握著筆的手微頓,這也是他今天想與宋芙說的事。

宋芙正要細說,一抬眸瞧見程鈺表情鎮定,她問:“世子已經知道了?”

程鈺頷首,“聽劍影稟報了。”

“昨夜吳逐被夤夜司的人帶走,二皇子深夜去了夤夜司。”

宋芙大驚。

卻還是道:“我也查明,與宋茵有私情的人正是二皇子。”頓了頓,又說:“怕是程瑞也知道此事。”

因此程瑞才在分明知道宋茵給他戴了綠帽子的情況下,還不敢對宋茵做什麽。

程鈺點頭,兩人都沒問二皇子為何這樣做。

奪嫡。

大皇子乃是中宮所出,占了嫡長的名頭,又素來性格溫和,為人稱頌。

相比之下,二皇子的母妃隻是普通宮妃,並無強大外家。

在朝中擁躉不多。

“程瑞背後之人是他。”程鈺言辭篤定道。

那誣陷江家的幕後黑手——是二皇子!

宋芙微垂眼瞼,遮住眼裏的殺意。

她深吸一口氣,才說:“所以程瑞投靠二皇子,是想要害你,讓程瑞坐上定王世子之位,再支持二皇子。”

誰讓程鈺出身高貴,乃是定王與長樂公主獨子,更是小小年紀就成為耀眼矚目的少年將軍。

若不使些非常手段,程瑞一輩子都越不過他。

但程鈺聰明,哪怕是坐在輪椅上,也並非程瑞可以輕易算計對付的對象。

所以程瑞才利用她……

等等。

程瑞為何會篤定她能做到?

上一世,程鈺也的確因她而死。當然,如今程鈺已經身體力行地證明,宋茵所說的“喜歡”隻是子虛烏有。

“世子以為江家如何?”

宋芙忽然出聲詢問。

她在試探。

三年前的藏鋒穀,程鈺是與江家軍一道的。

程鈺動作微頓。

理智告訴他應該說什麽,可麵對江家,他實在說不出什麽詆毀的話。

最後隻道:“滿門忠烈,敬之佩之。”

“所以世子不相信江家叛國。”宋芙緊盯著程鈺的眼。

程鈺點頭,“是。”

宋芙笑了。

笑裏隱約帶著些眼淚。

果然如此,當真如此!

“世子一年前娶我,是因為江家吧。”宋芙篤定地說:“就連我對世子下毒,世子明知道,卻不曾對我做什麽。”

“都是因為江家。”

程鈺:“……”

宋芙忽然問:“世子在調查三年前的事嗎?”

程鈺微微擰眉。

“我也在。”

“你……”程鈺擰眉,剛開口,宋芙便打斷他,“我信世子。”

上一世,程鈺已經用生命證明了一切。

程鈺喉嚨有些發緊,他覺得宋芙對他沒來由的過分信任。

宋芙繼續說:“從前我不與世子說,是不想將世子牽扯進此事。”

“如今世子既也在調查此事,那……我們可以合作。”她眸光灼灼,故作輕鬆地說:“畢竟二皇子都要世子的性命了。”

“世子怕是很難置身事外。”

宋芙聳聳肩,“吳逐雖是二皇子的人,但他實在有些稚嫩。想來三年前對世子下蠱之人應當不是他。”

否則吳逐診程鈺的脈象定會發現問題。

程鈺點頭,“他師傅。”

二皇子那日提過,沒尋到吳逐的師傅。

宋芙猶豫了下,說:“世子可知,上次程瑞與二皇子為何會忽然動作,陷害你謀反?”

程鈺眉梢輕挑,抬眸看宋芙。

心知她必定做了什麽。

如今既是坦誠的合作關係,宋芙也沒什麽好隱瞞的,說:“程瑞想要我偷世子的虎符。”

“你沒做。”程鈺十分篤定。

虎符在哪,他很清楚。

宋芙點頭,說:“我偽造了一個給他,偽造虎符的正是許伯伯。”

“那假虎符足以以假亂真……”她將留下氣味一事說了。

如今想來,她那次跟蹤的馬車定是二皇子的。

那一次也正是程鈺救了她。

想到這,書房內的氛圍頓時變得有些尷尬,畢竟那時候他們還沒到和離這一步。

宋芙甚至想問。

知道了她也在調查此事,程鈺還要與她和離嗎?

可想到彭霜,想到彭霜腹中的孩子,她默默地將話咽了回去。

這是兩碼事。

幸而,幸而她早早地守住了她的心,哪怕有一時半刻的意亂情迷。

也能及時止損。

沒一會兒,宋芙便恢複了正常,繼續與程鈺交換資料。

很快,兩人就達成共識。

“缺少證據。”

兩人同時出聲。

饒是他們猜測出此事是二皇子在幕後指使,可是缺少證據。

兩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片刻,宋芙道:“不過如今我們知道了此事是二皇子所為,他也就不能再隱藏於暗處。”

“更方便我們調查。”

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宋芙看了看時辰,轉移話題,“這個時辰,文景應該已經被接到武安侯府了吧。”

程鈺點頭。

就聽宋芙又說:“也不知道影司使那邊如何了。”

程鈺:“……”

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

武安侯府。

武安侯按照計劃,將文景接到了武安侯府。

他一邊吩咐管家將馬車上的文景抱下來,一邊隱蔽地朝四周打量環視。

他早早地就在周圍布置了眾多心腹好手。

為的就是發現賊人之後直接擒拿。

可一直到文景被接入府中,武安侯都沒發現任何可疑之人。

倒是文景,看著他,眼裏閃爍著亮色,“爹爹,抱抱!”

“爹爹,景兒好想你啊……”

武安侯看著管家懷裏的文景,眼神複雜。

文景與雲皛皛被接到武安侯府時,還不過兩歲,許是孩子年紀小,竟將他當成了父親。

喊他爹爹。

他與雲皎皎雖沒孩子,卻也不可能接受孩子喊他爹,喊雲皛皛娘。

那聽起來像什麽?

因此,他總會糾正孩子,可不管他怎麽糾正,文景總是不聽。

這幾年他便愈發少見文景。

此刻文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這般大聲地喊他……

文景再次出聲,“姨母,景兒想姨母了。”

小孩子瞧著甚是可愛,可武安侯的心卻一片冰冷。

這是一條小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