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的聲音打斷了程鈺到了嘴邊的話。
程鈺麵色微變。
不等他說什麽,宋芙已經詢問出聲,“怎麽回事?”
管家張了張嘴,看了宋芙一眼,略有些猶豫。
“說。”程鈺皺眉,微冷的聲音裏也帶了幾分不喜。
宋芙如今可還是定王府的世子妃,管家的猶豫算個什麽意思。
是不將宋芙當主子看待了嗎?
管家一驚,這才匆忙回答,“回世子妃的話,芳華苑來報,霜姑娘許是動了胎氣。”
盡管彭霜有孕的消息並沒有大肆宣傳,可她到了如今畢竟已經三個多月,已經有些顯懷。
再加上夏日裏衣裳單薄,便是想看不出來都難,所以彭霜身懷有孕一事在定王府已經不是秘密。
宋芙聽到這話,下意識的就想往芳華苑去。
可剛走沒兩步,又停下腳步有些猶豫的看程鈺。
她在猶豫。
她去會不會不太好。
畢竟她和彭霜之間的身份實在是有些……尷尬。
程鈺的臉色很黑。
倒不是因為這個消息,更不是因為懷疑宋芙。他隻是看著宋芙聽說彭霜動了胎氣便急忙要去瞧的樣子,心裏有些窩火。
她竟當真是一點都不在乎!
當初還與他說什麽,以後好好過日子!
原來竟是這樣過日子的。
大度的替他照顧“別的女人”的孩子。
朝廷都該下旨嘉獎她的賢惠才是。
“程鈺?”宋芙喊了一聲,“你若是信得過我,我先去瞧瞧……”
程鈺:“……”
更氣了。
“去。”他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看著宋芙的眼裏隱約帶了幾分幽怨。
宋芙聽到這話,沒有半分猶豫,立刻邁步就朝芳華苑去。
“跟上。”
程鈺一聲令下,劍影立刻推著他的輪椅往前。
劍影看著宋芙一路小跑的身影,忍不住低聲感歎,“世子妃當真是大度賢惠啊。”
“閉嘴!”程鈺瞪了劍影一眼,心裏怒罵這小子哪壺不開提哪壺。
宋芙為何這般大度?
自然是因為心裏沒他。
就如他瞧見陸長寧以及那勞什子的孟星河,對宋芙笑的時候。
他都恨不能一人一腳踹出十萬八千裏那麽遠才好。
哪裏還能笑的出來?
說到底。
宋芙心裏沒他。
程鈺輕輕歎息一聲,周身戾氣翻湧,心緒難平。
見此,劍影自是不敢再說話,立刻乖乖閉嘴,使出渾身解數推動輪椅。
輪椅被他推的好似要飛起來。
芳華苑。
宋芙大步進門,芳華苑裏的侍女瞧見她,立刻停下腳步行禮。
人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宋芙並沒多想,走到床邊,看著臉色有些蒼白的彭霜,道:“別動,讓我看看。”
彭霜看見她,輕咬下唇,表情微微有些複雜。
猶豫片刻,還是伸出了手。
宋芙一診脈,便覺有些不對,“你這是服食了紅花?”
彭霜微垂下眼。
就在此時,外頭傳來下人的聲音,“見過世子。”
程鈺就在屋外,沒有進來的意思。
宋芙等了一會兒不見人,心裏覺得程鈺實在有些不解風情,太不關心彭霜和孩子。
她看向彭霜,說:“幸而你服用的量並不大,孩子還算康健,我給你開副安胎藥,你且喝幾日,好生養著……”
宋芙的話還沒說完,便聽外頭傳來彭霜侍女的聲音,“世子,還請您為我們姑娘做主。”
“今日姑娘吐酸水兒,沒胃口,隻食用了明心院世子妃著人送來的甜湯,沒一會兒便覺腹痛。”
“幸而姑娘沒胃口,用的並不多,否則……”
宋芙一聽這話,一下愣住,反問:“我命人送來的甜湯?”
“我沒有。”
她擰眉。
她和彭霜這樣的關係,她避嫌都來不及,怎麽可能給彭霜送什麽東西?
彭霜聞言,抬眸看她,眼裏有些愕然。
又好似鬆了一口氣一般。
程鈺的聲音傳來,“此事非世子妃所為。”他聲音篤定,並無片刻猶豫。
對宋芙似是全然的信任。
宋芙微怔。
外頭劍影的聲音再次響起,“是誰送給你的?在何時,何地,剩下的東西在何處?”
劍影自是在詢問那侍女。
侍女立刻老老實實的將今日發生的事都說了。
“今日送甜湯來的人是明心院的一個小侍女,說是世子妃特意叮囑送來的。”
“姑娘近日對入口的吃食都很小心,奴婢還勸姑娘慎重,可姑娘說世子妃不會害她,不能辜負世子妃的一片好心。”
“幸而姑娘最近胃口實在不好,所以用了幾口便再也吃不下,所以想著將甜湯放到一邊,過會兒再用。”
“可沒想到,還沒等姑娘第二次服用甜湯,便覺小腹墜痛,還出了點血……”
很快,侍女便領著劍影去取剩下的甜湯,然後再去指認送甜湯之人。
屋內。
宋芙微微蹙眉,說:“我並沒有安排人……”
“我信世子妃。”彭霜微垂眼瞼,低聲說。
她知道世子妃是好人。
世子妃擅醫術,若當真想害她或者她腹中的孩子,根本不需要這麽複雜!
甚至當初若非世子妃診斷,她都不知她已有孕。
宋芙聽到這話,心情並沒有因此變得輕鬆,反而眸光沉沉的看著彭霜。
眼神灼灼,好似能將人的靈魂都看穿。
彭霜下意識的低下頭,不敢與之對視。
宋芙此刻心情萬分複雜。
她剛剛從彭霜的脈象裏診出一些意料之外的東西。
她確定般的,又將手搭在自己的手腕上。
“世子妃……”彭霜似乎想到了什麽,剛出聲,宋芙便道:“噓。”
好一會兒。
宋芙放下為自己診斷的手,心情略有些複雜。
她起身,走到門邊,看著外麵的程鈺道:“我和霜姑娘有些話要說,還請世子去院子裏等。”
她表情十分平靜,程鈺的心裏莫名有些不好的預感,可他看去,卻什麽都看不出來。
隻得點頭,“好。”
頓了頓,補充一句,“有事叫我。”
宋芙目送著程鈺出門到了院子裏,確定他應當是聽不見屋子裏的對話。
她這才回到床邊,看著彭霜,聲音篤定道:“你根本沒有染上天花,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