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鈺麵上的笑意微收,眼神卻不由自主的往外看去——
宋芙麵上帶笑,腳步輕快,瞧著便知心情極好。
他的眼神落在她身側。
皓腕纖細雪白,已看不出昨日留下的紅腫,程鈺微鬆了一口氣。
這便好。
宋芙注意到程鈺的眼神,揚了揚手腕,“玉雪膏很管用。”
隻是一晚上的時間,手腕上的紅腫就已經全部退了。
程鈺垂下眼瞼,嗯了一聲。
宋芙數著時間,“今天是第十二日。”
程瑞不在府中。
宋芙整個人都自在了許多,不用擔心被人瞧出端倪。
一直到第十四日結束,程瑞才很是狼狽的趕回府裏。
一路風塵仆仆。
這些時日本就憔悴陰鷙的他更瘦了許多,氣質更加陰沉。
白側妃和程宜匆匆趕到定王府大門,將人迎進屋內。
“瑞兒!”
白側妃一臉關切,可瞧著程瑞麵上的表情,一顆心不斷下沉。
看來此行求醫並不順利。
若連神醫都沒法子,怕是……
白側妃的表情變化明顯,程瑞的麵色愈發難堪,一甩袖子,誰也不理會,大步朝問心堂走去。
“瑞兒。”
白側妃忙快步跟上前去,眼中滿是關切,“瑞兒不怕,一定還有法子……”
“夠了!”
程瑞忍無可忍,直接打斷白側妃的話,表情有些扭曲。
他胸口劇烈起伏,眼神陰狠,卻還是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母妃是要把這件事嚷嚷的所有人都知道嗎?”
白側妃麵色一僵,然後有些委屈的看向程瑞。
她沒有,她絕沒有這樣想。
可程瑞正煩得很,根本沒注意白側妃的表情。
什麽都不知道的程宜更是一臉茫然,忙走到白側妃身邊,“母妃,哥哥這是怎麽了?”
哥哥從前是最溫和的性子,怎麽一下變得如此暴躁?
白側妃欲言又止,程瑞的情況自然不能告訴程宜。
她隻得道:“你不懂,不該你打聽的事少打聽。”
說完,匆匆追著程瑞而去。
……
書房。
“世子,二公子回府了。”
劍影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刻意拔高了幾分,眼角的餘光緊盯著宋芙的方向。
在觀察她的反應。
宋芙抬眸,微微蹙眉,這麽快就回來了?
她在信中告知小舅舅,請他多留程瑞幾日,可瞧如今的樣子,程瑞頂多就在神醫穀待了一日。
莫非其中有什麽變故?
程鈺也看見了宋芙蹙眉的模樣,一顆心微微下沉。
劍影繼續道:“二公子剛回府就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定是因為求醫不順。
幾人心裏都明白。
宋芙眸子一轉,放下手中的醫書,起身道:“夫君,我還有些旁的事,我先走啦。”
她落落大方的看著程鈺。
程鈺眼瞼微垂,手指微蜷成拳,她還能做的更明顯些嗎?
程瑞一回府,她便要走。
從前她還會尋些蹩腳拙劣的理由,如今卻是連借口都不說了。
“……嗯。”
他低聲應下。
宋芙笑靨如花的看著他,“夫君,那你好好休息,我晚些時候再來看你。”
看著宋芙離開,劍影一臉的不忿,“世子,她——”
程鈺抬了抬手,示意劍影不要再說:“讓你查的事查的如何了?”
趙大夫早已查出他的腿是因為中毒,卻不知其中還有蠱毒。
半月前被宋芙點破之後,他就命劍影安排人徹查此事。
比之其餘幾種奇毒,蠱毒更為小眾,就連知曉得人也並不多。
提及正事,劍影立刻一臉正色的單膝跪下,語帶羞愧,“回世子,屬下正在搜尋消息,暫未有什麽收獲。”
程鈺點頭,這也在他意料之內,“繼續調查。”
“尤其是……”他頓了頓,說:“不隻三年,時間再往前推一推。”
他語氣莫測,“我殘疾三年,不代表隻中毒三年。”
劍影猛地抬眸,迅速道:“是,世子。”
劍影轉身去安排此事。
劍光則從暗處走了出來,回稟道:“世子,屬下已與老趙將庫房裏的東西都查驗完畢。”
“除開玉雪膏,確還有幾樣東西都被添了東西。這些添加的東西都如玉雪膏一般,旁人用無事,卻於世子您……”
程鈺懂了。
動手之人十分高明。
便是他如今拿著這些東西進宮去找舅舅告狀,都無法將動手之人定罪。
“宮裏那邊可查到什麽?”
程鈺又問。
劍光輕輕搖頭,說:“宮中人多繁雜,這些賞賜之物除了陛下的,還有各宮娘娘的。屬下未查到線索。”
“無妨。”程鈺並不太在意,“下次宮裏再送東西過來,你可知怎麽做?”
“屬下明白!”劍光立刻道。
程鈺頷首,頓了頓,又說:“那件事呢?可有線索。”
劍光心知世子說的哪件事。
事情已過去了三年,可世子仍放心不下,夙夜難寐。
“屬下查到,三年前出征前,江家軍中的一個參軍曾舉家搬遷,聽說似發了一筆橫財。”
“屬下去打聽了,說是那家人遷回了老家,可我們的人尋去,卻並無蹤跡。”
“後經過探查,那家人卻是三年前在京郊便遇到了山匪,除開參軍之外的一家五口,皆死於非命。”
程鈺眼中閃過譏誚,“京郊的山匪?”
天子腳下,那些人倒當真是膽大包天。
“黑風寨,距離京城百餘裏,易守難攻,禦林軍也曾去剿過幾次匪,都無功而返。”
劍光寡言少語,素來是主子問一句,他就說一句。
能不多言,絕不多言。
程鈺倒也習慣,提起筆寫了個折子,蓋下私印。
沉默片刻,還是將折子壓在了書桌上,並沒交給劍光。
一切……皆看明日。
……
宋芙離開書房,特意在花園裏轉了幾圈。
她料想程瑞此次回府,定是要找她的,與其被動等待,不如掌握時間。
轉幾圈就是告知程瑞,可以來找她了。
果不其然。
不過一炷香時間。
程瑞便出現在了宋芙麵前。
程瑞表情冷沉,神色陰鷙,深吸一口氣,揮手讓所有下人都退下。
這才道:“阿芙,你小舅舅說我的情況他沒法子。你能不能再為我寫一封信,讓你小舅舅傳信神醫。”
“阿芙,這件事你若不幫我,我下半輩子都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