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霎時變得安靜。
早不來人,晚不來人,偏偏在此刻來人。
所有人都知曉這是什麽意思。
武安侯本就難看的表情更黑了一個度。
“陛下此舉……當真是叫人寒心。”
“侯爺。”
侯夫人不讚同地擰眉出聲。
倒不是這話說得不對,而是禍從口出,哪怕此刻隻他們四人在這,也需小心謹慎。
不是怕四個人裏有人告密。
隻怕話說成習慣了,會放鬆警惕,若哪次不自覺這樣說了,便是大禍臨頭。
武安侯很是聽話,立刻閉嘴。
道:“既如此,我先入宮麵聖。”
話是這樣說,但他可沒半分要改變主意的意思。
武安侯入宮。
宋芙和程鈺便也沒在侯府久留。
隻是離開之前,侯夫人拉著宋芙的手,低聲說:“阿芙,今日那人的話你莫放在心上。”
“你是什麽樣的人,我們比他更清楚。”
宋芙對侯夫人揚起一個笑,“姨母不用擔心我,我知道他是在放屁,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管家的話,隻會讓她更有鬥誌。
更確定,她不能讓那些汙糟的名聲落在江家頭上。
瞧見宋芙表情認真,侯夫人便也微微鬆了一口氣,道:“那就好。”
宋芙和程鈺上了馬車。
馬車緩慢行駛。
程鈺看向她,低聲道:“抱歉。”
他聲音誠摯,眼裏的歉意沒有掩飾。
宋芙微怔,麵露不解。
好端端的,道歉做什麽?
程鈺並未解釋,鬼使神差的,宋芙卻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也認真看著程鈺,道:“與你無關的。”
這些時日她也看出來了。
程鈺這個在皇帝麵前最受寵愛的外甥……也就那樣。
“這件事你願意幫忙,我與……家中上下,都是感激你的。”
程鈺此刻卻是立即道:“是我分內之事。”
且不提江老將軍待他的好。
他更是江家的外孫女婿,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宋芙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默默別開眼,心中的情緒微有些複雜。
程鈺見狀,微垂眼瞼,提及正事:“今日他們的計劃沒能成功,沒找到文光,有些事想必是按捺不住。”
二皇子此次這麽著急,不就是被白側妃逼的嗎?
宋芙立刻反應過來,“白側妃!”
程鈺頷首,又道:“我已命人暗中保護他們。”
可不能現在就死。
宋芙立刻道:“倒也不必保護得太嚴密,總讓叫他們有點危機感才好。”
程鈺眼裏閃過一抹笑意,嗯了一聲,“都聽夫人的。”
宋芙:“……”
頓了頓,程鈺又道:“速度需加快些。”
“嗯?”宋芙有些不解。
“昨日收到信,年底述職,定王即將回京。”程鈺聲音淡漠,提及定王這個父親,更無半分親近之意。
好似那隻是一個陌生人一般,連句“父王”都沒叫。
宋芙皺緊了眉。
心裏也難免有點緊張。
事情的發展已經與前世不再一樣。
前世的這個時候,定王可是沒有回京的,如今好端端的,怎麽就回來了?
是為了白側妃與程瑞?
她仔細想想,最大的變化就在這二人身上。
上一世的這個時候白側妃與程瑞春風得意,程瑞已然在朝中謀了一官半職,與兩位皇子交好,前程似錦。
這一世卻截然相反。
所以……定王急了?
宋芙表情變幻不定,猶豫許久,才問:“定王……是個什麽態度?”
她與程鈺大婚時,定王便不曾回京。
她對這位鼎鼎大名的定王,當真是無甚了解。
程鈺的眼底閃過一抹譏誚,道:“你不必理會他。”
“一切有我。”
他自會應付。
這話聽得宋芙安全感滿滿,“好。”
……
二皇子府。
“廢物!”
二皇子表情猙獰,一腳踹在管家身上。
如今的管家像極了從前被控製著的江照,跪在地上任由二皇子發泄憤怒。
“屬下辦事不力,甘願領罰。但請殿下不要氣壞了身子。”
管家恭恭敬敬地出聲。
二皇子冷笑一聲,胸口劇烈地起伏,“本殿給你創造了那麽好的機會,你連門都沒能進得去!”
“本殿留著你還有什麽用?”
“還有那該死的宋芙,明熙……全都是賤人,竟敢與本殿作對!”
二皇子表情扭曲,眼神陰鷙。
沒人曉得,在外一向溫和的他,私底下脾氣卻極為乖張暴戾。
許是在外需的戴著麵具遮掩的緣故,他這些年脾氣越來越怪。
“殿下恕罪。”
管家跪在地上,道:“請殿下再給屬下一個機會,屬下必定會解決了這些人。”
管家眼裏閃過寒光。
凡是讓殿下生氣不開心的……
統統該死!
“嗬。”
二皇子冷笑一聲,正要說話。
外頭忽然傳來素月的聲音,“殿下,貴妃娘娘來了。”
屋內霎時一靜。
很快,書房的門被打開,一道戴著帷帽的身影走了進來。
寬大的披風擋住婦人姣好的身材,進了門,她才取下帷帽,露出的正是趙貴妃那張美豔絕倫的臉。
趙貴妃一眼便看到了跪在地上的管家。
她的眼神不著痕跡的從他身上掃過,微微蹙眉,最後落在二皇子身上。
“晟兒。”
她出聲,聲音裏帶著幾分不悅。
二皇子深吸一口氣,對管家道:“還不快滾出去!”
“屬下告退。”
管家忙恭恭敬敬的起身。
關門之時,他的眼神從趙貴妃身上掃過,又飛快收回,垂眸退了出去。
書房內隻剩下趙貴妃與二皇子二人。
趙貴妃這才道:“晟兒,母妃與你說過,白管家自你出生便跟在你身邊,你待他客氣些。”
“母妃。”二皇子皺眉,不滿道:“若非他辦事不利,我怎會……”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對上趙貴妃不讚同的眼神。
他隻得深吸一口氣,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道:“成成成,都聽母妃的。”
“我往後對他客氣些。”
趙貴妃這才點頭,而後道:“今日之事我聽說了,你父皇很生氣。你將別的事都先放在一邊,眼下最要緊的便是進宮與你父皇賠罪。”
“晟兒,你父皇是天下之主,隻要他護著你,便沒人能尋你的麻煩。”
“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