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陽宮。

“人沒事?”

趙貴妃聲音森寒,詢問跪在地上的宮女。

宮女老老實實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聲音有些發顫,“回娘娘的話,是,是……”

“廢物!”

趙貴妃拿起手邊的茶杯便朝宮女丟去——

“啊!”

滾燙的茶水灑了宮女一臉,她的臉瞬間就泛了一片紅,她尖叫出聲。

啪。

可緊接著,就是一巴掌直接甩在她臉上。

“鬼叫什麽?是故意嚇娘娘嗎?”

趙貴妃身邊的貼身姑姑翠桃動手利落。

宮女不敢再喊痛,隻能一個勁兒地磕頭求饒道:“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滾出去。”

趙貴妃的聲音響起,宮女如獲大赦,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離開了主殿。

翠桃走到趙貴妃身邊,抬手為她按摩。

趙貴妃的眉頭舒展了些,道:“尾巴都清掃幹淨了?沒死便沒死,要緊的是不能讓那老虔婆找到證據。”

翠桃低聲說:“娘娘放心,都清掃幹淨了。”

“嗯。”趙貴妃點了點頭。

又問:“天賜呢?”

趙天賜可是哥哥唯一的兒子,哥哥死了,天賜必須保住!

“回娘娘,天牢那邊都打點好了,那些人必不會委屈了趙公子。”

至於流放嶺南?

又不是即刻便流放。

先讓趙天賜在天牢裏待些日子,等大家將此事忘得差不多了,她稍一求情,趙天賜必會無恙。

“看好天賜。”趙貴妃又叮囑了一句,“別叫他死了。”

宋芙出宮,江靖留在宮中照料趙貴妃的身體,可他畢竟是男子,自然不可能如宋芙一般就住在景陽宮。

他被安排在了另一個殿宇。

他與太醫商討完藥方,剛離開景陽宮不遠,忽地聽到一道低低的哭泣聲。

江靖擰眉,順著哭聲走過去。

卻見一個小宮女正抱膝靠在假山邊哭,哭聲很是壓抑。

**在外的皮膚上還能看到燙傷的痕跡。

“咳。”

江靖退後幾步,輕咳一聲。

那哭聲立刻止住,那邊再沒了任何響動。

好一會兒,江靖才聽到顫巍巍的聲音響起,“是,是誰?”

他垂眸,往前邁了幾步,道:“打擾了。”

小宮女看到一頭白發也是有點嚇到,她下意識就想跑,卻聽江靖說:“姑娘放心,我並無惡意,也不會將今日看到的事說出去。”

他從懷裏取出一個瓷瓶,放在地上,緊接著他退後幾步,道:“這裏麵是燙傷藥,對姑娘或許有用。”

“女孩子留疤,總是不好看的。”

江靖說完,便輕輕頷首,轉身離開。

他,他……

小宮女看著男人寬厚高大的背影,眼眸閃爍,“謝,謝謝你。”

江靖沒有回頭,隻是抬起一隻手在空中擺了擺,帶著幾分瀟灑風流。

小宮女這才上前,撿起地上的瓷瓶,握緊放到胸前。

他是好人。

宋芙帶江子安去的不是別處,正是阮家。

小舅舅入京之事,江爭是提前知道的,但江子安的到來卻是個驚喜!

可宋芙剛帶著江子安到青竹園門口,便瞧見江爭已在門口等著。

他身體仍舊單薄清瘦,取暖的衣裳幾乎將他壓垮,可他麵上卻帶著淺笑,眼中漾著期待。

幾人都沒說話,一直到進了門。

宋芙才蹲下身,輕輕推了推江子安,道:“去給你二叔磕頭。”

二叔?

江子安從小便聽說,他二叔死得可慘了。

他想歸想,人還是老老實實上前,恭恭敬敬地跪下,頭也磕得響亮實誠,“子安見過二叔叔。”

江爭眼睛泛紅,眼裏已有晶瑩翻湧。

“起,快起來,咳。”

江爭咳嗽著上前,將人扶了起來。

沒見麵時,原以為會有說不完的話,如今真見著了,卻是相顧無言,無語凝噎。

看到在意的人還活著,便已是這世上最好的事。

宋芙沒待多久便帶著江子安離開了阮家。

她還想著要去長公主府看看。

今日剛與程鈺見麵,她就聽說了昨日陸長寧又陷入危險之事,因著事情太多,具體情況她還不了解。

需要親自去看看才更清楚。

長公主本就厭惡江家,宋芙便沒帶江子安,而是孤身一人去了長公主府。

江子安這邊有她安排的暗衛,還有程鈺留下的人,安全不必擔心。

宋芙到了長公主府第一時間便瞧了陸長寧的情況。

有趙大夫在,他自然沒什麽事。

隻是身體因為三次傷害更虛弱了些,需要更小心謹慎的照顧,需要更長的恢複時間。

這話長公主已聽趙大夫說過,尚算能接受。

宋芙又為長公主請了平安脈。

“長公主,您身體本就弱,近日又休息不足,失眠多夢,憂思過重……”

宋芙語帶不讚同,道:“從前我叮囑您的,想來您是都忘了。”

經過她精心的調理,長公主的身體原已在逐漸好轉,可這次長公主內心負擔過重,累得身體也疲憊不堪。

再這樣下去,遲早出大事。

“您可是在擔心小公爺?您放心,小公爺遇刺一事我們不會善罷甘休,必會追查到底。”

“倒是您,必得放寬心,養好身體才是。”

宋芙這話可謂苦口婆心。

長公主卻是輕輕搖頭,道:“隻說對了一半。”

“本宮的心事,並不全是擔心長寧,還有……”

“長公主。”林嬤嬤的聲音有些急,似乎在阻止長公主繼續說下去。

長公主輕輕搖頭,道:“本宮聽說,皇帝為著九轉逍遙丸懲罰了老二。”

宋芙頷首。

沉默片刻,看向長公主,道:“我聽程鈺說,三枚逍遙丸皆有去處,那這一枚……”

長公主蒼老卻矍鑠的眼與宋芙對上,“你心裏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

果真是長樂公主的!

宋芙的心微沉,“為何?”

便是長樂公主不願服用,那逍遙丸是先帝所賜,也該屬於程鈺!

長公主聲音沉重,道:“當年長樂病重,先帝賜下逍遙丸,那已是最後一枚逍遙丸。”

“先皇後便親自從長樂手裏要走了這枚逍遙丸。”

雖然等她知道此事的時候,長樂已是彌留之際,但她還是沒有揭發先皇後。

這是她的一個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