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定王府的世子妃原本謀劃的,比他預料的更大一些啊。

這一切自然是宋芙早就算計好的。

琴文不是她辛苦找到的,而是當初許伯伯留下線索的指向。

三年前,是同樣去墳前祭奠母親的許伯伯救下了琴文。

隻是這幾年她一直撐不起事,許伯伯也擔心她出事,才一直隱瞞著她。

宋芙眼眶微熱,心情沉重。

“琴文姑姑。”

宋芙問:“我母親究竟是怎麽回事?”

她當然知道。

她這是要讓琴文說出來,讓京城所有人都知道!

就在這時——

外麵忽然傳來一陣喧鬧聲,緊接著有身穿甲胄手持利刃的府衛整齊利落地闖入了京畿衙門。

將所有人團團圍起來。

緊接著,宋修齊的身影出現於眾人眼前。

宋修齊冰冷的眼神掃過圍觀的眾人,最後落在殿中,著重落在了宋芙身上。

眼底有殺意一閃而逝。

“胡言亂語。”他的聲音不怒自威,“將這造謠汙蔑本官的賤婢抓起來!”

囂張!

宋修齊十分囂張!

宋芙絲毫不懼地與宋修齊對視,護在琴文麵前。

那些侍衛顯然沒有要手下留情的意思,直接便要上前抓人……

“咳。”

一道咳嗽聲響起。

眼看著宋修齊帶來的府衛就要抓住琴文,京畿衙門的捕快們上前幾步,擋在眼前。

宋修齊麵色微寒,抬眸看陳大人,“陳大人這是不給本官與二殿下麵子了?”

他加重了“二殿下”三個字。

實是因為他今日帶來的府衛是二皇子府的。

這代表了二皇子的意思。

陳大人麵色也不大好,出聲提醒,“宋尚書,這裏是京畿衙門。”

若是可以,他也不想摻和進這樣的事裏。

可他還年輕。

年輕人嘛,總是有幾分正義之心在。

宋修齊皮笑肉不笑,“是,給陳大人添麻煩了。”

誰也不讓誰。

夜長夢多。

宋修齊不想耽誤,直接一揮手便要讓人直接越過捕快們抓人。

“宋大人好大的威風!”

就在此時,京畿衙門外又傳來一道聲音。

是武安侯!

宋修齊皺眉。

可還不等他開口,便見武安侯忽地退後半步,側身讓到一邊,客客氣氣地喊了一聲:“王爺。”

一道高大威猛的身影出現於眾人視線中。

男人雖是一身常服,仍舊難掩周身的殺伐銳氣,他邁步進門,好似有千軍萬馬迎麵而來。

定王!

宋修齊的表情一下變得十分難看。

他怎麽來了?

宋修齊的笑僵在了臉上。

別說他,便是宋芙都沒想到定王會來,她提早隻聯係了武安侯。

但不管怎樣,來了就是好事,且看著還像為她撐腰的。

宋芙立刻乖巧喊人,“父王,姨父!”

二人的眼神都落在宋芙身上,眼裏皆閃過無奈與笑意。

尤其是武安侯。

宋芙早就喊他夫人為姨母,卻還是第一次喊他姨父。

“嗯。”兩人同時頷首,為宋芙撐腰的姿態十分明顯。

此刻毫無疑問是宋芙占據了上風,但她心裏卻沒什麽喜色,她能占據上風不是因為她有冤情,而是因為她的權勢更盛。

這實在有些諷刺。

原本宋芙預料的是武安侯與宋修齊僵持,等待程鈺那邊的回應。

但眼下定王一出現。

毫無疑問,審訊繼續。

定王看著一邊臉色難看的宋修齊,道:“既然宋大人說是汙蔑,那便坐下一起聽聽吧。”

“若當真是汙蔑,也好還宋大人清白。”

宋修齊的表情有些扭曲,到底還是坐下。

他垂眸看著跪在殿中的琴文,覺得事情怕是沒這麽簡單……

與此同時。

程鈺已進了宮。

養心殿。

李寧海手拿拂塵,快步進殿,低聲道:“陛下,定王世子在殿外求見。”

皇帝雖一直待在宮裏,但京城裏發生了什麽事根本瞞不過他。

而目前都城裏發生最大的事,便是有人狀告宋修齊殺妻之事。

都不必見程鈺,他就知道程鈺的來意。

他麵色微黑,心情不悅。

好一會兒,才沉聲道:“宣。”

隨著皇帝聲音落下,程鈺很快被推著進了殿。

不等程鈺幹口,皇帝便道:“阿鈺來了?”

“過來,陪朕對弈一局。”

程鈺迅速領會了皇帝的意思,這是不想讓他說出某些話。

但程鈺沒有過去,也沒有遲疑,當即抱拳道:“陛下,臣有要事啟奏。”

皇帝麵色微沉,眼眸微垂,“不急。”

“有什麽話一會兒再說。”

程鈺怎能不急?宋芙以及京畿衙門那邊還在等著他,“陛下……”

“程鈺!”皇帝忽地拔高了聲音,喊出了他的全名,聲音帶著警告之意。

程鈺沉默片刻,再次道:“宋修齊利用戶部尚書之職貪汙受賄,中飽私囊,謀殺發妻後又殺人滅口,毀屍滅跡。”

……

京畿衙門,定王,武安侯,宋修齊等人紛紛坐下。

審訊繼續。

陳大人坐在上首,隻覺手中的驚堂木都燙手的緊。

猶豫許久。

他還是從心地看向定王,客氣道:“王爺,要不……”還是您來吧。

他害怕!

定王抬眸瞧他一眼,道:“陳大人,你繼續審訊,便當我們不存在。”

陳大人:“……”

他嘴角輕輕**了下,到底咳了一聲。

手中驚堂木一拍,再看向堂中的琴文時,表情變得嚴肅。

“堂下何人,所告何事?”

雖然他知道了,但他還是要考慮到定王等人“不知情”,再問一次是很有必要的。

琴文抬手抹掉眼淚,跪在堂中,沙啞的聲音沉重堅定,“奴婢琴文,乃是尚書宋修齊的原配發妻身邊的貼身侍女。”

“奴婢要狀告尚書宋修齊,謀害發妻!”

宋修齊麵色難看,眼皮輕抽,“胡言亂語!”

“咳。”陳大人輕咳一聲。

隨即又看向琴文道:“宋大人是朝廷命官,你可知汙蔑朝廷明官是何罪名?”

琴文跪在地上,“奴婢所言,句句屬實!”

“若有半句虛言,便叫奴婢天打雷轟,不得好死!”

陳大人的表情微嚴肅了些,終於問:“你可有證據?”

宋修齊稍自信了些。

證據?

不可能有證據的。

他根本就沒有對江明姝做什麽實質性的傷害,當初那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這念頭尚未落下。

他便聽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我有證人。”

眾人立刻看去——

此刻施施然走到堂中央的不是別人,正是宋芙!

宋修齊瞳孔微縮。

賤人!

這賤人!

他攥著桌子的手不自覺的握緊,手背上青筋鼓起,看著宋芙的眼裏全是森然寒意。

“阿芙。”

宋修齊再次出聲,語帶警告,“你不要聽這個賤婢胡說。”

“我是你父親!”

他若出了事,宋芙能討到好?

若沒有宋氏女的身份,宋芙當真以為她能得到並且坐穩定王府世子妃的身份?

宋芙無視了宋修齊言語間的威脅。

抬手拍了拍。

很快,棋雲便帶著一個人從外麵走了進來。

“王嬤嬤?!”

柳氏錯愕出聲,怎麽都沒想到被帶進來的“人證”竟是從小將她奶大的奶娘。

她瞬間麵色煞白。

有些事別人不知道,王嬤嬤卻清清楚楚。

不隻是她。

宋修齊的心也沉了下去。

麵對柳氏和宋修齊好似要殺人的眼神,王嬤嬤低著頭,一步一步走到堂中跪下。

她,她沒辦法啊……

她不想死。

而且她還有兒子孫子……

她早已經背叛了夫人,早就沒有退路。

她跪在堂中,道:“奴婢王氏,見過各位大人。”

“王嬤嬤。”柳氏嗓音尖銳,想說什麽,定王森冷的眼神一抬,落在她身上。

“安靜。”

定王征戰沙場多年,殺過的人不計其數,周身的殺意與煞氣此刻絲毫沒有掩飾,盡數衝擊向柳氏。

柳氏雙腿一軟,跌坐在地。

沒半分體麵可言。

因著定王這一聲,宋修齊到了嘴邊的話也咽了回去,隻得保持安靜。

定王這才看向堂中的王嬤嬤,“你說。”

“照實說。”

王嬤嬤咽了咽口水,“那,那是三年前……”

“三年前,藏鋒穀事發,江家叛國……夫人說,這,這是她的好機會……”

“咻——”

一支利箭從衙門外射來,直奔堂中的王嬤嬤。

定王眼眸森寒,武安侯稍慢一步,但同樣有動作。

兩人一個隨手擲出腰間玉佩,一個直接起身,擋下那支箭!棋雲動作利落,直接追了出去——

“啊!”

可下一秒,尖銳的聲音還是響了起來!

是王嬤嬤!

眾人立刻回眸,發出尖叫的人正是跪在堂中的王嬤嬤。

王嬤嬤此刻癱軟在地,地麵逐漸被浸濕,一團可疑的水跡緩緩暈開……

她被嚇得失禁了!

砰!

下一秒,定王毫不猶豫的起身,一腳將手持長劍的柳氏踹開。

卻是柳氏不知何時手中多了一柄長劍,意欲對跪在堂中的王嬤嬤出手。

而衙門外射來的箭矢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但柳氏手中的長劍卻沒傷到王嬤嬤。

被宋芙攔下來了!

情急之下,宋芙直接擋在了王嬤嬤麵前,而柳氏從上往下刺的長劍紮破了她的大腿。

此刻正有鮮血迅速沁出……

“世子妃!”

所有人都關切的看向宋芙,倒是想關心她,可又因著受傷的位置特殊,不好上前查看。

“大夫!大夫呢!”定王怒吼,此刻當真是殺人的心都有了。

他眼神銳利看向宋修齊,“宋大人,好樣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