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芙說不管就是真的不管。
她靠在程鈺懷裏,嗅著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氣息,很快便進入夢鄉。
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一早。
睡得極好。
聽到她喊人,棋雨棋雲伺候她梳洗,因著昨兒下了雨。
程鈺和江子安習武的場地轉到了室內,便沒在這邊院子。
沒聽到兩人的聲音,宋芙還覺得有些不習慣。
棋雨一邊為她梳妝,一邊道:“世子妃,昨晚是程二夫人那邊安排了人去接的宋公子。”
“嗯。”
宋芙嗯了一聲,麵上的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
去就去吧。
那說明宋啟命不該絕。
就在這時。
外頭傳來腳步聲,緊接著管家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世子妃,外頭來了人,說是宋啟宋公子高熱不退,所以要請世子妃去瞧瞧。”
管家也是斟酌不定,這才尋到了宋芙跟前。
饒是昨晚宋芙已經表態,不會管宋啟。
可在世人眼中,世子妃與宋啟仍舊是血脈相連的姐弟。
昨兒夜深,事情鬧得不大。
可如今外頭喧鬧非常,要是事情傳出去,於世子妃名聲有礙。
棋雨怒了,忍不住道:“他算是個什麽東西?世子妃還傷著呢,就要去為他看診?”
況且世子妃腿上的傷可是宋啟他娘親手所刺!
饒是沒見到人,宋芙也知道這件事必是宋茵的主意。
想到上次宋啟說什麽宋茵不會再來鬧事,宋芙便想笑。
幸而她也從未相信過這話。
就在這時,外頭又傳來一陣小跑聲,“來了!人來了!”
“有人將宋啟公子放到大門外了!”
“宋公子現在還發著高熱,昏迷不醒……”
再這樣下去,怕是真要鬧出人命。
“宋茵是瘋了嗎?”棋雨都被震驚了,再也顧不上尊不尊敬的,直呼了宋茵的大名。
“宋啟可是她親弟弟,外麵還下著雨呢!她就這麽將人送過來?”
這是要宋啟去死啊!
棋雨和棋雲對視一眼,都覺得格外心涼,宋茵不僅要宋啟去死。
還要將這事丟到世子妃頭上。
“世子妃……”
棋雨有些擔心的出聲。
宋芙聲音淡淡,“找兩個人,將他丟去慈幼院。”
“他尚未年滿十六。”
長樂公主當初創辦慈幼院,收養被人丟棄的無家可歸的孩子。
年滿十六方可離開。
宋啟去了還能住幾個月。
“是。”棋雨正要轉身去安排此時,程鈺正從外麵走進來,道:“阿芙,此事我來安排。”
若是棋雨出麵聯絡,難免叫人順藤摸瓜,查到宋芙身上。
不若他出麵。
宋芙仰頭看他,“好,勞煩夫君。”
程鈺隻交代一聲,劍影便很快去將此事安排得明明白白。
為了避讓宋蓮輕,程鈺用過早膳之後便離開了主院。
陛下今日宣他進宮。
程鈺到了宮門口,遠遠便瞧見身材高大的定王。
定王顯然在等他。
程鈺微微蹙眉,薄唇緊抿,無視定王便要往裏走。
定王碰了一鼻子灰,倒也不氣餒,咳了一聲同樣往裏走。
“阿鈺,可是陛下宣你入宮?”
“陛下也宣了為父。”
程鈺往裏走的腳步一頓,隨後繼續往裏走,程鈺的麵上看不出什麽,心裏卻已在思索。
皇帝今日意欲何為?
養心殿。
程鈺到底是讓定王先進門一步,他緊隨其後,父子倆同時行禮。
皇帝從奏折裏抬眸看向父子二人,麵上帶著溫和的笑,落在程鈺身上的眼神更帶著讚許。
“王爺與阿鈺都來了。”
“坐。”
此刻的皇帝比起帝王,更像一個慈愛的長輩。
可程鈺非但沒有因此放鬆,心裏反而更多了些警惕。
“多謝陛下。”
定王與程鈺都沒有飄飄然,父子倆都是一樣的謹慎恭敬。
先道謝,而後才坐下。
皇帝笑看著兩人,道:“別緊張,今日宣王爺與阿鈺入宮不為公事。”
“是私事。”
皇帝說完,看向程鈺,麵上的笑意微收,“阿鈺,朕聽說你如今還住在外頭?”
“王爺回京述職,年後便要重返邊關,為了盛國,你們父子倆能相處的時間不多。”
皇帝輕輕歎息一聲,似有所感,“盛國虧欠王爺良多。”
定王不苟言笑。
此刻亦嚴肅道:“陛下言重,此乃臣職責所在。”
程鈺坐在一邊,微垂眼瞼,遮住眼裏的譏諷。
“阿鈺。”
皇帝的聲音響起。
程鈺抬眸,眼裏所有情緒都已被遮掩得幹幹淨淨,“臣在。”
“父子之間沒有隔夜仇,聽朕的,今日便搬回王府去。你可是王府世子,哪有長久住在外頭的道理?”
“陛下。”程鈺直接道:“恕臣不能從命。”
聽到這話,定王麵上也多了慍色,“有本事你永遠別回去!”
程鈺同樣冷哼,正要說話。
卻被皇帝的聲音打斷,“王爺!”
“說什麽胡話呢?”
定王見狀,到底是沒再繼續,給了皇帝這個麵子。
皇帝又看向程鈺,“阿鈺,你也少說兩句。”
定王與程鈺都安靜下來,但父子倆顯然有些不對付。
皇帝的唇角幾不可查的往上翹了翹,又很快收斂。
“行,這是你們父子之間的事,我不多說。”皇帝這才像進入正題一般的,看向程鈺。
“阿鈺,你從前不是想要與宋氏和離嗎?”
“從前是朕想岔了,沒準允此事,如今宋修齊獲罪,她已是罪臣之女,實在配不上你,更不配做定王府的世子妃。”
“朕今日便下旨,賜你們和離。”
皇帝越說,表情越是嚴肅。
似已經下定了決心。
程鈺心跳如擂鼓,便是他千萬般地在心裏告誡自己:要冷靜。
但他還是忍不住抬眸看向皇帝。
“陛下!”
程鈺走到殿中跪下,“求陛下收回成命。”
皇帝是故意的。
都城人人皆知,此次程鈺就是因為宋芙受傷,方才站了起來。
偏偏在這個時候皇帝又說這樣的話。
皇帝皺眉,眸光沉沉看著跪在地上的程鈺,“阿鈺,你可知你在說什麽?”
“宋氏這樣的世子妃,隻會成為你的汙點!”
隻從這樣的話聽來,皇帝全是為了程鈺好。
程鈺仍是跪在地上,“臣無懼。”
他知道皇帝想要什麽。
他的軟肋。
無妨,那就讓皇帝看見。
反正也瞞不過,不如大大方方的。
這樣一來,阿芙雖被置身於危險之中,但隻要他與皇帝表麵還維持著和平。
阿芙便是安全的。
皇帝垂眸,定定地看著跪在麵前的人,歎息了一聲。
而後轉眸看向定王,“王爺以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