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芙離開長公主府時,定王還在長公主府外站著,看那姿態,倒的的確確是來認錯的。
不過她覺得……沒什麽用。
從前白嫣然給長公主下藥,雖罪不可赦,但下藥的劑量到底是沒想要長公主的命。
此次白側妃與程宜可是衝著陸長寧去的,偏偏在長公主心裏,陸長寧比她自己更重要。
這次算是踢到鐵板了。
“父王。”
宋芙想了想,還是行了一禮道:“父王,外麵天寒地凍,您早些回府吧。”
宋芙言盡於此,她總不能在外頭陪著定王等著吧。
那豈不是綁架長公主。
說完,宋芙便要準備離開,可她剛轉身,身後便傳來定王的聲音,“宋氏。”
臨街一處亭子。
亭子四麵垂著白色西紗,用以擋風,透光性極好。
此刻宋芙與定王便在亭子中央。
下人們遠遠站著,既聽不見主子們在聊什麽,又可以清楚看到主子們在做什麽。
宋芙與定王畢竟的公爹與兒媳,身份上多少是要避嫌。
亭子內茶香嫋嫋,宋芙素手烹茶,她將煮好的茶推到定王麵前。
定王倒無心在意宋芙的茶煮的有多好,他在斟酌該怎麽開口。
察覺到宋芙推過來的茶,定王也沒多想,端起茶盞便一飲而盡。
……燙!
宋芙正要提醒,卻已是晚了,定王已經一口飲下,動作雖是一頓,但也沒失態。
宋芙便也沒再說話,隻端起她麵前的茶盞淺啜一口。
“父王尋我有何事?”
此時已是下午,再過一會兒程鈺該下值了。
“昨日之事,多虧了你們。”定王道:“若非你與阿鈺,事情怕是無法收場。”
宋芙抿唇笑了笑,“父王過獎。”
“白氏……我會將她一直軟禁,不會再放她出來,至於程宜,我亦想為她尋一個簡單質樸的人家,早早嫁出去。”
“若能離了白氏,興許……”
宋芙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沒說話。
將程宜嫁出去?
沒得禍害了別人家,但這話她可不好說,索性便不說。
就是不知哪家倒黴蛋會被定王挑中。
宋芙的沉默顯然代表了她的意思,定王迅速反應過來,麵上的表情也有些許尷尬。
但很快又道:“十三我便要離京。”
“你與阿鈺在京中,務必小心,若遇到任何事,都可給我來信。”
至於白側妃與程宜,他會親自留人看著。
“多謝父王關心。”宋芙客氣道謝,聲音禮貌但生疏。
而後便是沉默。
就在這時,有刻意拔高的聲音傳來,“世子!”
宋芙與定王同時側眸看去——
來的正是程鈺。
程鈺沉著一張臉,越過守在周圍的下人們,直接進了亭子。
然後直接無視了定王,眼神落在宋芙身上,“阿芙,回家了。”
定王的眼神從程鈺出現,便一直盯著他,卻被無視了個徹底。
宋芙對著定王點了點頭,然後直接被程鈺推著離開。
她不知道定王是不是有什麽苦衷。
但他從未對程鈺坦言過,那便是有苦衷,也是他自尋的。
她是程鈺的發妻,自然以程鈺的想法為重,才不會在不知全貌的情況下貿然勸說程鈺與定王緩和關係。
就像她自己一樣。
若程鈺勸她放過宋修齊,那她能炸!
目送著兩人離開,定王身邊的長隨忍不住走到了他身邊,低聲說:“王爺,當年的事……”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定王警告地看了一眼,“閉嘴!”
有些事能說,有些事……絕不能說。
宋芙被程鈺推著上了馬車。
他才道:“怎的半點防人之心也無,誰叫你都去!”
他說的自然是定王。
宋芙對他展顏一笑,選擇順毛捋,“夫君教訓的是,我知道了,下次一定不去。”
說得很好,但程鈺不信。
他家阿芙素來都是有自己想法的,此刻也就是嘴上說得好聽,哄哄他。
偏偏……他就吃這一套。
瞧著眼前麵色紅潤,眼眸如星的小姑娘對他粲然笑著,程鈺隻覺渾身上下說不出的熨帖舒坦。
連帶著看整個世界都順眼起來。
程鈺心情變好,宋芙這才湊到他身邊,低聲將今日定王跟她說的兩件事說了一下。
程鈺嗯了一聲,到底沒說什麽。
宋芙想了想,又道:“我今日問了長公主,長公主說今日之事,怕是十八年前的事重現。”
隻是那一次沒有她與程鈺。
所以……
“我知道。”程鈺直接點頭。
嗯?
宋芙有些詫異的抬眸,眼睛微微瞪大,程鈺知道?
程鈺伸手捏了捏宋芙的鼻子,“你忘了,夤夜司是做什麽的?”
宋芙恍然!
夤夜司在都城手眼通天,縱是十八年前的舊事,程鈺想要查到也並非難事。
程鈺伸手揉了揉宋芙的頭,眼裏帶著無奈。
他知道的還有更多,隻是都是前塵舊事,有些他不便於與宋芙說。
但此刻既然提到這件事。
程鈺想了想,還是對宋芙低聲道:“當初定王與母親並非兩情相悅,而是先太後賜婚。”
提到“先太後”,程鈺的言辭裏難掩冷意。
畢竟就上次九轉逍遙丸的事情來看,長樂公主雖然是先太後所出。
但先太後對於這個女兒實在是……
以至於程鈺對這個嫡親的外祖母也沒甚感情。
宋芙聽到這話,抿緊了唇。
定王當真不喜歡長樂公主嗎?可她瞧著定王對程鈺……似乎挺關心的。
“事情都過去了。”程鈺再次伸手揉了揉宋芙的頭。
說話間,馬車已經到了江家門前。
就在這時。
有腳步聲匆匆而來,緊接著劍影的聲音響起,“世子,世子妃!”
“剛剛夤夜司傳來消息,宋修齊妄圖在獄中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