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爭握住江照的手,低聲道:“兄長,你終於醒了。”
江爭從小少年老成,遇事總藏於心,並非情緒外露的人,幾時有過這樣的作態?
他想笑,可用盡了力氣,唇角也隻是幾不可查的扯動了下。
這種無法掌控自身的感覺……
江照很不習慣。
“大哥。”宋芙低聲說:“你剛蘇醒,還需要時間恢複,別著急,一切都會好的。”
“有我和小舅舅呢。”
比起恢複,宋芙更擔心等江照閑下來,想到他從前三年的所作所為,會接受不了自己。
所以她很快道:“對了,大哥是不是還沒看過子豐和子平?子安他此次去了軍中,暫時不在家。”
說話間,棋雨已領著兩個小家夥進了門。
兩個小家夥長的一模一樣,模樣肖似幼時的江照,在江靖的教導下,雖頑皮了些,但可愛知禮。
沒墮江家子的名聲。
江照的眼神瞬間黏在兩個孩子身上,眼睛都舍不得眨。
兩個孩子已與江照同處了半年,自然知道這就是他們的爹爹。
此刻瞧見人醒了,雖有些害羞,但在宋芙與江爭的引導下,還是很快清脆喊人,“爹爹!”
江照的視線很快變得模糊,卻是眼淚湧了出來,蓄滿眼眶。
“爹爹不哭。”江子豐立刻出聲,他還伸出小短手,想要為江照擦眼淚。
小家夥倒也不是什麽都不知道,動作放的很輕,還奶聲奶氣的哄人,“爹爹不哭,給爹爹糖。”
江爭與宋芙在旁聽的又感動又心酸。
兄弟倆擦掉了江照臉上的眼淚,江照對著兩人眨了眨通紅的雙眼。
宋芙心領神會,出言翻譯道:“你們爹爹說他乖乖聽話,不哭了。”
兩個小家夥立刻笑了起來,兩人還小,完全不知道江照這樣的狀況意味著什麽。
又與江照說了幾句話,便被人帶著離開。
江照剛剛蘇醒,此刻還需要休養,兩個小家夥到底太鬧騰了些。
隻讓他們出現,讓江照的心裏有個盼頭,知道還有需要他撐起來的孩子。
興許能叫他更堅強些。
當然,也更苦。
宋芙和江爭也沒打擾太久,便想著讓江照休息,默契的退出了房間。
剛出門。
宋芙便見管家邁步進來,“世子妃,方才安平長公主府送來帖子。”
宋芙接過,帖子是長公主親自命人送來的,邀她過府一敘。
“備車。”宋芙沒有猶豫,直接吩咐下去。
不多時,她便坐上了去長公主府的馬車。
長公主府。
宋芙一如從前,暢通無阻的被人領著進了門。
“阿芙,你來了。”
長公主眉眼溫和,落在宋芙身上的眼神有瞬間的複雜,轉瞬即逝。
宋芙的態度倒是沒有任何變化,含笑與長公主請安之後便為她診平安脈。
瞧著宋芙貼心的模樣,長公主更是在心裏輕輕歎息一聲。
“京中流言,阿芙你可聽說了?”
宋芙點頭,坦誠道:“此事與我有關。”
就是她幹的。
沒想到宋芙如此坦誠,長公主頓了一下。
宋芙道:“便是長公主今日不給我下帖,我也是要來拜會長公主的。”
長公主輕輕歎息一聲,心裏已有了猜測。
宋芙來尋她,是為了第一次救她時要的那個許諾。
無條件幫她一次。
宋芙既然敢確定江家是無辜的,長公主自然相信她,也相信江家。
她今日請宋芙過來,心裏便已有了計較。
想到從前她對江家的抵觸……
長公主心裏輕輕歎息一聲,反握住宋芙的手,“阿芙,本宮都明白。”
“你且放心去做,本宮與成國公府,永遠站在你背後。”
無論長公主有沒有這話,宋芙與程鈺都已經開始動作,但這樣的話宋芙聽著,心裏還是生出暖意。
她對著長公主鄭重行禮,“多謝長公主。”
長公主忙將人扶起,眼裏帶著幾分不讚同,“不必如此多禮。”且不說她早已允諾了宋芙,便是不曾……
就兩人如今的私交,她也信任宋芙。
宋芙並沒有認為長公主做的一切都是應該的,反而與長公主聊起藏鋒穀的事。
三言兩語提到的證據,讓長公主確信,宋芙與程鈺所為並非出自私心。
是二皇子瞞過了天下人。
成國公府就是將門,長公主比旁人更能明白這種感覺,心中怒意橫生,“他好大的膽子!”
宋芙忙道:“長公主息怒,不值得為了這樣的人生氣。”
翌日。
皇帝也聽說了京城中的風言風語,下令夤夜司徹查四年前藏鋒穀一事。
這個消息一出,滿朝嘩然。
不過因為皇帝病重,所以這消息是七皇子宣布,李寧海作證。所以許多大臣都不相信此事,要求麵見皇帝。
七皇子畢竟年幼。
更要緊的是,四年前的事並非二皇子與阮輝兩人能做成,朝中亦有人或多或少的做了些事。
自然也有人皇帝的示意下為兩人掃尾。
還有一些是什麽都沒做,但聰明的發現了端倪。
這些人自然要站出來質疑,也是擔心皇帝的安危。
就在這個時候,安平長公主站了起來,力證此事,懟了質疑的那些人。
便是那些人質疑,這件事也早已在暗中推進。
尤其是那些質疑反對的,程鈺讓人查證這些人,若有攀扯,連夜便將人下了夤夜司的大獄。
京城中頓時人人自危。
養心殿。
七皇子接到陛下之令,過來見他。
李寧海笑眯眯的迎出來,“殿下,您來了,快請。”
七皇子人雖年輕,模樣倒沉穩,輕輕頷首,“有勞李大監。”
李寧海帶著七皇子邁步進了養心殿。
養心殿內彌漫著濃重的藥味,七皇子瞧了一眼侍奉在一側的太醫,不是江靖。
皇帝躺在**,模樣十分虛弱,卻是堅定的擺了擺手,“咳咳,出去。”
說這話時,他看著李寧海。
李寧海立刻領著奴才們離開,殿內隻剩一位皇帝與七皇子。
皇帝的眼神落在七皇子身上,眼中滿是打量。
似沒想到,不被他在意的角落,已經有個孩子出落的這樣大了,甚至……敢做他的主!
“他們……許諾了你什麽。”
皇帝想質問,但他沒什麽力氣,因而聲音顯得輕飄飄的。
七皇子心裏一突,明白皇帝怕是知道了。
但他並不慌,反而一臉無辜,“兒臣不明白父皇在說什麽,請父皇明示。”
皇帝沉默片刻,道:“江家的事,不能查。”
“隻要你做成此事,朕冊你做太子。”隻有他下旨,才是名正言順。
明家的江山絕不容人覬覦,隻能姓明。
程鈺……不能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