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兩個,都來求她!
宋芙從小與江家幾個表兄的關係極好,自然知道江照夫妻的感情。
她隻聽著江照這樣的話,都覺心頭泛酸,眼眶發熱。
宋芙別開眼,不看江照的眼睛,道:“表兄,表嫂從小喜歡的便是有責任有擔當的表兄。”
“你就這般下去,表嫂怕是都不會見你。”
宋芙這話實在不客氣。
江照沉默片刻,道:“是我對不住她。”
一直以來,都是他對不住瑤瑤。
宋芙正要再說,就聽江照道:“待我下去,必定好生道歉。”
宋芙:“……”
“表兄,你若就這樣死了,江家的仇難道不報了嗎?”宋芙直接砸下一個重磅炸彈。
江照這才蹙眉,詫異的看著宋芙,似不理解她為何說這樣的話。
“四年前,設計陷害江家叛國的主謀的確是明晟,阮輝是從犯。但表兄你莫要忘了,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一方也是罪魁禍首。”
北榮!
從一開始,便是北榮入侵大盛,北榮野蠻凶殘,不擇手段。
宋芙繼續道:“二表兄的情況與你不同,你這幾年是中了蠱,雖也傷了身體,但底子還在,再加上你年輕,身體又一向很好。”
“若好好休養,身體定會好起來。”
“二表兄卻是傷了根基,他原本身子就弱,比不上表兄你。如今他的情況,便是我與小舅舅全力出手,也……”
宋芙眼裏難掩悲傷,“小舅舅和我更不必說,小舅舅不會武功,隻會醫術。我又是女子之身,安安如今不過六歲……”
“表兄你是準備將複仇的重擔交給我們這些老弱病殘嗎?”
江照:“……”
他明知道宋芙說這些話隻是為了刺激他,讓他有求生的意誌,但不得不說,他當真有些被說動了。
宋芙再接再厲,繼續道:“北榮亦是江家的仇人,表嫂的性子你也知道,你若當真就這樣不管不顧的死了。”
“表嫂定會生氣!”
宋芙說的無比篤定,江照也沉默了。
阿芙說的不錯。
瑤瑤若是知道,定會生氣。
“再說,從前那三年,表兄你雖是被明晟控製著,但也的的確確做了錯事。”
“我想他們更希望你能為他們報仇,將他們的家人保護在和平之下,而非以死謝罪。”
“我……”江照嘴唇顫動,想說什麽卻說不出來。
宋芙端起一邊已然涼掉的藥,送到江照嘴邊,“喝藥。”
江照沉默片刻,到底是乖乖張嘴,將藥咽了下去。
宋芙一顆心這才落下。
江照會被說服,自然不僅僅是因為她的三言兩語,還因為小舅舅一上午的鋪墊。
大表兄的性情何等堅韌之人?
隻是一時鑽了牛角尖,便是沒她今日說這些,過些時日江照也能自己想明白。隻是宋芙覺得他如今的身體情況怕是支撐不了那麽許久,這才站出來發了言。
江靖瞧見江照喝藥,瞬間笑了起來,“阿芙,還是你有辦法!”
江照喝完一碗藥,眼神堅毅的看著兩人,道:“接下來不管用什麽藥,我要以最快的速度好起來。”
北榮戰場。
他要親自去!
這就是他苟延殘喘的意義。
他補充道:“隻要有用,就算會傷身體,也不怕。”
“我隻要快!”
江靖當即蹙眉,不讚同江照這樣的想法,宋芙卻道:“好,表兄放心。”
江靖立刻閉嘴,沒再多說,隻眼神帶著不讚同。
宋芙和江靖同時給江照診脈,然後一同商量,確定了接下來的治療方向以及具體的藥方,針灸穴位,次數等。
等忙完這些,天色已黑。
宋芙回到屋子裏,沐浴之後,疲憊之感方才後知後覺的湧來。
程鈺長臂一伸,便將人撈入懷中。
宋芙的頭枕在他腿上,程鈺則是垂眸瞧宋芙,眉眼溫和,動作輕柔的為她按摩。
宋芙愜意地閉上眼,昏昏欲睡。
忽地,她側了個頭,雙手抱住程鈺的腰,聲音悶悶的,“這樣真好。”
她多希望時間就定格在這一刻。
“嗯。”
程鈺瞬間明白她的意思,認真點頭,“等所有事情都結束了,我們便尋個地方隱居,可好?”
沒有旁人,隻有他們兩人,隻有彼此。
“好。”宋芙起身,靠在他懷裏,耳邊聽到他撲通撲通的心跳。困意少了幾分,玩心大起,“夫君,你的心有點慌啊。”
程鈺捉住她的手,拉著她的手探入他胸前,聲音低沉似在刻意引誘,“是嗎?”
“夫人不妨仔細聽聽。”
宋芙順理成章的起晚了。
她躺在**,聽著院子外麵程鈺指點江子平和江子豐兩個小家夥的聲音,一時有些發怔。
都說小別勝新婚。
程鈺這都回來好幾日了,怎的還是這樣凶猛?
當真是叫人吃不消。
宋芙又歇了一會兒,聽著外頭的動靜似要結束,這才慌忙起身。
她怕再躺下去,程鈺進來,就又要荒廢她一個上午!
美色誤人,誠不欺她。
程鈺回屋時,宋芙已然收拾利索,她確定她清楚瞧見了程鈺眼裏的失望,忍不住瞪了男人一眼。
她還要不要麵子了?
宋芙和程鈺這邊剛起身,用過早膳,管家便又快步走了進來。
“世子,世子妃,阮家送來消息,二爺暈過去了!”
三司會審還了江家清白,秦子宣自然也堂而皇之的恢複了江爭的身份。當然,他仍是住在阮家。
宋芙和程鈺對視一眼,表情大變。
“小舅舅呢?即刻將此事告知小舅舅,我們這便去阮家!”
江爭的身體絕對耽誤不得。
宋芙說完又吩咐,“門房備馬!”
宋芙與程鈺匆匆趕到江家大門前,江靖也到了,表情同樣十分難看。
阮家。
幾人剛到,便被阮家人迎了進去。
素來堅強的阮瑜此刻也紅了眼圈,啪嗒啪嗒的掉起了眼淚。
“阿芙,小舅舅,救救阿爭!求求你們,救救阿爭!”阮瑜聲音哽咽,想拉著兩人的衣袖,又怕耽誤了正事。
整個人無措又可憐。
阮夫人同樣在旁邊掉眼淚,“是啊,不管付出什麽代價,隻要能保住阿爭,隻要能保住他,什麽都行。”
江靖率先衝到床邊,為江爭把脈。
宋芙則是出言安慰阮夫人與阮瑜,“伯母,阮姐姐,我和小舅舅定會盡全力。”
至於其他……她當真不敢保證。
江爭的身體,已然是強弩之末,能撐到今日才昏迷,已經在她意料之外。
阮瑜與宋芙感情極好,迅速便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原本就滾落的眼淚此刻更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她再也站不住,身體一軟便要倒下。
雁歸立刻上前,紅著眼扶住阮瑜。
宋芙還要為江爭看診,隻得叮囑一句,“看好你家小姐。”
說完,便到了床邊。
江靖的表情十分難看,對上宋芙關切的眼神,幾不可查的搖了搖頭。
宋芙抿緊唇,同樣開始診脈。
正如她所預料的那樣,江爭的五髒六腑皆已衰竭,此刻已是油盡燈枯。
瞧見兩個天下最頂尖的大夫都隻呆呆坐在床邊,阮瑜心裏最後一絲希冀也整個破滅。
她聲音有些哽咽地說:“開,開藥啊。”
“或者針灸,阿芙你的針灸是最厲害的,是不是?”
“有藥的,家裏有藥,什麽藥都有……開藥啊,為什麽不開藥?”阮瑜顫抖的聲音逐漸拔高,整個人都崩潰了。
她上前幾步,拉著宋芙的手,“阿芙,開藥,開藥好不好?救救他,救救他……”
宋芙眼裏蓄滿淚,卻是別開了眼。
她嘴唇動了動,卻也不知該怎麽安慰,該從何安慰。
就在這時,**昏迷的人動了動,氣若遊絲的出了聲,“阿瑜,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