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兮信步往清風院走著,腳步卻是無比輕鬆,一路上想著大姨娘和柳夫人的事情,終是忍不住叫了楚光陰去打探。

那兩人,一個心思深沉,一個無賴刁鑽,倒是絕配呢。

蘇婉兮想著葉清酌就要回府,回了清風院,就到了葉清酌的寢屋中去看賬冊。

未到午時,楚光陰就回來了輕聲同蘇婉兮道:“大姨娘去了柳夫人院子裏,柳夫人端了茶和點心來招待,大姨娘一直不停地說,果然是夫人,與她們做姨娘的就是不同,茶和點心都要好上許多。”

蘇婉兮聞言,麵上就帶了幾分笑意。

“而後大姨娘如牛飲水一樣喝了一大杯茶,又讓丫鬟添茶,丫鬟過來倒茶的時候,大姨娘卻突然將那茶杯丟了,茶水倒了她一身。而後大姨娘就鬧了起來,說柳夫人院子裏的丫鬟存心要害她,倒那樣滾燙的茶水,讓她根本端不住茶杯,還說茶水將她的腿都給燙紅了。”

“柳夫人說找大夫來給大姨娘瞧,大姨娘卻又說,她一個女子,讓大夫來看腿嗎?說柳夫人是成心想要毀了她的閨譽。柳夫人問大姨娘那她想要如何,大姨娘就說,她想要柳夫人頭發上的簪子,和戴著的耳墜,說算是賠償她的。柳夫人無奈,隻得給了她。”

蘇婉兮嘴角的笑意愈發濃了幾分,果然對待柳夫人這樣的人,就得用這樣無奈的招數。

“大姨娘拿了東西之後,又將柳夫人屋中的一個花瓶給搬走了。大姨娘走了之後,柳夫人便擱了茶杯,冷笑著說,無妨,就當打發叫花子了。”

楚光陰將柳夫人帶著寒意的語氣學得惟妙惟肖,更是讓蘇婉兮樂不可支。

大姨娘雖然潑辣無賴了一些,可是卻仍舊是個懂得分寸的。她雖然說著要去柳夫人那裏看玲瓏棋盤,卻壓根連那棋盤都不曾提到過。想來也是知曉,她若是打那棋盤的主意,柳夫人定不會同意,此事要是鬧到了世子爺這裏,吃虧的還是她。

沒過兩日,蘇婉兮又去管家那裏領了一批珠花,親自拿了那些珠花挨個院子的去送給姨娘們和柳夫人。

蘇婉兮故意先從姨娘的院子開始,到了大姨娘的院中,大姨娘聽到丫鬟的稟報,快步從屋中跑了出來,急急忙忙地對著蘇婉兮道:“快給我瞧瞧,新送來的珠花什麽模樣?”

蘇婉兮將那裝著珠花的盤子上的紅布掀了開來,裏麵放著各種各樣款式精良的珠花,大姨娘眼睛一亮,忙不迭地道:“這些都是我的?”

蘇婉兮連忙搖了搖頭道:“各位姨娘夫人們的都在,每人隻能挑一朵,奴婢先到了姨娘這裏,姨娘先挑選吧。”

大姨娘聞言,臉色一下子就不高興了起來,冷哼了一聲:“就一朵啊,還真是小氣。”

手卻仍舊在盤子中忙碌著,就瞧中了其中一朵金鑲紅寶石的牡丹花珠花:“就這朵,這朵最好看。”

蘇婉兮聞言,急忙按住大姨娘就要拿走的手,有些為難地道:“姨娘,這是柳夫人的。夫人和姨娘的品級不同,這是按夫

人的品級做的,姨娘還是另外選一朵吧。”

大姨娘更是麵色鐵青,冷笑了一聲道:“按夫人的品級做的?我就戴不得了?她是夫人了不得了?我就要這一朵。”

“這……”蘇婉兮咬著唇,麵色蒼白,像是要哭出來的模樣:“不是奴婢不給姨娘,實在是不行的,姨娘莫要為難奴婢,此事若是讓世子爺知曉了,隻怕會怪罪姨娘。”

“那我可不管,就這一朵,這朵我要定了。你若是害怕給那柳夫人不好交代,走,我與你一同去她那裏,問問她,我就是瞧上了這一朵珠花,她給不給我?”大姨娘一耍起橫來,自是誰都不管不顧的,拉著蘇婉兮就出了門,直奔柳夫人的院子去。

入了院子,就大聲嚷嚷著要找柳夫人。

柳夫人身旁的丫鬟連忙入屋稟報了,過了許久,柳夫人才從屋中走了出來,隻是這一回,頭上卻隻簡單地簪了一直普普通通的白玉簪子。

蘇婉兮瞧得心中發笑,麵上卻仍舊是一副苦色。

“這是怎麽了?大姨娘抓著阿嬌姑娘到我這兒來,又是為了什麽事啊?”柳夫人蹙了蹙眉,嘴角輕抿,眉頭微蹙。

蘇婉兮這才連忙朝著柳夫人行了禮道:“奴婢今兒個早上去管家那裏拿了一些珠花,想著給各位夫人和姨娘們送過來,從管家那裏過來,離大姨娘的院子最近,奴婢就去了大姨娘的院子裏,想著讓大姨娘先選一朵。”

蘇婉兮委委屈屈地朝著大姨娘看了過去,才輕聲道:“哪曉得大姨娘卻瞧中了夫人的那一朵,那本是按著夫人的規製做的,奴婢就同大姨娘老實說了,可是大姨娘卻死活要那一朵珠花,還拉著奴婢,說要來找夫人評評理,問一問夫人,她就要那一朵,夫人是給還是不給。”

柳夫人聞言,目光落在大姨娘手中拿著的那珠花上,眼中亦是忍不住泛起了一抹冷意:“嗬,我倒是不知道,這還有這樣霸道的?倒也不是我不給,隻是姨娘可知道,這王府之中本就規矩森嚴,這牡丹的珠花,可並不是誰都能夠戴的,若是被旁人瞧見了,少不得要議論,說姨娘不懂規矩。下人說說也就罷了,可若是讓王爺王妃看見了,這可不得了。”

“本就是一朵珠花嗎?你少給我扯那些有的沒的?王爺王妃,我一年也難得見到王爺王妃一麵,你也莫要拿他們來壓我,我可是不怕的。”

柳夫人聞言,蹙起了眉頭,倒是難得的落了一副色厲內荏的模樣,訓斥著大姨娘道:“哪有你這樣不懂規矩的,你若是帶了出去,還不是給世子爺落了臉子。”

“我說了,莫要拿規矩來壓我,我就是喜歡這珠花,我就是要,你給還是不給吧?”倒果真是一副無賴的模樣。

蘇婉兮瞧見柳夫人的手握緊了又鬆開,鬆開了又握緊,麵色已經十分的不好。半晌,柳夫人才冷笑著道:“我這勸也勸了,說也說了,你卻仍舊這樣不知好歹,卻也不是我的事情了,若是以後這珠花惹出了什麽事來,可與我無關,阿嬌姑娘在這裏可是瞧得一清二楚的。你

若是想要,拿去就是了,不過一朵珠花而已。”

那大姨娘才笑了起來:“是啊,柳夫人早這樣說不久結了嗎?不過一朵珠花而已,誰戴不是戴,這珠花的顏色豔麗,柳夫人這樣淡雅的人可壓不住,我拿著正好。”

說著,就洋洋得意地拿著那珠花離開了院子。

蘇婉兮麵色帶著幾分惶然,半晌,才幽幽歎了口氣道:“奴婢實在不知這大姨娘竟是這樣的脾氣,不然也斷然不會先不先地就拿著這珠花去了她的院子,反倒連累夫人的珠花都被她搶了去。”

柳夫人這才轉過身來望向蘇婉兮:“罷了罷了,不過一朵珠花,這珠釵首飾的我也不少,就不挑了,這大姨娘是個無賴的,阿嬌姑娘吃了這一回虧,下一回記著就是了。左右我方才也說了,那東西是她執意要要的,若是因此惹出了什麽事情來,與你我無關。”

“多謝夫人。”蘇婉兮連忙行了禮,低著頭,悶悶地同柳夫人告辭了,才退出了柳夫人的院子。

將珠花再送到了琴姨娘和四姨娘的院子中,蘇婉兮才回了清風院。

拂柳見她神色不愉,就問了兩句,蘇婉兮順勢將方才發生的事情同拂柳說了。

拂柳亦是忍不住咂舌:“也不怪你,你畢竟不了解那大姨娘的脾氣。我此前見著大姨娘的時候,就總在想,好歹也是少府監少監大人的女兒,名正言順的官家小姐,怎麽就養成了這樣的性子?不過後來想想,大姨娘隻是一個庶女罷了。一個庶女,在府中也不知過的什麽日子。”

蘇婉兮頷首,將垂落的發絲往耳後攏了攏,方低聲道:“倒是委屈了柳夫人了。”

“柳夫人素來是個寬容大度的,大抵也不會放在心上去。”拂柳笑了笑:“你也莫要太過自責了,下一回記著就是了。”

說完,又笑著道:“先前管家命人送了些秋冬的衣裳來,就快要入秋了,我將你的放在你屋中的床榻上了。”

蘇婉兮點了點頭,才垂著眉眼回了屋中,床榻上果真擺放著三套秋天的衣裳和三套冬天的襖子,蘇婉兮拿起來看了看,現在還沒到秋日,自是穿不著,便將衣裳收到了箱籠之中。

柳夫人即便是再寬容大度,也架不住大姨娘這樣耍無賴的鬧法,隻怕用不了多久,就會發火。更何況,柳夫人的寬容大度,還隻是表麵功夫,做給人前看的罷了。

今日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就要發火,卻硬生生地忍了下來。

柳夫人素來在這後院之中較為受寵,雖然是個不爭的主子,可正是因為那樣的性子,葉清酌願意到後院做做樣子的時候,大多是去柳夫人的院子裏,且自從她開始從葉清酌手中接過管理那倉庫的差事之後,更是三不五時地往柳夫人院子裏送些好東西。

如今柳夫人那院子中,無論是吃穿用度,無一不精致。

大姨娘那樣的性子,之前入了柳夫人的院子裏,自是會將這一些看在眼裏的,知曉柳夫人院子裏有那麽多的好東西,又豈會白白放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