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酌不在府中的時候也多,倒是沒用幾日,蘇婉兮就已經替王婉婷做的那件衣裳描好了繡樣。

王婉婷來清風院的時候,正好問起此事,蘇婉兮笑著應了,回屋將衣裳整理好了抱了出來,連帶著繡樣一同拿了出來。

王婉婷瞧著那繡樣,便眯著眼笑了起來:“阿嬌姐姐的手果真巧,這花樣繡出來定然好看,大氣又不張揚。”

說完,還將那繡樣給葉清酌瞧了瞧:“清酌哥哥你看阿嬌姐姐給描的繡樣,是不是好看極了?”

葉清酌神情淡淡地瞥了一眼,頷首道:“好看。”

隻是無論是神情還是語氣,都似乎透著幾分漫不經心。

王婉婷不停地拿著那繡樣和衣裳在那裏比劃著,滿臉都是笑意,似乎愛不釋手的模樣。

“咦?”看著看著,王婉婷卻突然發出了一聲帶著疑惑的驚歎。

蘇婉兮抬起眼來望向王婉婷,眼中帶著詢問。

王婉婷蹙了蹙眉,快速地翻了翻那衣裳,眼中似乎隱隱約約帶著幾分驚詫。

“怎麽了?小姐?”萍兒在一旁低聲詢問著。

王婉婷的臉上變得有些蒼白了起來,咬了咬唇才道:“這衣裳……”

話說到一半,卻隻是抬起眼來瞥了蘇婉兮一眼,並未再往下說,似乎是有什麽難言之處。

“這衣裳,怎麽了?”蘇婉兮亦是連忙開口追問著。

王婉婷咬了咬唇,又看了眼因著聽見她們的話,而抬眸望了過來的葉清酌,這才開了口:“這衣裳是我之前與嫂子一同選的布料和線,布料選的是宋錦,線用的是金線,是我親手所製。我拿給阿嬌姐姐的時候,都是好好的,可是如今,這布料倒仍舊是宋錦,可是這絲線卻已經變成了普通的金色絲線,並非是金線啊……”

萍兒聞言,目光落在了蘇婉兮的身上,帶著幾分揣測:“這好好的金線,怎麽就變成了絲線了?莫不是有些人瞧見那金線起了歹心,竟將那金線抽去,用同色的絲線給替換了?”

這有些人,暗指的分明就是蘇婉兮了。

蘇婉兮咬了咬唇,什麽金線,她卻是從來不曾見過的,這衣裳拿到手的時候,她也仔細檢查過,分明就隻是用的絲線。

這王婉婷,根本就是血口噴人,汙蔑她。

蘇婉兮臉色亦是有些蒼白,朝著葉清酌跪了下來:“世子爺明鑒,奴婢雖然隻是個丫鬟,隻是這見財起意,替換絲線的事情卻是做不出來的。”

王婉婷見狀,臉色微微白了白,半晌,才隱忍地笑了笑,柔聲道:“阿嬌姐姐誤會了,婉婷並非是疑心阿嬌姐姐,阿嬌姐姐也是好心幫婉婷繪製紋樣,怎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呢?隻是婉婷覺著此事有些蹊蹺罷了,興許是我屋中的丫鬟手腳不幹淨,我回屋再查一查便是了。”

蘇婉兮咬了咬牙,若非她深信不疑,當時王婉婷交給她的就是這衣裳,聽王婉婷這樣一說,定也會覺著王婉婷寬容大度。

可是那日在亭子裏,王婉婷將衣裳交給她的時候,還專程當著她的麵將衣裳展開來一同敲了好一會兒

呢,若是她屋中的人動的手腳,她當時就應當發現,金線與金色絲線的區別可不是一點點。

可是她偏偏等著自己拿回來描好了紋樣之後,才突然發現,且當著葉清酌的麵說出來,而後又一臉為難的說相信自己。

這樣子,倒像是知曉是自己所為,可是也要為自己尋借口來開脫了似得。

立在王婉婷身後的萍兒聞言,連忙開口道:“小姐說的什麽話?咱們屋中哪會有那手腳不幹淨之人?且這衣裳自打做好之後,就一直鎖在小姐的箱子中,小姐那箱子的鑰匙亦是自個兒貼身保管著,也沒人能夠下得了手啊。明明就是她將這衣裳的金線抽走了,難道小姐你卻還要維護她不成?”

“萍兒,別說了。”王婉婷冷著臉輕斥著萍兒:“不會是阿嬌姐姐的。”

葉清酌卻是坐在椅子上,目不轉睛地盯著三人,嘴角微微揚起,笑容中帶著冷意。

“既然此事牽扯到了我院子中的丫鬟,自是應當好好查一查,查個水落石出的。”

聽葉清酌這樣一說,其它三人也都沒有再開口。

葉清酌的手放在書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敲打著桌子,目光在三人身上轉了轉,菜開了口:“王姑娘說,你這衣裳原本用的是金線,有何證據?何人為證?”

王婉婷低著頭,滿臉的委屈:“金線是嫂子給我的,還是嫂子聽說我要給大哥做衣裳,從她的嫁妝之中拿來給我的。當時嫂子和我屋中的丫鬟都在,她們都可以作證的。”

“嗯,你這證據隻能說明,壽寧郡主給了你金線,並不能說明,你這件衣裳用的就是金線。”葉清酌的聲音清清冷冷。

王婉婷連忙又道:“衣裳做好了之後,我曾經給嫂嫂看過的,嫂嫂當時還誇讚了兩句,說這金線做的,瞧著就是華貴一些。”

“嗯。”葉清酌頷首:“那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王婉婷蹙著眉頭想了想:“約摸是一個月之前吧?是在大哥出事之前的事情了。”

“一個月之前啊……”葉清酌重複了一遍,卻並未多說什麽,隻看向蘇婉兮:“你說你並未偷偷將那金線換成金色絲線,又有什麽證據?有何證人?”

蘇婉兮苦笑了一聲,她畫那繡樣都是在自個兒的屋中畫的,衣裳也一直放在她屋中,能有什麽證人?至於證據……

“王小姐將這衣裳交給我,不過三日,且這三日裏,世子爺在府中的時候,奴婢大部分時候都跟在世子爺身邊侍候著,唯有世子爺去了營中的時候,才有時間做針線活。精通針線活的人都知曉,這樣一件衣裳,若是要將這衣裳的絲線全部拆下來,還要替換成別的絲線重新縫製上,沒個十日八日的,定然是沒法子完成的。”

蘇婉兮的話還未說完,那萍兒就冷笑了一聲,開口道:“不是都說你的針線活是這清風院中最好的嗎?興許你做針線活的速度就是比旁的人快上許多呢?”

葉清酌抬起眸子瞥了那萍兒一眼,眼中寒芒畢露。

萍兒瑟縮了一下身子,卻也繼續將剩下的話說完了:“依奴婢看,阿嬌每日都在

府中,將這金線拆下來之後,多半是用兩種法子來處置的,一是放在自己屋中,世子爺派人去搜一搜阿嬌的屋子裏就知曉了。”

“這二嘛……”萍兒看了蘇婉兮一眼:“我聽聞府中有許多丫鬟都會那些財物去讓每日出府采買的人買些東西回來,也興許阿嬌姑娘怕將金線放在屋中被人發現,叫采買的人用那金線去換了旁的東西也說不定。這也簡單,派人去問一問那采買的人就知道了。”

葉清酌冷冷地笑著看著那萍兒,蘇婉兮瞧著他的目光,便知這是他起了疑了。

隻是葉清酌卻並未表現出來,隻抬起頭來喚了輕墨進來:“既然王姑娘身邊的丫鬟這樣說,那就帶王姑娘身邊這丫鬟去搜一搜阿嬌的屋子吧。阿嬌,你可有什麽意見?”

蘇婉兮連忙搖了搖頭:“奴婢坐得正行得端,自是不怕的。不過,既然要查,奴婢倒也突然響了起來,奴婢若是要將這金線替換成金色絲線,這金色絲線怕是需要不少。奴婢們用的金色絲線都是從府中繡房領用的,也請世子爺派人去繡房問一問,奴婢最近可領過那金色絲線。”

葉清酌聞言,笑著頷首:“再讓人去將府中采買的下人傳喚過來。”

輕墨一一應了,帶著那萍兒出了屋子。

王婉婷倒是顯得有些坐立難安的模樣,抬起眼怯生生地看了看葉清酌,又看了看蘇婉兮:“不過是一些金線罷了,犯不著這樣興師動眾的。”

葉清酌卻是沒有理會,隻笑了笑道:“這手腳不幹淨的事情,出現在我這院子裏,我自然是要好生查清楚的。”

王婉婷聞言,低著頭咬著唇,睫毛微微顫動著,似乎有些愧疚。

葉清酌神情倒是十分輕鬆,手不時轉動著桌子上的茶杯,目光落在那茶杯中,茶杯中的茶水因著葉清酌的動作,不時地泛起波紋。

不一會兒,輕墨就帶著那萍兒回了主屋。

“可找著了?”葉清酌漫不經心地問著。

輕墨連忙回答著:“阿嬌的屋中並無什麽金線。”

萍兒立在一旁,沒有吭聲,隻轉過頭看了蘇婉兮一眼,眼中帶著幾分得意。

蘇婉兮見著她的眼神,便知她們既然敢當著葉清酌的麵指認她,定是提前做好了準備的。她的屋子裏她們的手插不進去,那說明,問題就出在那府中采買的人身上了。

十有八九,她們是買通了府中采買的人,來為她們做偽證了。

蘇婉兮咬了咬牙,心思快速轉了轉,猛地抬起眼來:“請世子爺容許奴婢去將拂柳、月晴和柳葉叫進來。”

葉清酌挑了挑眉:“莫非她們能夠為你作證不成?”

“作證倒是不能,隻是奴婢覺著,待會兒興許會用得上。”蘇婉兮低聲應著。

王婉婷聽蘇婉兮這樣一說,亦是抬起頭來看了蘇婉兮一眼,眼中帶著幾分疑惑。

“去吧。”葉清酌許了。

蘇婉兮便連忙出了門,尋了拂柳、月晴和柳葉來,也來不及解釋了,隻讓她們進了主屋。剛一進主屋,就聽見小廝來稟:“采買的下人傳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