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日之後,蘇婉兮便不敢再擅自動葉清酌的東西了,葉清酌和輕墨也再也不曾在她麵前說起過定北軍的事情,蘇婉兮心中擔憂,卻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去問葉清酌。

隻得在葉清酌不在府中的時候,去同府中負責采買的下人打探打探消息。

好在如今她被葉清酌提拔成了清風院的管事,每日裏總也能夠找得到那麽一兩件事情去找采買的下人,那些負責采買的下人倒也沒有懷疑,對蘇婉兮偶爾表現出來的好奇也算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隻是從采買的下人那裏,卻也沒有得到什麽太有用的消息。

定北軍這個曾經在梁國受盡尊崇的傳奇,也因著這兩年的銷聲匿跡,漸漸被許多人淡忘,最近外麵的諸多傳言之中,卻也沒有絲毫關於定北軍的。

沒有關於定北軍的傳言,卻也讓蘇婉兮稍稍鬆了口氣,對她而言,沒有消息,便已經是最好的消息。

後院裏麵的那五位自打進了清風院的後院之後,葉清酌便不曾踏足過後院。許是那日的殺雞儆猴起了作用,雖然葉清酌的態度冷淡,那幾人卻也不敢造次,皆是安安分分的。

這樣的安分,讓葉清酌倒是十分滿意,也讓蘇婉兮暗自鬆了口氣,可是卻也有一個人很是不喜。

那便是楚王妃。

楚王妃聽下人稟報了清風院中的情形,便三番四次地派人來傳喚葉清酌去牡丹院陪她吃飯。

知母莫若子,葉清酌自是十分清楚楚王妃的真正目的是什麽,幾次都用年底營中事務繁忙的由頭推拒了。

楚王妃見不著自個兒的兒子,愈發不滿,幹脆尋了個時間,聽下人稟報說葉清酌回了府,便直接到清風院來逮人了。

楚王妃到清風院的時候,葉清酌都還未到。

蘇婉兮不知葉清酌已經回了府,見著楚王妃過來,心中略顯詫異,卻也連忙讓人沏了茶,靜靜地侍候在側。

楚王妃看了蘇婉兮一眼,神情略有所動:“我聽聞,清酌讓你任了這清風院中的管事?”

蘇婉兮連忙低著頭應了聲:“承蒙世子爺抬舉。”

楚王妃若有所思:“自打清酌十三歲之後,身邊便沒有了貼身的丫鬟侍候,你能夠在他身邊呆這麽久,倒也不易。”

頓了頓,楚王妃才又問著蘇婉兮:“你多大了?”

蘇婉兮不知楚王妃為何問起這個,連忙應道:“奴婢十九了。”

“十九了。”楚王妃聞言,微微蹙了蹙眉:“倒的確是有些大了,不過卻也比清酌小些。”

說完,還要說什麽,卻就聽見了外麵傳來說話的聲音,似乎是葉清酌回來了。

蘇婉兮瞧著楚王妃方才還十分和煦的臉突然轉變了神情,滿是不悅。心中略顯詫異,抬起頭來朝著門外望了望,就瞧見穿著一身玄色長袍,披著黑色披風的葉清酌從門外走了進來。

外麵雖然沒有下雪,隻是卻也十分的冷,葉清酌一進屋,便帶了一身的寒

氣。

因著楚王妃來了的緣故,蘇婉兮在屋中放了好幾個炭盆,屋中倒是暖融融的。

葉清酌卻是素來不怕冷的,蘇婉兮擔心葉清酌剛從外麵進來,不習慣屋裏屋外的冷熱差別,連忙上前將葉清酌身上的披風解了下來,抱著進了屋。

將披風掛好之後,才又出了正屋,葉清酌已經同楚王妃見了禮,在椅子上坐了下來,蘇婉兮便又倒了一杯熱茶,放在了葉清酌手邊的桌子上。

楚王妃自打葉清酌回來之後,就一直在看著兩人的互動,見葉清酌似乎已經極為習慣蘇婉兮的服侍,忍不住挑了挑眉。

“外麵正在化雪,正冷著,母親有什麽事派人傳喚一聲便是,怎麽還親自過來了?”葉清酌的手碰了碰茶杯,杯中茶水冷熱正好,便端了起來掀開了杯蓋,將杯中的浮沫吹了開去。

楚王妃聽葉清酌這樣說,便冷哼了一聲:“傳喚一聲?這幾日我哪一天不派人過來叫你去牡丹院,你卻每次都推諉事情繁忙,你這麽忙,無暇來見我,我自然隻能親自過來了。”

葉清酌端著茶杯的手一頓,嘴角微揚,卻是連忙陪著笑道:“惹母親生氣了,不過近來倒也是真的有些忙的。”

楚王妃自是不信的:“即便是再忙,晚上去後院走動走動的時間怎麽也還是有的。”

“這母親可就說錯了,這幾日每天晚上我都處理事務到夜半三更才睡下,每日睡覺的時間不過兩個時辰,哪還有功夫去什麽後院?”葉清酌連忙辯解著。

楚王妃聞言,看了一眼葉清酌,見他的眼下有一層淡淡地陰影,終究還是心軟了幾分:“你是我兒子,你是什麽性子我還能不知道?忙興許是真的,你不想去後院也是真的。你大抵不知道,前幾日我去鎮國公府陪鎮國公夫人聽戲,都聽那些個小姐在暗中議論,說你是斷袖了。”

葉清酌挑了挑眉,賠笑著道:“那些流言蜚語捕風捉影哪有什麽可信的,母親大可不必去聽那些東西。”

“人家都在我麵前來嚼舌根了,我又如何能裝作聽不見?你若是好好聽我的安排,我自然不會去在意那些有的沒的。可你偏偏……”

楚王妃長長地歎了口氣:“你以為我不知道,此前雖然你偶爾也進後院,可是卻從未真正碰過哪一個姨娘夫人的,如今更是連麵子功夫都不願意做一做。連我都忍不住要懷疑,你究竟是不是斷袖了……”

蘇婉兮立在一旁,聽著母子二人的話,卻是顯得有些尷尬,隻得眼觀鼻鼻觀心地站著,假裝自己不存在。

葉清酌抬起手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沒有應聲。

楚王妃瞪了葉清酌一眼:“後院那幾個丫鬟,你若是不喜歡,大可挑選自己喜歡的就是。這樣擺在那裏置之不理算什麽意思?”

楚王妃說著,目光卻若有似無地掃向了一旁立著的蘇婉兮。

葉清酌自然是瞧見了楚王妃的目光的,微微眯了眯眼,端著茶杯的手收緊了幾分。

是,兒子知道了。”葉清酌低眉順眼地應了聲,想著將這個話茬子盡快地糊弄過去,便連忙又開了口:“先前別院那邊有消息傳了過來,說是瑾側妃和三弟到了別院之後,三弟便病了,倒似乎病得十分嚴重的模樣。別院那邊沒什麽好的大夫,瑾側妃派了人回來求見父王,想讓父王派幾個大夫過去看看。”

楚王妃聞言,眉頭就蹙了起來,臉上帶著冷意:“那母子二人卻是個不省心的,什麽病了?在府中還好好的,到了別院就病了?不過是想著博一博你父王的同情罷了……”

葉清酌見楚王妃被他的話牽著走了,心中稍稍鬆了口氣,點了點頭道:“是啊,瑾側妃以為父王不過是一時怒氣,總還以為在別院呆上三兩日就能回府,我瞧著她去的時候,東西也沒帶多少。”

葉清酌喝了口茶:“這已經好幾天過去了,他們卻沒有收到父王派人接他們回府的消息,眼看著就要到除夕了,瑾側妃怕也是急了。不過父王並未見瑾側妃派來的人,大抵要讓瑾側妃失望了。”

楚王妃冷冷一笑:“她是這些年日子過的太順遂了,總覺著王爺會寵著她一輩子,卻不知男人最是健忘,我回去選一兩個年輕貌美的丫鬟在你父王屋中服侍著,隻怕要不了多久,你父王便會忘記,別院還有那麽個人。”

葉清酌笑了笑:“這些事情母親素來是有分寸的。”

頓了頓,才又道:“隻是快要到除夕了,今年這個年,大抵要冷清著過了。”

楚王妃點了點頭,想了想道:“這兩日我也在想這個問題,可是即便是冷清著過,我也不會讓那母子二人有回府的機會,你姐姐……”

楚王妃沉默了片刻,歎了口氣道:“到時候我讓人將你姐姐和天明接回來過個年,府中有個天明那樣大小的孩子,總歸會熱鬧許多。葉楚楚我到時候叫人去君府接了,送到別院去,讓他們母子三人在別院中團圓就好了。即便是你父王知曉了,也挑不出什麽錯處來。”

葉清酌頷首:“父王那裏,母親倒也無需太過擔心,每年除夕都是要進宮的,府中冷清與否,父王大抵也不太能察覺得到。”

楚王妃笑著點了點頭,母子二人又說了會兒話,葉清酌才親自送了楚王妃離開。

蘇婉兮留在屋中,把炭盆子端了兩個到裏屋,正想著將火挑得旺一些,就聽見身後有極輕的腳步聲傳來。

“你若是覺著冷,便將外麵的一並拿進來吧。”身後是葉清酌的聲音。

蘇婉兮轉過頭,垂著手應著:“奴婢不覺著冷的。”

這倒是真話,雖然最開始有些不適應,不過如今習慣了倒也不覺著冷了。

葉清酌也不強求,目光落在蘇婉兮的身上:“我回來之前,王妃可與你說了些什麽?”

蘇婉兮聞言,搖了搖頭:“隻問了問奴婢的年紀。”

年紀?葉清酌挑了挑眉:“你多大了?”

蘇婉兮一怔,卻是笑了起來:“奴婢十九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