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起身告辭,葉清酌讓月晴送管家出門,而後就又進了書房。

蘇婉兮雖是貼身侍候,可是書房葉清酌卻是不讓她去的,蘇婉兮索性在茶廳收拾起方才管家用過的茶具來。

剛開始動手,月晴就走了進來,蘇婉兮有些詫異:“這般快?”

月晴淺淺一笑,輕聲應著:“我瞧見柳葉在無事,想著屋中還有東西沒有收拾,世子爺最是不樂意瞧見這亂糟糟的模樣,就讓她幫我送一送管家,趕緊回來收拾了。”

說著,就自然而然地上前來接過了蘇婉兮手中的茶盞。

蘇婉兮低眉笑著,退到了茶廳門口站著。

不多時,就看見柳葉從外院走了進來,正好撞到了在廚房裏幫忙的小廝王福誌,柳葉眉頭一蹙,似乎有些不悅。

隻是待站直了身子之後,臉上卻浮起了一抹輕佻笑意,伸手清點了點王福誌的肩膀:“嘿,撞到了我,可是要對我負責的。”

王福誌的臉一下子就紅了,怯怯地不敢答話。柳葉掩嘴笑了起來,眉眼彎彎地像彎月牙一般。

王福誌的臉更紅了幾分,柳葉止住了笑,瞪著王福誌道:“怎麽著?不願意?”

“沒,沒。”王福誌卻是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柳葉又笑了起來,揮了揮手道:“逗你的,瞧你這傻樣。”

說完,就繞過了王福誌,進了院子。

柳葉見蘇婉兮在茶廳門口站著,小跑著跑到了蘇婉兮麵前,朝裏麵望了望,壓低了聲音道:“世子爺呢?”

蘇婉兮指了指書房的方向。

柳葉就拉了蘇婉兮的手,朝著拂柳屋中走去:“快快快,有新消息。”

所謂的新消息,自然指的是府中那些新奇的小道消息。柳葉拉著蘇婉兮進了拂柳的屋中,拂柳正在繡花,見著兩人過來,心中自是了然得很。

未等拂柳問話,柳葉就忙不迭地道:“方才啊,我無意之中從管家那裏得知,王妃下個月要辦百花宴,兩個目的,主要目的是讓三小姐的生母瑾妃娘娘相看相看那叫君慕言的公子,若是瑾妃娘娘沒什麽異議,這門親事大抵就要定下了。不過聽說三小姐可喜歡那個君公子了,想來應該是沒多大問題了。”

“另一件事情,是讓世子爺選世子妃,這一回,王妃娘娘可是將昌黎城中所有身份年紀能夠稍稍配得上些的女子,全都請來了,瞧來是下了決心的。唉,也不知道咱們未來的女主子是誰。”

蘇婉兮笑了起來,眼中滿是揶揄:“你就送管家出門,也能送出這麽多消息來,還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你什麽好。”

“當然是說我聰明了呀!”柳葉將頭一仰:“這清風院中過得多單調啊,當然是隻有自個兒找樂子了啊,你們瞧瞧我多大方,從來不一個人獨享,還不趕緊跪下謝恩?”

蘇婉兮和拂柳對視一眼,忍不住莞爾。

隻是蘇婉兮的心中卻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拂柳屋中的那桃花粉失竊的那日,她一直忽略了一個人,就是王府管家。

那日他曾經來過清風院。

隻是那時候蘇婉兮想著,管家來了清風院之後,一直都是在茶廳,

並未去過其他地方,接觸過的,也不過是葉清酌和輕墨,還有奉茶的拂柳罷了,因而將他排除在外。

隻是方才,她卻突然想起,那日自己瞧見那金創藥的的秘密之後,匆匆跑去找葉清酌的時候,正好瞧見柳葉拿了傘遞給管家。

那個時候,是拂柳值守,隻是管家來了,柳葉跑去幫忙而已。

管家來的時候,已經是戌時末,亥時初。

那個時候,天色早已經黑盡,且正下著雨,院子裏一個人也沒有。

柳葉就住在拂柳旁邊,拂柳的屋子在內院的最外邊,哪怕是有什麽動靜,也隻有柳葉屋中能夠聽到一點,其他人很難察覺。

蘇婉兮輕輕咬了咬唇,那日能夠有機會從拂柳房中拿走那桃花粉的人,隻有柳葉。

柳葉拿了那桃花粉之後,就跑去了茶廳幫忙。給管家遞傘的時候,就能夠尋到機會,將那裝著桃花粉的瓶子遞給管家。

蘇婉兮神情微動,瞥了瞥正笑容滿麵的柳葉,暗自心驚著。

且細想王府管家來這清風院的時間,都似乎透著蹊蹺。上一回,正好是桃花粉丟失的時候。而今日,正好她遭遇了葉清流之事,管家來,倒像是同柳葉通風報信一般。

隻是管家為何要針對她?

蘇婉兮眉頭一蹙,腦中卻又突然想起,自己被菁夫人押著同張生成親的那天晚上,自己遇見二夫人的時候,二夫人就正同這管家在一起。

兩人私下相會,二夫人沒有帶任何的丫鬟小廝,實在是詭異。

那日蘇婉兮親耳聽到,那二夫人吩咐管家,讓他這一次定要把事情辦妥帖了。

那時候自己不過是覺著這府中彎彎道道不少,可是如今細想來,管家在為二夫人辦事。而二夫人,卻又是柳夫人的姐姐,這兩回針對著自己而來的算計,會不會背後真正操手的人,是柳夫人?

“阿嬌姐姐在想什麽呢?我叫了你幾聲了都……”柳葉伸手拉了拉蘇婉兮的胳膊,蘇婉兮這才回過神來。

“在想,我前些日子繪的花樣,蓮花用什麽樣的顏色才好。”蘇婉兮歎了口氣:“我嫌棄白蓮繡出來太過素淨,淡粉又太過嬌俏……”

“淡紫色最好。”拂柳在一旁接過話:“咱們院子裏那方小池塘的蓮花再過幾個月就要開了,就是淡淡地紫,美得如夢如幻的。”

柳葉撇了撇嘴:“你們就欺負我繡功不好吧。”

蘇婉兮和拂柳聞言,淺笑開來。

第二日一早,葉清酌去了營地。回來用了午膳就喚了蘇婉兮去侍候。蘇婉兮泡了茶放到葉清酌手邊,葉清酌隨手扔過來一本冊子:“你瞧瞧。”

蘇婉兮一愣,拿起來翻了翻,心中滿是疑惑,這冊子中記錄的,都是什麽,幾月幾日,清風院領用什麽樣的花瓶一個,筆架一個。

蘇婉兮細細看下來,才回過神來,這大抵就是先前管家送過來的那冊子。管家說,是清風院這一個月的吃穿用度,和物品領用情況。

心中閃過一抹疑惑,蘇婉兮拿著那冊子望向葉清酌:“世子爺讓奴婢瞧瞧,是要瞧什麽?”

葉清酌抬眼看了蘇婉兮一眼,眼中帶著幾分

淩冽冷意:“自然是瞧瞧,這冊子裏麵有什麽不對,不妥的地方了。”

說著,就指了指一旁墊著軟墊的雕花椅子:“去那裏看。”

蘇婉兮忙輕聲應了下來,走到椅子上坐了下來。

清風院中十多個人,吃穿用度倒也不少。蘇婉兮翻了兩頁,又抬起了眼來,看了看葉清酌的書桌上放置著的青花筆架。

“奴婢可否借世子爺的筆一用?”蘇婉兮輕聲詢問著。

葉清酌頭也不抬地點了點頭,蘇婉兮放下冊子,取了筆,沾了墨汁,又回到了椅子上。

外麵陽光正好,屋中隻聽見兩人翻動書頁的聲音。

輕墨從外麵進來,見屋中情形,詫異地張大了嘴,看了看葉清酌,又看了看蘇婉兮,忙又退了出去。

蘇婉兮目光專注地落在手中的冊子上,並未注意到。葉清酌卻抬起了頭,看了一眼門口消失的衣角,目光又落在了蘇婉兮身上,窗外的陽光從窗口照了進來,正好照在蘇婉兮身上,讓蘇婉兮整個人看起來顯得有些朦朧。

葉清酌嘴角翹了翹,複又低下了頭。

一直到黃昏時分,蘇婉兮才將手中的冊子都看完了。

“可瞧出了什麽問題?”幾乎是蘇婉兮一將那冊子放了下來,葉清酌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蘇婉兮一愣,實在是懷疑,他一直在盯著自己了。

隻是這樣的念頭在腦中快速的一閃,就不見了蹤跡。

蘇婉兮又將那冊子翻了開來,想著葉清酌怕也不想聽自己一項一項地去講解,便簡單地概括了一下:“院子中領用的裝飾性的物件不少,可是用的卻比較少,大多數放在倉庫中閑置了下來。比如這甜白釉暗龍紋執壺、影青暗花梅瓶等。”

蘇婉兮的話音剛落,葉清酌就開了口:“我瞧你方才一直隻是再看冊子,並未去清點院子中的物件,你怎麽知道她們就沒有用,而不是放到了一些難以注意到的角落裏?”

蘇婉兮一怔,卻也老老實實地回答道:“屋中擺放的所有東西我都知曉,隻除了書房,可是聽輕墨大人說,世子爺的書房中從來不擺放這些物件。”

“所有東西你都知曉?那你說說,茶廳左邊的角落裏麵放了一個物件,是什麽?”葉清酌抿了口茶,蘇婉兮一直在看冊子,忘了換茶水,茶水已經有些涼了,隻是葉清酌卻並未開口。

蘇婉兮想了想,輕聲應道:“是一個紅木做的雕刻著麒麟的架子,上麵放了一個蟠龍瓶。”

葉清酌挑了挑眉,倒是不曾想到,蘇婉兮竟有這樣的本事。存了心思逗弄,又開口問道:“你這些時日時常去拂柳的屋中,她的梳妝桌上放了幾盒胭脂?”

“三盒,一盒是白色的瓷盒裝著,上麵畫著戲蝶圖。一盒是雕花銀盒,雕刻著玉蘭花,還有一盒是青色瓷盒,畫著仕女圖。”

葉清酌笑了笑:“接著說,除此之外,還有什麽問題。”

蘇婉兮頷首:“消耗性的物件,比如簸箕,廚房裏的竹刷子,灑掃的掃帚等物件,換的時間略顯頻繁,且時間相差比較大。同樣的竹刷子,有時候,半個月換一個,有時候卻是四五日就在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