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下吃不下!”柳葉跺了跺腳,將碗放了下來,轉過頭來問蘇婉兮:“你可要去?”
蘇婉兮低眉笑道:“這可由不得我,看明兒個粥熬好的時候,世子爺在不在吧,若是世子爺不在,我就隨你們一同去。”
隻是第二日葉清酌上午去了趟正院回來之後,就一直呆在寢屋之中,一直未曾出門。
上午廚房裏就熬了幾大鍋粥,盛在幾個大木桶裏麵晾著,輕墨專程讓人取了冰來,鑿細了放入粥桶裏麵。
下午太陽正烈,清風院中的下人除了守衛和在葉清酌身旁侍候的輕墨及蘇婉兮,全部出動。
從外麵叫了些小廝進來抬了粥桶,一群人浩浩****地出了清風院。
蘇婉兮站在清風院門口瞧著他們走遠了,才轉身回到了內院,徑直去了柳葉的屋中。
屋子本就不大,蘇婉兮來過幾回,對裏麵的布局大致了解,哪些地方能夠放東西,哪些地方不能,心中也有了一個大概的印象。
入了屋中,首先就查看了妝柩和放著各種東西的木架子上,卻沒有找到那本冊子。
蘇婉兮在屋中仔細翻找著,害怕被柳葉發現痕跡,所有翻過的東西都一一歸置回了原處。隻是找了小半個時辰,卻仍舊沒有絲毫發現。
蘇婉兮蹙了蹙眉,莫非柳葉將那冊子放在了身上?
轉過頭,目光卻突然瞧見一旁桌子上放著的一個雙耳花瓶,花瓶中插著一支蓮花,許是因著天氣太熱,蓮花有些懨懨地。
蘇婉兮盯著那蓮花看了良久,方抬腳走了過去,低下頭朝著那花瓶中望去,花瓶的口子約摸握緊的拳頭那般大小,瓶口窄,下麵大一些,裏麵卻沒有水。
養花的花瓶中竟然沒有水,倒實在是稀奇。
蘇婉兮眯了眯眼,把那支蓮花取了出來,將手伸進了那花瓶之中探了探,果真摸到了東西,正是一本微微卷起的冊子的模樣。
蘇婉兮正要將那冊子取出來,卻聽見外院隱隱約約有些動靜,是蘇婉兮同守衛約定好的暗號,柳葉回來了。
蘇婉兮忙將手縮了回來,將蓮花放回了那花瓶之中,正要開門出去,卻聽見了隱隱約約的腳步聲。
心中忍不住一緊,窗戶卻突然被推了開來,一道影子從外麵飛速竄了進來,攬住蘇婉兮的腰,一個縱身,就從窗口躍了出去,窗戶被關了起來,蘇婉兮才轉過頭望向身後的人,是上回在葉清酌的屋中見過的那黑衣人。
是葉清酌的影衛,似乎是叫楚光陰。
“吱呀”一聲,門被推了開來,緊接著屋中傳來腳步聲。
那黑衣人拉起蘇婉兮,又是兩個縱身,就落在了葉清酌的寢屋後麵,黑衣人將蘇婉兮扔進了屋子,就隱匿了蹤影。
正在看書的葉清酌抬起眼來看了蘇婉兮一眼:“我怕你被人發現,打草驚蛇,才叫楚光陰跟著你,去給我泡杯茶吧。”
“是,多謝世子爺。”蘇婉兮低聲應著,取了茶壺走了出去,去廚房舀了水,
剛從廚房出來,就看見柳葉從屋中出來。
蘇婉兮提著茶壺笑著問道:“這麽快就弄完了?怎麽就你一個人回來了?”
柳葉聽見聲音轉過頭來望向蘇婉兮,吐了吐舌頭,揚了揚手中的美人團扇:“他們找了個陰涼地方發粥,可是還是熱,我回來拿個扇子。”
蘇婉兮抬頭看了看天,陽光耀眼,隻是不過四月的天,躲在陰涼地,若說熱也熱不到哪兒去。
“去吧去吧,我給世子爺泡茶去了。”蘇婉兮笑著提了茶壺入了正屋。
柳葉望著蘇婉兮的身影,微微蹙著的眉頭方舒展了開來,大約是她多想了吧。
蘇婉兮將茶壺提進了寢屋中,叫了輕墨進來煮茶,就又快步朝著柳葉的屋子去了。
進了屋子就直奔那花瓶,蘇婉兮目光落在那花瓶上,蓮花的位置同方才不一樣了,柳葉查看過了。
蘇婉兮記下蓮花的位置,將蓮花拿了出來,順利地拿到了那本冊子。
翻了開來,裏麵是柳葉娟秀的字跡,一手簪花小楷寫得極其工整,裏麵密密麻麻地記錄的,是葉清酌每日裏做的事情和這清風院中發生的大小事務。
蘇婉兮翻了翻最前麵,是從三月初一開始記錄的,隻一個多月,一本冊子就幾乎快要寫滿了。
細到每日裏葉清酌一日三餐吃了哪些菜色,每樣菜色用完之後少了多少。也有這清風院中每一個人,說過的每一句話。
扉頁上,有院子裏每一個人的名字,每一個人的後麵都有一句批注,大多是對每個人性子的描述。
蘇婉兮瞧見她的名字後麵,寫著細致溫婉,心思深沉,甚得世子心,需重點接觸。
蘇婉兮害怕柳葉又突然回了院子,快速地將冊子翻了一遍,囫圇吞棗地看完了,就將冊子放了回去,若無其事地推開門回到了寢屋之中。
輕墨見著蘇婉兮走進來,一臉沮喪地望著她,滿臉的委屈:“還是你來給爺煮茶吧,爺嫌棄我煮的茶味道太淡了。”
說罷,長歎了口氣,幽幽道:“此前我煮了好幾年也沒說啥,這才幾個月啊,唉,這人啊,果真是喜新厭舊的。”
聲音不小,蘇婉兮瞧見葉清酌挑了挑眉,不緊不慢地道:“你以前沒進府之前,吃了十多年,已經吃慣了粗糠,後來在府中隻吃了半年的精米,再讓你回去吃粗糠,你願意嗎?”
話音一落,蘇婉兮忍不住輕笑出了聲,輕墨神色更是哀怨了幾分:“原來我煮的茶隻是粗糠?不活了不活了。”
此前打的水已經被輕墨煮了,蘇婉兮又重新取了水壺來打了水,回了屋中開始煮茶。
輕墨百無聊賴,坐在蘇婉兮身邊瞧著蘇婉兮的動作,一個勁兒喃喃自語著:“沒錯啊,三錢茶葉。”
茶水初沸,蘇婉兮快速往茶水中放入了半小勺鹽。
“沒錯啊,半勺鹽。”
茶水二沸,蘇婉兮盛出一大勺茶水,連勺帶水放到了一旁,而後取了竹夾來在沸騰的茶水中間
打著圈,在沸水中心投下一定量的茶末。
“沒錯啊……咦?”輕墨輕咳了一聲,不再言語。
等著水波翻滾,茶水三沸,蘇婉兮則快速將先前盛出的茶水複又倒入了茶壺中,茶水不再沸騰,蘇婉兮便將茶壺提了下來,取了茶盞過來倒了杯茶。
“瞧出有什麽分別來了?”葉清酌問輕墨。
輕墨死鴨子嘴硬,搖頭:“沒啊,都是一樣的啊,隻不過那一套煮茶的動作,阿嬌做起來如行雲流水一樣,流暢輕靈,好看一些罷了。”
葉清酌也不再理會輕墨,隻問蘇婉兮道:“你方才找到你想要的東西了嗎?”
“找著了。”蘇婉兮應道。
葉清酌從書冊中抬起眼來,望向蘇婉兮:“東西在何處?”
“奴婢看完之後,就放回了原處。”蘇婉兮答了葉清酌的話,接著道:“那冊子中,柳葉詳細記載了咱們院中每一個人的脾氣性格,每一個人說過些什麽話,做過些什麽事。有關世子爺的事情就更加事無巨細地寫著,包括世子爺每日喝了幾次茶水,每頓飯吃了什麽菜,每道菜用了多少,每日衣裳穿的什麽顏色,衣裳上佩帶著什麽樣的佩飾。”
“每一件衣裳,每一個佩飾,都還用圖樣繪了出來,倒都栩栩如生的緊。”蘇婉兮看了葉清酌一眼,才笑著道:“若是單看那本冊子,奴婢都忍不住揣測,會這樣去關注一個人的生活習性,細致到每一個細節,隻怕是喜愛那個人至深的。”
葉清酌抿著唇沒有說話,蘇婉兮想了想,補充著:“這本冊子是從三月初記錄至今,整本冊子一共一百多頁,還剩下不過十來頁紙的模樣。奴婢想著,會這樣係統細致地記錄,隻怕不是這一個多月才養成的習慣,隻是卻又沒有在她的屋中找到之前的冊子,隻怕是已經送走了。”
“送走了,你覺得是送到了何處?”葉清酌問蘇婉兮。
蘇婉兮在屋中踱了兩圈步,猜測到:“此前世子爺給奴婢瞧過清風院中的人的日常開銷用度,和物品領用清單。奴婢那時候就一些日常消耗的物件領用的時間間隔差距較大的情況,後來仔細留意了,發現那些間隔較近的,大多是在同一天去領的,且都是柳葉自告奮勇去領取的。”
“那些物件恰恰好都是管家在管著,而且奴婢時不時地發現柳葉身上會出現一兩件較為貴重的首飾,出現的時間與那些物件領用的時間幾乎吻合。奴婢猜測,此前的冊子應當是送到了管家那裏。”
蘇婉兮的話音一落,就聽見葉清酌冷笑了一聲:“管家,管家也不過一條狗罷了,誰願意扔給他肉骨頭,他就向著誰,這背後扔給他肉骨頭的人,才是我想要知道的。”
蘇婉兮沉默了片刻,終是將心中的懷疑說給了葉清酌:“奴婢還未來清風院的時候,偶然之間碰見過管家和二夫人在一同謀劃,在晚上,且兩人身邊都沒帶下人,似乎是二夫人吩咐了什麽事情,管家應承著。”
“二夫人?”葉清酌輕喃著,微微眯起了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