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吧。”
殷燃回到耳房,胡靄已經離開,那個金瘡藥卻還是靜靜放置在桌上。
“這個家夥。”殷燃打開瓷瓶,沾了點藥膏出來細細塗抹在傷處。
她翻身上床,心裏頭告誡自己別睡得太死,可已經累了一天,眼下已經是身心俱疲,頭一沾枕頭邊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臉頰處先是感到一陣絲絲縷縷的涼意,而後像是冷風灌了進來,吹進**在被子外的肌膚裏,說不出的寒涼。
是窗戶沒關緊麽。
殷燃縮進被子裏,團成一個球,迷迷瞪瞪地睜眼。
“堂主!”她從**驚坐起身,“您叫我了?”
天已大亮,不歸堂主穿著單薄的中衣“嗬嗬”笑著,雙目隱隱約約開始浮現出赤紅,在眼眶中迅速蔓延,他抬手一掌,殷燃身下的床忽然碎成兩半,使她猝不及防,和被褥一起跌坐在地上。
她急忙爬起來,外衣也顧不得穿,從窗戶一躍而出,落荒而逃。
在她身後,窗戶從屋內被破壞,木頭全成了碎屑,在空中散開。
院中大小仆役倒了一地,不歸堂主殺人不用利器,掌風所至之處,無人幸免於難。
再往外走,各宗門派的弟子也亦失去了生機。
屍橫遍野。
一夕之間,三不盟如何也變成了這樣。
殷燃心下淒慌不已,難道就這樣命喪於此,她赤腳跑在雪地上,腳心不知在何處踩上尖利之物,鮮血在白雪上開出瓣瓣紅蓮。
胡靄,胡靄有沒有事?殷燃的心揪起來,調轉方向朝著陶然院跑去。
路口的假山轟然倒塌,不歸堂主一掌攔住了殷燃的去路。不能再遲疑!後頭有人追殺,右邊去路封堵,左邊是死路一條,唯有前行!
前方便是大門,衝出去,或許可以求得一條生路。可殷燃卻陷入了猶豫,正門通往街市,不歸堂主追她出去,見人就殺,豈不是連累許多無辜百姓?
不等她做出決斷,正門被緩緩打開。
一道士站在那裏,身著黑色流光道袍,右臂搭著拂塵。
“教主!”殷燃心頭狂喜,以為等來了救兵。
跑近兩步再看道士身後,靜候官兵無數,手持斧鉞槍戟,嚴陣以待。
“大人,就是這一殺人狂魔,將門人弟子既而屠戮殆盡!”光明教主的佛塵指向失去神誌的不歸堂主。
領頭的是一武將,一聲令下,官兵入內,將不歸堂主團團圍住。
不歸堂主卻對這些蝦兵蟹將不感興趣,一個飛身便突出了包圍,朝著武將和光明教主飛去。
若是殺了朝廷官員,便再無轉圜的餘地了!
殷燃來不及阻擋瘋魔之人,隻能將武將推到一旁,自己卻來不及躲閃,正將自己送至不歸堂主掌下,她聽見了自己右肩骨骼斷裂的聲音,口中噴出一口鮮血,軟軟倒在門邊。
武將站在雪地上在暗處打了個手勢。
一大網忽然從天上兜頭而下,正好將不歸堂主攏,之前可以劈開山石的奪命掌卻奈何不得區區一張網。他發出一聲不耐的嘶吼,猶作困獸之鬥。
武將得意洋洋地在後頭說道:“你掙不開的,別以為隻有你們江湖才有法寶。”
龜縮在一旁的光明教主伺機而動,拂塵一抖,變換出一把短刀,飛身朝向網中人心口刺去!
這邊身上網已經越縛越緊,網中人引頸待戮。
霎那間,短刀離心口隻有毫厘!
鏗鏘一聲,暗處探出一柄枯枝一般的劍,短刀猝不及防,被挑飛出去。
功敗垂成。
胡靄擋在不歸堂主麵前,與光明教主交鋒數次。
“官爺,我看其中多有誤會。”來者一身江湖醫士打扮,一雙狐狸眼似笑非笑,自胡靄身後轉出。
“這是我三不盟盟內事務,還請官爺高抬貴手,撤兵離去。”
“此人喪心病狂,殺人無數,連難民也不放過。這道士已向州丞大人檢舉其累累罪行,某也是奉命前來將殺人狂魔捉拿歸案。”
“誤會,誤會~”任夢長笑言道,“哪裏有殺什麽人,眾弟子都好好的,官爺不信,可派親信進去查看。還有難民一事,州丞大人可是答應了要給我等三日時間查明真相,三日之期過了官爺再來拿人不遲。”
派進去查看的親信官兵匆匆來稟,裏間弟子行事如常,並未見到死人。
“官爺不知,原就是這老道不服我等壓了他一頭,鬼迷心竅行誣告之事。如今真相大白,還請官爺放了我們堂主罷。”
“你們戲耍官府,待我回稟大人,統統沒有好果子吃!”武將隻覺自己被戲耍,勃然大怒,“此人方才狂態畢顯,萬萬放不得!”
任夢長忙上前喂給不歸堂主一粒藥丸,捅了捅他,轉頭對那武將一連聲道:“已經好了,已經好了。”
不歸堂主猶自傲然站在網中,勉強說道:“方才多有得罪。”
“所以老子最煩你們這些沒事找事的江湖人士!”武將下令撤退,臨走前他命人將角落裏的殷燃也一並抬走。
胡靄方才忙著與道士對峙,並未發現歪坐在暗處的殷燃。
“你們要將他帶往何處?”他上前擋在殷燃麵前。
不歸堂主擺脫束縛,抓住道士的脖子將之拎在半空。
“這位小兄弟方才救了我,他一個小廝,你們未必放在心上,我會替他尋醫救治。”
“不牢官爺費心,這是我們堂主的貼身小廝,我等自會替他醫治無虞。”任夢長上前言道。
武將聽了,隻得作罷,對著抬人的手下使了個眼色,將殷燃交還給胡靄。
殷燃氣若遊絲,倒在胡靄懷中,任夢長為她把脈,輕飄飄道:“這是傷了肩膀,斷了手臂,不礙事。”
“如此無礙,不若你也斷一個試試。”胡靄冷冷瞪著他。
“嗬嗬,”任夢長訕笑兩聲,見不歸堂主還掐著光明教主,那道士一張枯瘦的臉已經漲成了紫色,起身阻攔,逃開胡靄的視線。
“鳳喈,你別把他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