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燃匆匆回到寢宮,大力推開宮門,一室陽光灑進來,照著孤狼與萬古不變的月,殷燃三兩步走到床頭,摸索著整個圖騰,在狼眼處有一個極為不起眼的凸起,她有力一按,忽然彈出一個暗格。

暗格裏靜靜躺著一把鑰匙。

這把鑰匙曾在雪山之巔,後助萬俟百裏遲調兵遣將登基為王,現在它毫無預兆地出現在了這裏。

殷燃拿起它放在手中,即便是在夏日,鑰匙仍然散發著絲絲冷氣。

第二日,殷燃再次召見了漠岩將軍,漠岩見到她手中之物,神色微變,立即單膝跪地,左手搭在心口處,這是徹底的臣服。

“木脫族萬眾勇士聽候您的調遣。”

萬俟百裏遲將她推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位,她身為王後,本就享盡尊榮,如今又擁有了兵權,當得起“位高權重”四字。

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她必須做出決斷,不論如何也要支持到萬俟百裏遲回來。

他一定會回來的。

“安排得如何?明日王能順利歸來麽?”

“可以。”

“那邊好,傳我命令,全程戒嚴,派人盯好那幾個不安分的大臣,稍有異動立即報我。”

“是。”

“太王後病重,命他們的家眷入宮為太王後祈福吧,相信大漠諸神也為感念他們的忠誠,降下祝福。”

漠岩詫異地抬頭,他看著殿上的女人,著一身紅衣,一副尋常大漠女子的打扮,貴族女子鍾愛的瑪瑙寶石她似乎並不感興趣,全身上下最名貴的怕是她腰間所佩之劍,他一直以為這是萬俟百裏遲不知從哪兒找來的大聖朝平民女子。

可能是招募來的江湖人士,亦或是擄掠來的經過**的俘虜,左右不過是阻斷那些別有居心之人的後位之路。

可當下,當王上失蹤,輝夜城群龍無首,內憂外患統統蟄伏在暗處時,這個女人展現出了非同一般的決斷與手腕。

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

更重要的是,王上信任她,甚至將一座城池皆托付與她。

要是殷燃知道漠岩鎖死索性,少不得要苦笑連連,諸多政治手腕,多虧一人,可那人她隻願此生不再遇見。

第三日,王上平安回程,漠岩將軍率眾勇士於城外相迎。

隻是王上在歸來途中不慎染上風寒,周身都起了疹子,幸好王後見多識廣,一眼就看出這是中原此前出現過的疫病,以碧血桃入藥,便可以根治。

碧血桃本就長在大漠綠洲之上,於中原人來說一藥難求,可在大漠卻可以輕而易舉地得到。

乍聽說王上染疾,諸位大臣皆想要前往探視,奈何王後說,這疫病會傳染,稍有不甚就會毀容,一時間眾人躊躇不前。

王上亦下詔暫停朝會,有要事者可上書,王上自會在病間批閱。

萬俟百裏遲書房中,殷燃看著奏本感到頭痛不已。

“一天天的,要事不講,全是些雞零狗碎,無病呻吟。”她趴在萬俟百裏遲的書案上,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霜圖,停一停,別念了,聽得我頭疼。”

她來到這裏不久,也無心學習大漠文字,所幸萬俟百裏遲將心腹霜圖留給了她,霜圖會識文斷字,在萬俟百裏遲身邊伺候筆墨,對朝中人事也能說出個大概,最重要的是,他能模仿萬俟百裏遲的筆跡,這可算是幫了殷燃的大忙。

殷燃在萬俟百裏遲的書案旁也給他設了一個小桌子,方便他書寫。

霜圖聰慧非常,見殷燃已經無心辦公,便在如山的奏書上翻閱,緊著重要的先念給殷燃聽。

約莫一刻鍾,他的目光在一封藍綠色封皮的奏書上停留。

“王後,烏托城王後邀請您十日後前往烏托城赴花宴。”

“你說什麽?”殷燃聽後猛地從桌上直立起身子,“花宴是什麽東西?”

“烏托城內草木繁茂,每年這時候,烏托城皆會舉辦花宴,延邀各城王後前去賞花。花宴字百年前延續至今,之前都是太王後去……”霜圖欲言又止。

之前都是太王後去,可如今太王後病重,再說輝夜城已有王後,再代她去也不合適。

“看來我是非去不可了。”殷燃踱步到窗邊負手而立,夏日磨人且漫長,熱浪滾滾,似乎將宮牆也燙得變了形。

烏托城來勢洶洶,萬俟百裏遲的失蹤與他們脫不了幹係,現在又打上了她的主意。

殷燃冷笑一聲,既然如此,她接招便是,烏托城賊心昭昭,擺明了是想趁虛而入或者是將她和萬俟百裏遲一網打盡。

“王上在朝中可有信得過的能臣?”

“有是有,隻是這些大人官階不高。關鍵時刻,恐不能與那些大人物抗衡。”

“無妨,你替我召他們進來。”

受召者一共三人,殷燃命三人每日在書房議朝政之事,非有要事不得外出,令霜圖司掌文墨;

令漠岩全權掌管軍中事務,全城戒嚴,凡鬧事者,叛亂者一律扣押;

王上寢宮更是層層守衛,貼身侍女隻留樊遂一人。

部署之後,殷燃辭別太王後,啟程前往烏托城。

殷燃不得不承認,烏托城是座美麗的城池,胡楊成蔭,並不高大卻枝繁葉茂,是黃沙之地少有的陰涼,樹木形態各異,或向上挺拔,或向遠處歪斜,還有的依偎著沙地,留下一片蒼翠與蔥蘢。

綠草青青,斷斷續續地長著,有點地方會突然綠得擁擠,這意味著水源就在不遠處。

大大小小的湖泊澄明如鏡,是地上的蔚藍,鳥兒,牛馬在此處棲息,零星響起幾聲鳴叫。

胡楊林盡頭便是烏托城,城牆上長著綠色的藤蔓,是象征生命的圖騰。

這應該是一座很溫柔的城市,不想它的君王卻野心勃勃,想要挑起戰火。

烏托城的王後等候在宮門外迎接,這是一個被各色寶石點綴的美人,一雙淺綠色明眸,挺直又秀氣的鼻子,還有淡淡的粉色薄唇,她美得太像一朵花,即便珠寶奪目也未將她襯得俗豔。

第一次相見,她便親昵地挽住了殷燃的胳膊,“你可算來了,再晚一點,我就以為你不來了呢!”

殷燃得體地笑著,“俗事纏身,還請王後見諒。”

“你是王後,我也是王後,叫來叫去奇怪得很,你叫我祝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