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綰綰剩下的話隻好咽進肚子裏,麵色尷尬了一下,很快又擰起眉頭,似乎在思索秦瑾城忽然買這麽多紫砂壺到底要送給誰?
我也有點好奇,不過秦瑾城生意來往的夥伴那麽多,不乏喜好功夫茶之人。
買了總有的送,他這人從不做無用之事。
我對蕭奕說:“我們走吧,我餓了。”
“好,咱們找個地方吃飯去。”
“我想吃烤魚。”
“行,都依你,你就是想吃天上的龍肉,我也去幫你抓好不好?”蕭奕眸光溫潤,語氣寵溺。
我知道他是故意這樣說,好氣秦瑾城和林綰綰他們的。
剛走出去兩步,蕭奕忽然開口問我:“對了,你剛才看中的是哪個壺來著?我買給你。”
我淡淡地說:“不要了,她碰過的東西,我不稀罕,髒。”
不隻壺是,男人也是。
身後馬上傳來林綰綰矯揉造作的聲音,“姐姐真是高風亮節呢,可惜嚴於律人,寬以待己,自己都髒得洗不出來了,怎麽好意思說別人?”
她終是沒忍住,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住嘴。”男人冷聲打斷她的話。
我朝蕭奕看過去,他也同樣驚訝地看向我。
剛才的“住嘴”二字,很明顯不是蕭奕的聲音,而是秦瑾城說的。
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
秦瑾城居然肯替我說話了。
我還以為自己幻聽了呢。
林綰綰也驚住了,眉頭本能地皺起,再看向秦瑾城時臉上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瑾城哥,我是替你說話呢。她雲笙罵我可以,但不能罵你,無論是誰,敢罵你一句,我就跟她拚命!”
瞧瞧,這一副為愛不顧一切,飛蛾撲火的架式,真讓人“感動”呢。
跟蕭奕去別的店重新選了個紫砂壺,又陪他買了副清郎世寧的錦春圖。
因為畫太貴重,他打電話讓手下人把畫送回去。
安排好後,他跟我一起去吃飯,卻沒吃烤魚,因為我感冒剛好沒多久,烤魚太辣易上火。
蕭奕陪我去粵菜館吃的粵菜,粵菜清淡且滋補,適宜生病剛好的人吃。
等菜的間隙,我問他:“賽車一事之後,秦瑾城有沒有為難你?”
蕭奕食指輕輕摩挲著下頷,輕描淡寫地說:“蕭氏兩個基建項目被秦氏截走了。”
基建項目規模都不小,工程動輒數千萬甚至上億,拿下這種項目前期都要籌備很長時間,卻被秦瑾城短短一周時間搶走了倆,出手速度還真快。
我頓生愧疚,“是我連累了你。”
蕭奕眸子一挑,嗔道:“別什麽事都往自己身上攬,你還沒那麽大本事。秦氏和蕭氏本就不和,你搶我我搶你很正常,再說我也從他那裏挖了個台柱子過來。”
我意外,“什麽台柱子?”
“幾個月前回蕭家,蕭老頭給了我五個億見麵禮,讓我去創業。如果三年內能翻一番,就把秦氏交給我,否則就另做打算。我拿這五個億搞了個娛樂傳媒公司,把盛天娛樂的當家花旦給挖來了。”
盛天娛樂是秦瑾城名下的,林綰綰也簽在那個公司。
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即拿起茶杯碰了下他的杯子,“那我就以茶代酒,預祝蕭少功成名就,早日成為蕭家繼承人。”
蕭奕手指輕撫杯壁,上下打量我一眼,桃花眸流轉,“你再養一段時間,等身體好些了,就來我公司吧,除了我的位置,其他隨便你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你說了算。”
我噗哧笑出聲,“怎麽有種被包的感覺?”
忽然想起在古玩店裏,秦瑾城諷刺我的話,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
蕭奕捕捉到我的細微表情,不屑地白了我一眼,“想讓我包你?想得美,要包也是你包我才對,我這樣絕色的美男子可是很搶手的。不過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給你算便宜點。”
看著他玩世不恭的俊美麵龐,我臉上凝固的笑容又漸漸活了起來。
他總是很輕易就能幫人化解尷尬。
吃好回到家,我把剛買的紫砂壺放到茶幾上。
窗簾沒拉,屋裏有些暗,我並不開燈,走到沙發上坐下。
就那樣坐著,一動不動。
隻要一安靜下來,滿腦子都是小逸的音容笑貌。
哪怕我把他的小衣服和玩具全都收下來了,可還是忍不住想他。
親人離世,最讓人難受的是,我們要逐漸把他從生活中剝離,剝離的過程,往往粘著血,帶著肉,伴隨著撕心裂肺的疼痛。
眼淚無聲地流下來,我並不擦,任它流淌。
外公失蹤後,媽媽和外婆相繼去世,那時我身邊還有秦瑾城,他會幫我擦掉眼淚,把我抱在懷裏,安慰我,告訴我,我身邊還有他,他會永遠陪著我,生生世世。
直到現在,我還記得他懷抱的溫度。
在他的懷裏,悲痛仿佛都減輕了。
可現在,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可以讓我依靠的秦瑾城了。
想到上午,秦瑾城在古玩店裏,為了袒護林綰綰,居然拿外公的事來戳我的心,心好疼。
不知過了多久,屋內變成漆黑一片,天黑透了。
我抬起雙臂抱緊自己,從未有過的孤獨在體內彌漫,蔓延至全身,以前至少還有小逸陪伴我,可現在……
門鈴聲響把我拉回現實,我撐著站起來。
透過貓眼向外看,門外是好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每個人手裏都抱著個超級大的紙箱子。
隔著門,我問道:“你們是誰?”
門外的人回道:“我們是城少的人,他讓我們給你送紫砂壺。”
我嗤笑一聲,原來在古玩店裏,秦瑾城買那一貨架的紫砂壺是要送給我的。
當眾羞辱完我,再送一堆紫砂壺過來,是想顯示他有多高風亮節,多寬宏大量嗎?還是想炫耀他豐厚的財力?
送這麽多壺,都不是我想要的,又有什麽用?
何況我跟林綰綰爭的,也不僅僅是一個壺。
他秦瑾城對我的傷害,也不是送幾十個冷冰冰的壺就能彌補的。
我拉開門對他們說:“我不要,你們拿回去吧。”
為首的男人一臉為難,“這是城少的命令,我們不好違背,要不我們就把東西先放在這裏,雲小姐看著處理好嗎?”
嘴上是商量的語氣,卻把東西放下就走,一點兒商量的餘地都不給,跟他們主子一個德性。
我盯著那一個個裝有紫砂壺的大紙箱,不知是該生氣,還是該生氣。
想了想關上門,找到手機給快遞打電話,讓他們過來取走,寄給秦瑾城。
找到快遞的號碼,還沒撥出去,門鈴又響了。
我以為還是剛才那幫人,一把拉開門,衝他們說道:“不是說了,這些東西我不要的嗎?為什麽你們還……”
後麵的話我咽了下去,因為門外站著的並不是那些人,而是身穿黑色長大衣,麵孔俊美冷厲,一身清寒的秦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