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眸色一緊,眼底肌肉有片刻僵硬。
嘴上說著“鬆開”,手臂卻不受控製地攬住了我的腰。
幾秒鍾後,他理智歸位,猛地抽回手,往後退一步和我保持距離,眼帶譏諷地問:“叫哪個老公呢?”
臉上火辣辣的,自尊心碎一地。
可我卻強顏歡笑地對他說:“我手機上隻有一個老公,當然是叫他了。”
秦瑾城眸色微微一沉,很快冷笑出聲,眼底譏誚更濃,“雲小姐,是換一個手機,換一個老公嗎?”
我真是被他難為死了,硬的不吃,軟的也不吃。
以前可沒發現他這麽磨人。
我忍了忍,挑起眼角衝他軟軟地笑,“如果你願意,我餘生就隻有你一個老公。”
話說得連自己都覺得假。
秦瑾城又怎麽聽不出?
果然,他眯了下眸,唇角很快勾起一抹嘲諷的冷笑。
以為他會拿更難聽的話來刺我,沒想到,等了幾秒,他薄涼的唇瓣依舊是緊抿著的。
林綰綰察覺到了他的細微變化,眼神陰鷙一閃而過,彎起唇角,衝我笑道:“既然姐姐打算餘生隻跟瑾城哥好,那就別管蕭奕的事了。你跟蕭奕才幾個月的感情,哪比得上你和瑾城哥從小到大二十幾年的感情啊。跟新歡比起來,還是舊愛更合身。”
本來秦瑾城就一直懷疑我和蕭奕不清不楚,昨天又剛拍下他擁抱我的照片,眼下林綰綰又來這麽一句,直接坐實了我和蕭奕的關係。
我真想狠狠甩她一個耳光。
一邊變著法兒地讓我去救蕭奕,一邊又來秦瑾城麵前挑撥,還口口聲聲打著我為好的名義讓我不要管蕭奕。
明麵上是為著你好,實則嗖嗖地下刀子。
這個兩麵三刀的女人!
果然她話音一落,秦瑾城眸色頓時冷如冰封,譏誚道:“雲小姐,真是好本事,為了新歡不惜跪下來求我這個舊愛。既然你那麽在意新歡,那我就成全你吧。”
我一怔,不知是他是想成全我和蕭奕在一起,還是想放過蕭奕?
我和蕭奕不需要他成全,隻要他撤回對蕭奕公司的封殺就好了。
秦瑾城拿出手機給秦沉打電話,“把蕭奕帶過來。”
把蕭奕帶過來?
我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睜大眼睛看向秦瑾城,顫著聲問道:“你要把蕭奕怎麽樣?”
看到我這麽緊張,他眼底閃過一抹戾色,冷冰冰吐出幾個字,“放心,不會弄死他。”
我懸到嗓子眼的心,暫時落回胸腔。
林綰綰眼底嘲諷一閃而過,指著我的臉,對秦瑾城說:“瑾城哥,你看姐姐剛才好緊張蕭奕啊,臉都嚇白了。原以為她和蕭奕隻是玩玩而已,填補一下空虛,沒想到她對蕭奕動真感情了。”
第二句話,前半句暗示我和蕭奕已經發生過親密關係,後半句提醒秦瑾城,我對蕭奕動了真心。
以前聽人說,嘴唇兩片刀,殺人於無形,不能理解,現在終於理解了。
上下兩片薄薄的嘴唇一張一合,就把一個人的清白給毀了。
急火攻心,我冷笑出聲,“林綰綰,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和蕭奕玩玩而已了,倒是你……”
我視線在她小腹上一閃而過,“懷了別的男人的野種,卻栽贓給秦瑾城,你有什麽臉說我?”
林綰綰沒想到我會當著秦瑾城的麵,說出這樣的話,麵色登時嚇得慘白,過幾秒鍾才冷靜下來。
她慘白著一張臉,假笑道:“姐姐,被我揭穿你和蕭奕的醜事,就倒打一耙了?你倒是拿出證據啊,把那個男人找出來。”
證據我當然沒有。
這麽長時間,即使有,也早被她處理幹淨了,她那麽想嫁給秦瑾城,怎麽可能留下隱患?
依著她惡毒的心性,擋她路者全都得死,連自己腹中的胎兒都能一用再用,沒用了直接除掉的人,又怎麽可能放過胎兒的父親?
那個人,要麽已經死了,要麽就一直為她所用……
經我這樣一說,秦瑾城再看向林綰綰時,眸底帶了一抹晦澀。
林綰綰將他的微妙表情捕捉眼底,眼圈一紅,眼淚流出來,走到秦瑾城身邊,拉起他的手,委屈地喊一聲,“瑾城哥。”
秦瑾城輕輕抽回手,黑眸微眯並不看她,俊美麵孔不辨喜怒。
林綰綰麵色僵了一下,眼睛一眨,兩行眼淚流出來。
她抽泣一聲,人越發委屈,哭著說:“瑾城哥,你不要聽姐姐的話,就因為我剛才替你打抱不平了兩句,姐姐就記恨上了我。我肚中孩子千真萬確是你的,那晚你喝多了,把我當成姐姐……第二天床單上的血可以證明。”
腦子像炸了似的。
仿佛有千萬隻鞭炮在耳邊炸開。
不受控製地腦補各種畫麵,那些畫麵無聲地磨蝕著我的神經,細小的神經逐漸膨脹擴大,直到最後“嘭”地一聲炸裂。
這一刻不知怎麽的,忽然間理解了秦瑾城的憤怒與失望,我隻是聽了林綰綰一句話就失魂落魄,錐心似骨,何況秦瑾城看到的是蕭奕貼身擁抱我的照片呢。
他肯定會瘋狂地腦補各種看不到的畫麵。
對一個人愛得越深,占有欲就會越強。
情深不壽,慧極必傷,太過投入、過於執著的感情,很難長久。
仿佛過了很久,我的理智才歸位,眼睫輕抬看向秦瑾城,他眸色沉沉痛痛,俊美麵孔神情晦澀,難懂。
我看他時,他也正垂眸看向我。
雖然我們倆都沒說話,可這一刻,卻都讀懂了對方的心思。
我滿眼痛苦和焦灼,他也是,痛苦和焦灼在漆黑眸底滋生,蔓延。
我和他全都沉默不語,隻林綰綰一人哭哭啼啼,拿出十八般武藝向秦瑾城力證清白。
可看秦瑾城的神色,明顯沒注意在聽她的話。
雪花飛舞,落滿我一身,也落滿了秦瑾城一身。
看著他漆黑短發上覆蓋著的薄薄一層白雪,腦子裏莫名蹦出個念頭,這也算是一起“白頭”了吧。
秦瑾城的視線也在我頭頂的雪上停留了片刻。
短暫沉默後,他拿出手機,吩咐對方:“阿沉,放了蕭奕。”
過幾秒,他又對他說:“你來,送雲小姐回家。”
他的聲音很輕,像雪落枝頭般,明明不帶任何感情,說的也是極平常的話,卻像山頭一般壓在我的心上,壓得我喘不開氣來。
心裏酸酸痛痛,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原來還有比憤怒,更讓人難以承受的情緒。
林綰綰也察覺出秦瑾城的異樣了。
她止住哭,擦掉眼淚,靜默地看向秦瑾城,眉頭少有的蹙起,似乎想猜透他的心思。
秦瑾城並不看她,轉身朝房間走去。
穿著黑色薄呢大衣的身影高大挺拔,筆直卓然,可不知怎麽的,我卻看到了一種無力感。
林綰綰見秦瑾城隻讓秦沉送我走卻沒安排人送她,頓時樂壞了,衝我得意一笑,抬腳追上秦瑾城的步伐。
她追了兩步,秦瑾城頭也不回道:“你也回去,自己給秦默打電話。”
秦默是秦沉的雙胞胎兄弟。
聽秦瑾城這樣說,林綰綰臉上得意的笑容頓時僵住,眼底滿是失望。
她回頭狠狠瞪我一眼,眼神怨毒。
給秦默打完電話後,她把手機放進包裏,一向聒噪的她居然沒同我爭吵,隻拿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秦瑾城離開的方向,想必在絞盡腦汁地揣摩秦瑾城的心思。
而我,滿腦子都是秦瑾城那雙漆黑墨眸,那眸子裏痛苦的,焦灼的,帶一絲絲愧疚的眼神,在我腦海裏無聲放大,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