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語說錯了,皈依佛門哪有那麽簡單?

總得六根清淨,才能皈依佛門,可我的七情六欲都在,尤其是情,斬不斷,理還亂。

愛過,傷過,恨過,痛過,可我依舊放不下。

我和秦瑾城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愛了那麽多年,早就成為習慣。

這份感情,時間隔不開,空間隔不開,和蕭凜的四年婚約隔不開,林綰綰隔不開,哪怕小逸的死也隔不開,可這愛裏又夾雜著太多的恨,又愛又恨。

南語見我落在後麵,倒回來拉我的手腕,叫嚷著:“快走啦,在山頂轉一圈後,我們下山去吃炒雞。我知道有一家炒雞店雞肉做得特別正宗,啊,一想想我都要流口水了。”

我被南語拉著往前走,而秦瑾城,手臂也被一隻嬌小白皙的手挽住了。

林綰綰挽著秦瑾城,化著精致裸妝的臉堆滿溫柔無害的笑,眼神卻怨毒地瞪著我。

可此時,我眼裏隻有秦瑾城,那個高大的俊美的男人,以及那雙漂亮得出奇卻冰冷的眼睛,濃睫的陰影覆在他漆黑眸瞳上,遮住眼底的真實情緒。

其他人全都麵目模糊,包括林綰綰。

被南語拉著在山頂轉了一圈。

南語興奮得像隻小猴子,明明這山從小到大爬過無數次,可她依舊開心得不得了,還跑到懸崖邊上,衝著遠處的山穀大喊大叫,喊的是:“欒川,我愛你,我愛你!”

山穀有回音,很快回應她,“……我愛你,我愛你!”

可把她樂壞了,搖著我的手臂興衝衝地說:“大美笙,你聽到了嗎?欒醫生說他也愛我。”

這都可以?

我哭笑不得。

同樣家逢巨變,她依舊保留以前的活潑甚至天真,可我卻性情大變,由開朗活潑變得沉默內斂。

南語拿著我的手,攏到嘴邊,對我說:“你試試,大聲喊出心裏話,會很放鬆。念念不忘,必有回響,多喊幾句,他會有心靈感應的。”

我張了張嘴,卻怎麽也喊不出來。

我愛的那個人,我不隻愛他,還恨他。

而他,他正陪著他的新歡在寺廟裏上香,不知在求什麽?

他以前從不來這種地方上香的,總說求人不如求己,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如今卻為林綰綰破了例。

或許就像易嬋說的那樣,他雖然愛我,但是林綰綰更適合他。

林綰綰八麵玲瓏,擅長偽裝,肯伏低做小,對他和他身邊所有人都極盡討好,又是從小被母親按照嫁豪門的標準嚴格培養的,真挺適合他這種控製欲極強的男人。

而我,哪怕去地獄裏走了一遭,身上依舊殘存著可憐又沒用的風骨。

下山比上山要快一些。

一個多小時後,我和南語來到她說的那家炒雞店。

上菜後,聞著雞肉的鮮香味,南語已經開始咽口水了,迫不及待地夾了一大筷子雞肉塞進嘴裏,邊嚼邊讚道:“好吃,好吃。”

本就帶點兒嬰兒肥的小圓臉,被大塊雞肉撐得鼓鼓的,像極了嘴裏塞滿榛子的小鬆鼠,又甜又可愛。

有時候真挺羨慕她的,活得簡單,卻快樂。

爬個山,許個願,對著山穀大喊幾聲,甚至一塊小小的雞肉,都能讓她喜笑顏開。

南語見我盯著她發呆,夾起一塊雞腿肉放到我麵前的餐盤裏,含糊不清地說:“別愣著啊,快趁熱吃。我跟你講,這雞是山裏放養的草雞,用地鍋炒出來的,燒火的是山裏的枯樹枝,原汁原味,比城裏的五星級酒店做的雞肉香多了。”

我用筷子夾起那塊雞肉咬了一口,肉真挺勁道的,很香。

吃了幾塊後,旁邊椅子被人拉開,一雙筆直修長的腿映入眼簾。

緊接著一道高高大大的身影在我身邊坐下。

男人抬起手肘,搭到我的肩頭上,側眸盯著我半邊臉頰,漆黑漂亮的眸子微微眯起,“吃得這麽香,怎麽不喊我一聲?”

我拿著筷子的手僵在半空中,表麵沉靜,心思卻千回百轉。

我和南語是來吃飯的,可秦瑾城卻不是。

他這人有潔癖,事事兒特別多,尤其對從口入的東西要求特別高,不會特意跑來這種不帶星級標準的小飯店吃飯的。

男人似乎不滿我的沉默,手肘往下壓了壓,“怎麽不說話,啞巴了,嗯?”

我拿起一雙一次性筷子,塞進他手裏,說:“想吃就吃。”

他卻像碰到了髒東西似的避開,爾後身體朝我傾過來,距離越近,聲音放得越輕,薄唇幾乎擦著我的耳翼,“相比吃雞,我更喜歡吃……你。”

“吃”字尾音特意拉長,低沉磁性的聲音震得我耳膜發癢。

耳翼不受控製地紅了。

過片刻,我才冷靜下來,在心裏暗暗罵了他一句“不要臉”。

男人似乎對我的反應很滿意,指尖輕撥一下我發紅的耳垂,道:“沒想到雲小姐這麽純情呢,真看不出來。”

心被刺了一下。

這是拐著彎地罵我呢。

昨晚他的好友裘洛被赫連城打了,依著裘洛的性子不可能不傳話給他。

很快林綰綰小跑著過來,喊服務員加把椅子。

我和南語坐的是四人桌,南語旁邊就有把椅子,她偏要矯情地喊服務員來加,像沒長手似的。

等服務員幫她把椅子搬到秦瑾城身邊後,她緊挨著他坐下,拆了一雙筷子,去盤子裏夾一塊大點兒的雞腿肉,卻被南語用筷子壓住了。

南語雙眼瞪圓衝她說:“林小姐就這麽喜歡搶人東西嗎?搶人爸爸,搶人房子,搶人男朋友,連塊雞肉都要搶,吃相也太難看了吧。”

林綰綰彎起唇角衝她柔柔一笑,“不好意思,這桌瑾城哥已經派手下人結過賬了,所以是南小姐蹭吃蹭喝,吃相難看才對。”

南語頓時覺得麵前的雞肉不香了,放下筷子對我說:“笙笙,我們走,看見這種人就反胃。”

我倒是想走,可肩膀被秦瑾城的手肘壓著,起不來。

林綰綰把夾到的那塊雞肉放到秦瑾城麵前的餐盤裏,衝他諂媚地笑,“瑾城哥,你吃啊,這肉聞著挺香的。”

秦瑾城略略瞥一眼,唇角微微勾起,原本捏著我耳垂的手指緩緩劃到我的鎖骨上,指尖輕輕摩挲鎖骨窩裏那片柔軟的皮膚,聲音調柔道:“你喂我。”

他這是在向我撒嬌嗎?

感覺像被雷霹了。

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剛想刺他幾句,瞥到林綰綰的臉,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那張笑意盈盈的臉,明明眼神怨毒地瞪著我,嘴上卻說:“姐姐,你就喂喂瑾城哥嘛。”

忽然有點佩服她,這忍功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心愛的男人和前女友當眾調情,換了任何人都得置氣離開吧,可她卻笑眯眯地看著,甚至還好言相勸,出聲撮合。

腦子裏閃過一個惡作劇,我拿起筷子夾起那塊肉,朝秦瑾城嘴邊遞去。

當他唇瓣微張,剛要咬時,我拿筷子的手一收,把雞肉塞進我嘴裏咬下一口,咀嚼了兩下,接著把嘴唇湊到秦瑾城嘴邊,眼神挑釁地看著他。

不是想讓我喂他嗎?

秦瑾城垂眸盯著我的臉,眉骨微微蹙了蹙,“雲笙,你還能再惡心點嗎?”

不吃正好,我慢慢咀嚼了幾下,咽下。

從炒雞店出來,接秦瑾城的車早就等在大門口。

我拉著南語的手,剛要去路邊打車,秦瑾城抓起我的手腕朝一輛黑色邁巴赫走過去。

司機打開後車門,秦瑾城摁著我的肩頭把我推進去,接著長腿一邁,彎腰坐進來。

林綰綰跟著也要上車,秦瑾城抬眸對她說:“你坐後麵那輛。”

林綰綰也不生氣,扶著車門弓腰看著他,笑眯眯地說:“好的,瑾城哥。”

說完又看向我,“姐姐,你說話別太衝,千萬不要惹瑾城哥生氣哦,他這幾天火大。”

真的好貼心啊。

難不成這就是她所說的“大婆”風範?

八字還沒一撇呢,就開始演上了,好敬業。

司機發動車子。

秦瑾城修長手指輕按中控按鈕,隔板緩緩降下,將前後空間隔開。

密閉空間裏隻剩我和他,安靜到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我不由得心慌。

仿佛察覺出我的慌亂,男人微勾唇角,笑容邪邪地望著我,漆黑沉遂的眸子漸漸染了層欲色,“想在這裏試試,嗯?”

耳翼發燙。

我睨他一眼,“秦瑾城,你夠了。”

他抬手開始解襯衫紐扣,聲音喑沉性感,“別人會夠,但你,永遠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