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救贖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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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聰明的女人,可我討厭不聽話的。”
“江左易,你還真是難伺候。”
“舒嵐,我究竟該把你怎麽辦?”
“該辦的不都已經辦了,你還想怎麽辦?”
“要不,你嫁我吧。”
“好啊,那你有種就別死啊!”
我總覺得這段對話就好像發生在昨天,那個男人站在逆光的方向,隻聞聲音,卻看不清臉。
我向著他跑,明明馬上就要接近了,他卻像一片影子般,嗖一聲又飛出了無法唾手可得的距離。
以至於當我睜開眼睛後的幾分鍾裏,像靈魂出竅一樣想不通這究竟是現實還是夢境。
“嵐嵐!”
李冬夜?!
我想說你不是已經出國去了麽?我這是在哪?發生了什麽,過了多久,未來還是過去,重生還是穿越?
“江……”我張口,卻隻能發出撕裂般的啞音。
“嵐嵐你先不能急,聲帶有灼傷,不好用力講話的。”
我摸了摸脖子上厚重的繃帶,打量著整個病房內外的肅穆和陳設。
我說好,我不著急。慢慢說----
“江左易……人呢?”
李冬夜不說話。可是眼淚一下子就飆了出來。
我像瘋了似的竄起身子,一把就擰住了她瘦削的雙肩:“告訴我他在哪!”
“舒嵐你冷靜點!”病房的門咣當一聲就被撞開了,葉瑾涼衝了進來,攔下李冬夜將她推給了門外的杜辰風:“舒嵐!舒嵐你聽我說!”
“說什麽?”我瞪著血紅的眼睛,指甲仿佛要嵌進他手臂的皮肉裏:“你告訴我,他活著還是死了!”
葉瑾涼別過臉,搖了下頭:“抱歉,他……沒挺過來。”
我說我不相信,我剛剛還看到他了。他說他要娶我,他說他再也不會離開我的!
我一把拆掉了手臂上的輸液管,掀開被子就要往下跳:“如果他死了,你們還救我幹什麽!為什麽不讓我陪著他!
他這一生,恨他的,沒緣由地想他死。愛他的,沒有一個陪到了最後。我是他僅剩下的依靠!我和葉子……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我要陪他走,上天入地,我決不能讓他再孤單了!”
“舒嵐!”葉瑾涼攔腰截住我,我拚命地廝打他,逼他放手:“你給我放開!葉瑾涼你放開!你占據了我三十年的靈魂,你沒有資格再逼我留在你的世界!
我愛他,你讓我去找他!”
“舒嵐!”一記響亮的耳光落在我本就傷痕累累的臉頰上,葉瑾涼打我。
他媽的我以為這輩子他就是到死也沒有再敢打我的資格和衝動了。
隻可惜,打人和挨打都是上癮的。
“舒嵐你瘋了是不是!你還有葉子啊!”葉瑾涼撲倒我跟前,抓著我的肩膀將我按在床邊:“你還有女兒,你要跟江左易一起死?那葉子怎麽辦!”
“送你養啊……”我含著淚水冷笑,我說葉瑾涼你不就是樂意戴綠帽子接盤俠麽?你不是一直想給葉子當爸爸麽?你不是一直很希望江左易死掉,很希望回到從來沒有他出現的生活裏麽!
你很開心,你很得意是不是!現在這一切,都是你最想看到的是不是?你才是最後的贏家!
“舒嵐,如果他的死能讓你這樣痛不欲生,我寧願死的人是我。”
葉瑾涼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轉過臉,淚水又真實又無奈。
“這個。他身上帶著的。”他從口袋裏取出一個精巧的盒子,寶石藍的絨布包裹著,上麵的血跡幹涸成了紫色。
我伸出顫抖的手,輕輕接過。扳開彈簧夾的蓋子,鑽石的光澤在一瞬間刺痛了我虛脫的淚腺。
我把戒指摔出去,抱著膝蓋嚎啕大哭。我說我不要你的戒指,不要你的承諾,我要你活著……要你活著陪在我和女兒的身邊!
“葉瑾涼,帶我去看他……他在哪裏啊!看不到他我絕對不能夠相信!”
“舒嵐,你已經昏迷了兩個星期的。早就----”葉瑾涼抱住我,用全部的體溫壓抑著我顫抖不已的靈魂:“舒嵐。想想葉子,堅強一點吧。
江左易是個那麽強硬的男人,他留在世上最後的牽掛,一定是帶了期望和寄托的。
你得好好地,把葉子帶大……”
“憑什麽?”我說憑什麽!
他一聲不響地就走進我的生活,帶給我一個荒唐的女兒,毀了我本來安分又平靜的生活。
他把他自己像毒藥一樣注入我的神經元,然後再一聲不響地離開。
我憑什麽必須要堅強?我就不能自私一次,不能脆弱到底,就不能想他,不能恨他麽!
“葉瑾涼,你告訴我……他在哪裏啊……”
“你好好的,等身體好些,我帶你上山去看他……”
我說我不去,我不要看到那冷冰冰的名字。我不要指著墓碑告訴葉子,那才是她爸爸!
“葉瑾涼,你告訴我,當你以為這一生永永遠遠將失去我的那一刻,你用了多少時間,多少辦法才讓心不疼的!
你告訴我,我要怎麽熬下去……我該怎麽熬下去?”
“我不知道。”他抱著我,臉頰貼著我的額頭。無盡的濕潤早已分不清誰的淚水屬於誰:“我從沒停止我心疼,我隻恨自己無能為力,就這樣軟弱地放開了你的手。
給那個混蛋騙去了一輩子都不會再綻放的笑容……”
“你才是混蛋!”我反手就給了葉瑾涼一巴掌,我說你不許罵他:“你們……有誰是真的了解江左易?你們有什麽資格評價他。
隻有我才懂,我懂他是怎樣消化孤獨的,懂他是怎樣憧憬未來的!
他和你,和我,從來就沒有什麽不同。剝開那些震撼的手段和陰謀,他的心從來都赤誠。
他會是一個懂得如何繪聲繪色講故事的好爸爸,會是一個擼起袖子趕走壞小孩的超人,會讓我以他為榮,會讓葉子以他為傲。
他不是混蛋,可是他……竟比你還要狠心,他拋棄了我。
就如他當年對我說過的,唯一不能容忍的背叛,就是一聲不響地死亡!”
“所以你讓我怎麽辦!舒嵐,我替不了他,我救不了你。
舒嵐你告訴我,你要我怎麽辦?!”
我說你讓我死行麽?
你告訴我,葉瑾涼你告訴我,你會替我照顧好葉子的,你會用你的一生來補償你當初對我的傷害。
你告訴我,我可以放心大膽地去陪伴我愛的男人,你會把葉子當成自己的女兒來疼愛的!
反正你這一輩子都忘不了我是不是?那你就拿你的後半生當償還,守我一輩子吧!
“好啊!那你去死啊!”葉瑾涼抓著我的肩,淚水飆在我臉上:“你去死,你去解脫!我替你活著,替你履行責任!
但是今天這些話,你親口對你女兒說一遍,你敢麽!”
“媽……媽……”微弱的小聲音穿透我聲嘶力竭的狂躁,從病房門口溜了進來:“媽媽,你……不要葉子了麽?”
我已經好幾個月沒見葉子了,她貌似長高了一點點,皮膚也在湖邊的陽光下曬黑了些許。
眼睛大大的,淚水像玻璃珠一樣滾在睫毛下。怯生生地趴在門上,竟然不敢立刻向我撲過來!
“葉子……葉子!!”我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撲過去,一下子就把女兒攬進懷裏:“對不起……葉子,媽媽對不起你……媽媽要你,媽媽隻是……太想你爸爸了。”
“爸爸不是在這兒麽……”葉子的小手攬著我的脖子,抓了抓,大眼睛往葉瑾涼身上瞄著。
“爸爸在這兒。”葉瑾涼蹲下身,撫摸著孩子的小腦袋:“隻不過,葉子不止有一個爸爸。爸爸越多,葉子得到的疼愛就越多。”
“可是,媽媽為什麽哭呢。”葉子的小手在我臉上輕輕地撫摸。一邊吹噓噓的:“媽媽不哭好麽?葉子好久都沒見到媽媽了……媽媽笑一笑。”
我的心像被千軍萬馬踏破了無數的鐵印子,每一下都撕扯的快要爛掉一般。我說葉子啊,媽媽答應你的事,再也做不到了。
媽媽想要給你一個更好的爸爸,可是……再也沒有機會了。
“等到你長大以後,漸漸明白一些事是你無論怎麽努力想要守護,都沒辦法留住的時候。就會知道為什麽媽媽今天……會哭了……”
“為什麽會留不住呢?”葉子眨著大大的眼睛,一臉懵懂地看著我:“媽媽,隻要努力想要守護,那個東西就會深深地留在你心裏,不管吃飯還是睡覺。永遠都在,誰也搶不走了。
就像小零,我已經……很久都沒有見到他了。媽媽,姨婆婆告訴我說,有的人,常常留下一句話後就再也不會出現了。
有的人,說一句再見後,就再也不見了。
可是,一旦住進了別人的心裏,就變成永遠的了。”
“葉子!!!”女兒的話就像一擊十連發的強心針,毫不留情地擊斃了我全身的脆弱。
我抱著她,哭得毫無形象。仿佛她才是媽媽,而我是個四五歲的孩子……
我想,我這一生最不用糾結的事終於產生了----
我再也不用去思索我和江左易之間到底是愛大於合適,還是合適大於相守。
我能活多久,他就會在我心裏住多久吧。
養傷的這一個月來,我與葉子幾乎形影不離。因為無論是李冬夜還是葉瑾涼,都壓根不敢讓我離開我女兒的視線。
對,是我離開我女兒的視線。
因為隻有她,才能支撐我活下去。
有時我會站在窗戶前,眼前一片火海。我一閉上眼睛就能想到江左易抱著我縱身越出去的場景。
他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別怕,抓緊我。
數不清的白晝黑夜,這短短的幾個字就像魔怔一樣循環播放在我的腦海裏。
彼時,他幾乎流盡了身上的最後一滴血,卻能在如是危機的絕路麵前,迎出那麽自信的一句承諾。
----他會護我全身而退,卻忘了加上一句不以生命為代價。
我真的很難想象,像他那樣強悍的男人終有會倒下的一天。
可是誰又能否認,那樣的歸宿很屬於江左易的氣質?真的戰士,就該在最後一場戰役裏被一顆子彈打死。
至少,在他短暫而辛苦的一生裏----賺足了我的思念和淚水。
朋友們陸陸續續來看我----
李冬夜說她懷孕了。我為她高興,然後想念江左易。想著想著就把她也惹哭了。我說你走吧,我得學會一個人。
汪小飛說他能站起來了,雖然隻能走一小步,但已經是曆史性進步的一大步。我也為他高興,然後想念江左易,汪小飛也哭了,說早知道那天會這樣,他堅決不會同意我陪他一起出國的。我說你也走吧,你也救不了我。
蘇北望陪著他的太太也來過,他說他依然無法認同江左易的行事風格,但不否認他的血性和強悍。是個讓人刮目相看的對手。
我說你該幹嘛幹嘛去!別人來了都是安慰我的,是我自己沒辦法不去想念他,而你是純粹來添堵的麽!
“舒嵐,我隻是以一個……曾經最接近死亡的過來人角度,想告訴你。江左易的彌留之際,一定牽掛你。”
林語輕抱了一隻無毛貓也來了,他說還有點事想要跟我談談。關於之前我提到的,杜辰風說起一封郵件----
當然,他解釋說抱無毛貓的原因是我身上還有傷,帶毛的容易感染。
我說你滾!江左易已經死了!我的男人死了,你居然還要到我這裏來探討案情,調查線索!你還是不是人!
後來,大家都走了。
各有各的生活要欣賞,各有各的世界要打拚。
都很忙的,誰會一直有空來看我這個祥林嫂呢?
所以我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守著葉子,她趴在我床邊畫畫,我對著她發呆。
直到有一天,她再次用一把美工刀刺傷了自己的手,我才意識到----我的葉子還是個病人,而我,顯然病的比她還重!
我哭著把孩子送到醫院,大夫不收了。
說葉子這個情況反反複複。要麽用鎮定劑,要麽用癲癇類藥物控製。要麽,就隻能靠做父母的,多辛苦點,多關愛點。
當天晚上,我把葉子哄睡以後,一邊煮湯一邊盯著盈藍的火苗。我突然想到了那些本來就不應該出現在我生命裏的人,比如淩楠淩雪,比如莫巧棋。
我想我是不是應該有莫巧棋那樣的勇氣,幹脆把女兒帶走吧。
活著這麽辛苦,為什麽不一起解脫呢?
可是我終究還是無法下手,因為那樣的話,我到了那邊也是沒臉再見江左易的。
他最喜歡堅強又聰明的女人,像以前的舒嵐……一樣。
又是一個周末,對於不上班的我來說,早就沒了那種有關工作日與休息日差異的敏感。
但是今天,我預約了葉子的心理醫生。所以一大早起來,先習慣地打開床頭櫃子,看一眼江左易留給我的戒指。然後到兒童房裏叫葉子起床。
莫醫生是蘇西航介紹給我的,之前在加拿大的時候就幫葉子跟進了幾個療程。
這次是專門為了我們回國的,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蘇西航成了唯一一個過來看望我時沒有被我趕出去的客人。
“請坐。舒女士。”莫斯軻醫生大約四十歲,戴著溫和的金絲邊眼鏡,給人一種特別好相處的親切感。
我把葉子抱到腿上,說莫醫生,最近葉子不太愛說話,有時候精神有點恍惚,我想是不是應該再送她去一下幼兒園?
本來以為和我待在一起會彌補孩子這段時間來的不安全感,可是----
“該去幼兒園的是你,舒女士。”莫斯軻對外撥了一個電話,年輕的女助手敲門進來,把葉子領出去玩了。
我嗬嗬了一聲,說莫醫生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不,舒女士,我的意思很明確,現在,該治療的人是你。”
我拘謹地把手放在兩腿間夾著,底氣不足地抗辯。說莫醫生,你一定是聽說了我的一些事。
是的,我的未婚夫剛剛去世不久,我很傷心。
這個傷心不是依靠什麽勸慰什麽藥物就能抵消的,它可能會跟我一輩子。
為了我的女兒,我不能輕生厭世,但不表示我可以走出這個陰影。
我說你們是醫生,了解世界上各種病症,卻未必能了解那種痛苦的程度有多深。
說話間,我看到莫醫生瞄了一眼放在辦公桌上的相框。裏麵是一張男女合照,兩人都在二十七八歲左右。男的不是他,女的挺像他。
“誰說我們不能了解?”莫斯軻收回目光:“人是社會性的動物,有家庭有愛人,就會有得有失。誰都要經曆失去自己摯愛至親的過程,隻不過或早或晚。
舒女士,你改變不了愛人離世的事實,也改變不了想念他的心情。但你可以改變你的生活方式----
比如,像送女兒去幼兒園一樣,融入屬於你的幼兒園。
你以前,是個企業高管吧。多久沒去公司了?”
多久沒去公司了?這個問題,我有多久沒想過了。
“舒嵐,你要稱王,我幫你打個天下出來。”
“才不用!這一次,我為王,你為後。”
“當女強人那麽上癮啊?”
“比當你的女人有安全感!”
我在心理醫生麵前絲毫掩飾不了自己哭得像個傻逼一樣的衝動,我失去了江左易,也失去了最吸引江左易的魅力。
我說好,我回公司。
就如我第一次單獨見到他的時候,那樣自信威揚,意氣風發。
江左易愛的不僅僅是我這個人,更是我曾擁有的----堅強執著,又讓他心疼不已的狀態。
人生而矛盾,都說是在為自己而活,其實,誰不是為別人在堅持呢?
回到中山建業後的第一天,葉瑾涼帶我去了我的辦公室。
裏麵的陳設一點都沒動,他說他知道我會回來的。
我一眼望穿了明鏡的玻璃,整潔的地板,空氣中全是陽光的味道。
快八月份了,我終究,還是躲不過雨季。
“瑾涼,幫我送幾盆花過來吧。”
我看著光禿禿的窗台,心思難免活絡得矯情。
“好,我叫行政處的人去買。”
“要含羞草,不要臉的那種……”我閉了閉眼,甩掉腦海中那痞氣十足的笑容。
經過一場浩劫的中山建業還在百廢待興的階段,葉瑾涼把前期基礎打得很好,他告訴我,我們不缺市場,因為江左易用他名下幾乎所有的資產對價支付,替我們拿下來江景之都的最後一輪競標。
我問他是什麽時候的事!
“遺囑。”
我揮揮手,說你下去吧。順便,把詹毅叫進來。
詹毅是我的助手,已經被我冷場了好長一段時間。
我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疏遠他,越級他的呢?大概是我和江左易之前嫌隙越來越大的那個階段吧。
可是那個男人不聲不響地就離開了我的生命,我才發現,我好想好想找到那些與他有交集的人----
從不同的眼睛裏看他的過往,不同的嘴巴裏聽他的平生。
我問詹毅,你跟江先生多少年了。
男人顯然是驚訝不已的,至少臉上的表情一點不像個臥底該有的素質那麽淡定。
“我早就猜到你是他的人了。當初他剛剛來這裏投資,不管公司發生什麽樣的事,他都能一清二楚。”
我說:“那時我就懷疑他在公司裏有很深很深的眼線。”
“舒總,我……”
我說我不是來質難你的,我隻是……想聽你說,他後來……還有什麽囑托沒有。
“江先生留了一封信給你。”詹毅說。
我難以平靜,說什麽信?在哪裏!
詹毅從口袋裏捉出一個信封,說這是在安迪死後,他去英國送他臨走之前交給他的。
“他囑咐我說,如果有天舒總您重新回到這個辦公室,讓我親手交給您。”
雪白的信封被擱置在桌角,我默默看了一眼。然後頹然跌坐在轉椅上。揮了揮手,我說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江左易手寫我的名字。舒嵐兩個字落在信封正中央,飄灑俊逸。甩筆落峰,略顯裝逼。
深吸一口氣,我勇敢地拆開。
然後起身關門關窗拉簾子,從抽屜裏拆開一包嶄新的紙巾。怎麽感覺好像一個趁父母不在家,打算看片幹壞事的少年啊!
【舒嵐:
現在時間是午夜十二點。安迪在我左手邊,盒子裏。
幾天過去了,我一閉上眼睛就在想那天的場景,我也知道你給我打了無數的電話,想要做那個用心陪在我身邊的女人。
可是,你要知道有些痛苦是不能指望擁抱來中和,它需要我們獨自一個人學會消化和麵對。
我們的人生有交集,融於彼此的悲歡離合。卻依然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在很多決定很多遭遇麵前,是誰也代替不了誰的。
所以我想,我要不要教一教你。如果有天我也這樣永遠地離開了你,你----應該做什麽呢?做些什麽才能不那麽痛苦?
首先,我覺得你應該回憶。回憶在認識我之前的那麽多年裏,你是怎樣生活的。
你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麽,你最大的理想是什麽。他們,其實都在。而所有的彎路,都隻是在讓你更強大。
然後,你該去洗個熱水澡。就像換掉一層舊皮囊,讓自己融化在無所適從的疲憊裏。用新的浴巾擦幹你美妙的身體,對著鏡子數清你永久的傷疤。除了我以外,你什麽都可以想。
西郊的歡樂基地主題公園在九月要開業了,你該帶著葉子去玩。她喜歡粉色的公主裙,但粉色會讓一個女孩的心智往往停留在夢幻的幼稚階段。
你需要強大,你的女兒一樣需要強大。
所以舒嵐,你得教會她,在一個既定殘缺的家庭環境裏,出落得比同齡孩子更勇敢茁壯。
我相信你一定做的到,因為。你是我的舒嵐。
你是我多年以來始終向往找尋的一種勢均力敵的愛情。
我恨不得攬你入懷許你天下,卻始終不忍心剪掉你的翅膀。
因為你的美麗,一直綻放於我難以掌控的若即若離。
如果可以,我想把生命留給你,用剩下的幾十年看盡人世繁華,嚐盡平淡與苦辣。
如果可以,我還想用大把的時間去了解我究竟是怎麽愛上的你。我越來越無法承受這種神經質一樣的失控,推的越遠,心裏就越煎熬。舒嵐,你一定有毒。
可是,如果不可以。我唯一的希望,就是為你上最後的一堂課。
曾經教你如何打敗敵人,今天教你如何拯救自己。
舒嵐,永遠沒有一個男人值得你痛不欲生,相信我,他們隻是想上你。
我也一樣。
所以,你把窗簾打開吧。我想看看你的笑容。】
“江左易你是傻逼麽!”我揉著信紙,靠著辦公桌慢慢跪倒。
“我不用你這樣子教我!我他媽的知道我什麽時候該堅持…什麽時候該放手…
你去找你的好基友舊情人,一塊打麻將鬥地主去吧!你去呀!
我會好好的…我會的…”
落在地上的手機一陣急促,把我從崩潰的虛幻裏拉回了現實。我抽了張紙巾把淚涕一抹,壓著聲音說:“喂。哪位?”
“舒姐,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