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弄潮以為自己的好意能為人接受,未科華陽夫人卻像被踩到尾巴的貓,臉色發白地大聲咆哮。

「不許你接近我的兒子,他是我的**。心頭肉,誰也休想靠近他半分—」

不能靠近,為什麽?

如果隻是傻了,隻要派幾個人跟著他,還能發生什麽事,難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心裏有了創傷陰影才保護過度?可是從大夫人慌亂的眼神來看,又不像是那一回事,仿佛在隱藏什麽地加以掩蓋,這樣才能安心地過太平日子。

到底是什麽,為何讓她這麽恐俱?

「離她遠一點,別心存好奇,她不像表麵上所見的那般簡單。」看她若有所思的神情,他不難猜側她在打什麽主意。

「哎呀,爺兒,別突然停下來,我的鼻子撞到你的背了。」好疼呐!不知道有沒有撞傷?

牟靜言麵冷的回過頭,見她揉著鼻頭的可笑模樣,眸底多了一抹光亮。「誰教你走路不看路的神遊太虛。」

「我哪有不看路,是你突然停住不動,才會害我撞上你。」她可不可以向他要求賠償醫藥費,或是職災補償,她傷得很重。

「你在埋怨我擋了你的路?」他冷凝著臉,貌視那張有話想說卻又硬生生忍住的小臉。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呀!「我在怪自己不長眼,明擺著一堵肉牆在眼前,還不自量方地撞上。」她很不甘願的說,明嘲自身,暗諷主子的不厚道,欺人才薄。

「你是不長心眼,傻得看不見老虎的利爪,若非我及對趕到,你這條小命還保得住嗎?」不知人心險惡的小笨蛋。

「你是說你救了我?」有嗎?她怎麽一點也感覺不到。

夏弄潮的遲頓讓牟靜言幾乎要歎息出聲。「我也有護你不周的地方,自個要當心點,看似無害的美麗事物往往最致命。」

「你不是在告訴我大夫人想加害我吧!她抽了口氣。

這會回想起來,她才後知後覺的感到一股諫然,古代階級觀念極重,打死一個下人不算什麽,大夫人當時的神情像在看一隻微不足道的小蟲子,要殺要剮全憑她心情。

換言之,要不是他出聲喝阻,她肯定被折騰得體無完膚,甚至有性命之虞。

嚇!她的命是撿回來的吧!

擁有高智商的夏弄潮以往專注在實驗研究上,鮮少與人打交道,人際關係單純到不能再單純,加上在現代傷害、殺人皆是公欣罪,不是誰都會知法犯法,難怪她對人失了防心,沒想過有人會因一時喜惡而對她不利。

「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聽,把看到、聽到的往心裏擱,真真假假,得靠你自個分辮。」他言盡於此。

牟靜言暗暗納悶不已,向來不插手這種事的他為何會因她破例,與大房兩相不往來是他一貫作風,免生風波。

可是一聽下人來報,夏帳房被大夫人叫到凝香園,當下他二話不說的丟下一千議事的管事、掌櫃,唯恐退了一步的飛奔她所在的後院。

為人心慌的心情從未有過,他對她的在意似乎超手自己的想像,不僅不拆穿的配合女扮男裝的她,如今還為她再次打破原則,她嚴重的影響到他的一舉一動……

驀地,沉靜黑眸低視芙蓉玉巔「刹那間,他似乎有些明了。

「哇,爺兒,你救了我耶!我該不該泉湧以報答謝你的大恩大德。」她腦中飛快地回想有什麽曆史資訊可以提供給他,讓他大發利市,賺大錢。

看她表情生動的哇哇大叫,他冷硬的嘴角微微勻起。「真要報答就以身相許,我發現我自已癖好男色。」

「嘎?!」她表情一頓,渾身僵硬的圓睜雙目,一副被雷劈中的蠢模樣。

夏弄潮把他的話當真了,同性戀在現代並不稀奇,多得是名人出櫃,高喊愛情無罪、戀愛自由。

但是他跟她……她忽地打個哆嗦,心頭感覺到一絲凝啼的異樣,下意識的,她不希望他有斷袖之癖。

一張既困惑,又感到澀然的小臉微露掙紮,早已忘了笑是什麽的牟靜言見狀低聲輕笑。「一句玩笑話值得你認真得臉發皺嗎?難不成你真以為自己足以迷惑我?」

她更加心煩氣躁的板著小臉。「爺兒,這種話就算是開玩笑也別講,別讓我對你動心,那會很麻煩的。」

「麻煩?」他眼露興味的盯著她。

她的思維方式也怪異,不惱他娜榆取笑她,反倒要求他別有令人誤會的言行,以免有沒完沒了的牽扯。

「我先申明不是你不夠好,而是我最終是要回去的,你和我之間若有什麽是不會有結果的,我的家在很遠很遠的地方,一個你到不了的國家。」她下意識地撫摸晚上銀白色手環,尋找安定的力量。

回去?他兩眉倏地一攏,鷹眸冷銳地殊起,相似的話他曾從另一個人口中聽過,青陽在昏迷三日夜清醒後,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他要回家,他的家是沒有人去過的遠方。

到底有多遠?為何不同的兩個人會說出幾乎一模一樣的話,他們之間有何關聯?

莫名的,牟靜言心裏報起一陣驚濤駭浪,像害怕失去什麽重要的東西,難以手息的翻攪著。

「不過有件事我真的很好奇,為什麽大夫人要把小少爺關起來?癡傻又不是傳染病症,犯不著提心吊膽的將他與別人隔離吧。」

夏弄潮不經意的提問,讓他的臉瞬間沉下來。「我說過別過問此事,大房那邊自有處置方式,一個小帳房休要多嘴。」

「話不是這麽說的,有病就要醫,而且我聽人說小少爺並非得瘋病,而是中邪了,滿口別人聽不懂的胡言亂語……」

入莊這些日子以來,她總是利用閑暇時分四處串門子,從口風不緊的下人嘴裏探知一、二。雖然還不能完全肯定,但起碼有七成的把握,牟府小少爺就是她要找的人。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人都可以穿越時空來到古代,不慎落水的男童為何不可能交換,更甚之,她懷疑原來的小少爺早就死了,現在這個牟青陽是冒牌貨,所以大夫人才會關著他,不想他真實身分曝光。

「住口,不許再談。」牟靜言冷厲地出言製止,語氣嚴厲。

「讓我試試看,不做任何努力就放棄不符合我一向秉持的原則。」她必須親眼看到人,證實自已沒有找錯方向,時間的差距是她仍有疑慮的最大原因。

小豆子失蹤是她來時的三個月前,但牟青陽落水被救起卻是三年前。當然,這也有可能是時空機器傳送過程出了錯,畢竟它在時間上控製一直不太穩定。

晶亮清撞水波激猛,美目輕睞揚玉澤,那閃動的盈盈光華仿佛質地清潤的黑玉,特別燦爛奪目,擾人心神。

黑撞一深的牟靜言迷眩了,他沉默不語地望著益發嬌美的瓜子小臉,胸口突來的撞擊讓他呼吸變得濃重。

他平靜的心湖因為她的出現產生一圈圈漣漪,他第一次這麽渴望一個人。

「你、你千什麽用要一口吞了我的眼神看我,就算我長得再秀色可餐,你也不能拿我來打牙祭。」她怎麽突然有腿軟的感覺?看著他,心跳莫名加速。

「我曾說過你若是女子,我定會要了你,記得嗎?」他語輕如絮拂過她耳畔。

她心口跳了下,不輕不重的一喘。「我們在談的是你的侄子,你不想他恢複正常嗎?」

「現在我改變主意了,不論你是男是女,都將成為我的人。」他低俯,以唇擦過她柔嫩粉腮,宣告自己的決定。

微愕的夏弄潮想退開,卻落入他探來的大掌,像隻無助的黃雀被接入懷中。「你、你不可以對……對我出手……」

「你想逃到哪去?」除了他的懷抱,她哪裏也去不了。

無可遏止內心的渴望,他頭一低,封住那擾亂他心緒的櫻紅小口,順從心意地吮吸挑逗,吻得深入。

他讓夏弄潮意會到自己有多脆弱,像個—

普通女人。

她不逃,成嗎?

一個在她年代來說,已是一堆白骨的男人,先不論兩人之間相隔幾百年的時空,光是她此時男兒身的裝扮,要有個什麽,那還真是糟呀!

何況她隻是「到此一遊」,找到要找的人,還是得回到自已的世界,不可能為他留下。

她來得突然,也希望走得灑脫,最好是低調再低調,什麽人也不沾染。

「唉,他怎麽會對我感興趣呢……」百思不得其解。

當務之急是趕快找著小豆子,早點回家,其他事能避就進,想多了隻是給自個找麻煩。

隻是,她心跳得這麽快是怎麽一回事?

撫撫雙頰,竟有點燙手,這……不會是發燒吧!

還是事實上她有些……心動?

不行、不行,絕對不可以,她必須把持住自己的心,不讓它蠢蠢欲動。

邊走邊思考的夏弄潮拚命告誡自己,不該有感情的牽絆,可那道想從心頭排除的人影卻益發清晰,盤桓不去地占據她所有思緒。

不自覺地,腳步越走越慢,即使有人從麵前經過,笑著和她寒喔問候,她也心不在焉的往前走,好似沒瞧見人一般。

驀地,額頭傳來劇烈的疼痛,她慘叫一聲,連忙伸手護頭,一顆掉落的核桃殼在她腳邊滾動。

「誰?!誰用暗器偷襲我,快報上你的名來。」好疼呀!準腫成包。

揉著發疼玉額,她抬眸一瞧,愕然一訝眼前陌生的林園造景,幾株玉蘭悄然吐露芬芳,一裸參天巨樹遮住頭頂陽光。

但是奇怪得很,平時人來人往的大宅院,此時卻不見半個人,感覺有幾分秋天落葉凋零的蕭瑟戚,冷冷清清地帶來寒意。

這是什麽地方,為何先前沒來過……等等,那裏有幢樓高三層的樓閣,高掛的門區寫著雲起閣……咦!雲起閣?!

那不是關著牟青陽的華麗牢房?

「外麵說話的人是誰,你是新來的對不對,我命令你立刻把門打開,我要出去。」

門窗緊閉的二樓,傳來極其不滿的男童聲,他扳動著打死的格子窗,嘎咬嘎咬的聲音十分刺耳。

「請人幫忙要有禮貌,這麽不耐煩,誰肯伸出援手。」就算有心也會被他氣走,抽手不理這個欠管教的臭小鬼。

「少羅唆,別跟我說大道理,我不聽也不想聽,我要出去,快放我出去,你們不能關我一輩子。」他叫囊著,更加用力搖晃窗欞。

「你能不能安靜一點,我手上沒鑰匙,想幫你也使不上勁,不如我們來聊聊天,我很好奇你為什麽被關在屋裏。」聽他的語氣不像是癡兒,反倒伶俐得很,肯定是個教人頭疼的鬼靈精。

他不快的大喊,「有什麽好聊的,鑰匙在傅嬤嬤身上,她都別在褲腰帶,你走近一扯就落入你手上,她又老又癡肥,絕對追不上你。」

咳!居然叫她當小偷。「你怎麽不自己去搶,我雖然沒多少出息,可也不是當賊的科,偷雞摸狗的事我做不來。」

「叫你做你就去做,你不知道我是誰嗎?以後牟府的家產有一半是我的,你要是敢不聽我的話,我一定把你賣給人口牙子,讓你一輩子見不到親娘。」他學人發狠地叫囂。

其實他不隻一次想從滿臉苦瓜的老奶娘那兒偷來鑰匙,可是她精得像背後長眼睛似的,偷不著,他隻好找機會看能不能脫逃,可她每回一來,身後都帶了兩個粗手婆子守在門口,他一想溜走,兩尊大門神便往門前一站,擋住他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