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裴錦棠吃完早飯,帶著剪霜去柴房找徐嬌嬌。
看守徐嬌嬌的婆子們看到大房的人,十分為難,既不能得罪,又不能違背柳氏。
主子打架,她們下麵這些奴才難做!
“多謝棠棠和嬤嬤特意過來看我。”徐嬌嬌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我不叫你們為難,我們隔著門說說話就好。我很好,柴房確實是能讓人清醒的地方,我想通了許多事情。”
裴鈺不可靠,裴顯也不見得多靠得住。徐嬌嬌不想將二房這邊的下人都得罪死。
剪霜歎了口氣,“您想清楚了就好。”
將紙筆留了下來,剪霜和裴錦棠關照了她幾句保重身體的話,就離開了。
徐嬌嬌拿到紙筆的時候,迷茫不已。
她是識字的,在漠北那個什麽都貧瘠的地方,她識字就變得格外的醒目。當初裴鈺娶她的時候,也是看重她這一點。
漠北沒有教書先生,她的字是跟著父親認的。她和大哥從小都不喜歡學習,但父親說,戰爭四起,若是有一日收到家書,問遍全村無人識字,看不懂和寄不出去的家書總會變成遺憾。
打那起,她和兄長才開始認認真真識字。
大哥是為了能寫家書報平安,期待來日爬的高了能看懂兵書。
她是為了能看懂父兄寄回的家書,及時回信,告訴他們家裏都好。
可如今,三人的小家,隻剩下了她......
徐嬌嬌提筆寫信,將自己這些日子來受的委屈皆寫下。信成,她又覺得不妥,換了一張紙,寫到“父親,兄長,你們在那邊可好?嬌嬌過得很好,裴鈺帶著我回了京城,原來他是世家......”
徐嬌嬌餓了兩天一夜後,終於“服軟”了。
裴鈺親自過來接她,將她送回了芙蓉苑。
“嬌嬌,我希望你這次是真的想明白了。”裴鈺沉著聲音道。幾次被徐嬌嬌戲弄,他也惱火。
他念著夫妻情分,都不計較徐嬌嬌讓他丟人的事情了!
徐嬌嬌喝了一口雞絲粥,冰冷的胃終於有了一絲暖意,人也有了一分活意。
“是的,我想明白了。”徐嬌嬌道,“你留我是因為你心裏還念著我,我不該不知好歹。而且在府上,我吃好喝好,有下人伺候,兒子也有你娘帶,我隻要做甩手掌櫃享福就行了。”
“裴鈺,我跟著你吃了五年的苦,現在確實該好好享享福了。”
裴鈺聽著她服軟的話,可總覺得她的話有點刺耳朵。
“你能這麽想就好。”徐嬌嬌以前不鬧脾氣,這次這麽強地要離開他和兒子,也是他沒想到的事情。不過既然她“服軟”了,後麵也好說了。
“樂安縣主和我的婚事已經在操辦了,我向你保證,她進門之後絕不會打擾你和兒子的生活。隻要你不去招惹她,我一定護好你。”
徐嬌嬌聽著他的話,心裏冷笑不止。
之前說,等他官職定下來,他就不必怕樂安縣主了;現在又說等他們的婚禮結束,樂安不會來打擾她。
裴鈺的話,狗聽了都要罵他兩句。
徐嬌嬌連和他生氣的性子都沒了,隻有徹底失望,才會不在乎。
“嬌嬌,我已經說服了母親,等縣主入門之後,就將你抬成貴妾。日後你在府上的待遇都給你最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這兩日餓狠了,方才下肚的粥讓她泛起了惡心,她好想吐!
“裴鈺。”徐嬌嬌兩眼直直地看向他,看得裴鈺心下一緊。他竟然不知道徐嬌嬌冷臉的時候,也叫人這樣害怕。
他想到了死去的徐刃,徐刃發起火來的時候,總是這樣具有威懾,軍中他的下屬無不害怕。
“你要逼妻為妾嗎?”徐嬌嬌很平靜地問他,這個問題卻讓裴鈺成了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開了毛。
“什麽叫逼?嬌嬌,我是為了給你一個名分!難道你要讓毅兒沒名沒分地在府上嗎?他馬上就要讀書了,若是沒有一個正經的出身,所有人都會恥笑他的。你忍心讓他受這樣的委屈嗎?”
“裴鈺!”徐嬌嬌打斷他的話,她非常平靜地說道:“讓裴毅受委屈的是你這個父親,是你不承認我這個妻子,是你讓他被外人恥笑,這和我有什麽幹係?
“我受了莫大的委屈,能答應你生活在國公府,你就該知足!裴毅要讀書,那是你的責任,你給不了他體麵,你就要讓我再妥協?我告訴你,不可能!你不承認我的身份,他被人罵私生子都是你的錯!”
裴鈺粗喘了幾口氣,他當然明白這是他的錯。一步錯,步步錯!
他原以為徐嬌嬌那麽愛自己,一定會妥協再妥協,哪裏知道她現在如此強骨!
“好,毅兒的事情暫且不論。難道你要沒名沒分地住在這裏嗎?”
徐嬌嬌一副“見鬼”地樣子看向他,“究竟是我沒名沒分,還是你不肯承認我的名分?”
裴鈺自知自己說錯了話,忙找補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心疼你被外人罵是外室。良妾好歹有個名頭,外人不會再說你的閑話。”
“旁人嚼舌根又不會在你耳邊說,我又不賤貼上去讓別人罵。你讓我做妾,不是告訴外人你心虛了?”
“......”他從未發覺過徐嬌嬌如此伶牙俐齒!他竟然被她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好好好,既然你願意被人罵外室,那我也無話可說,左右麵上無光的不是我!”
“那當然,在外人看來,我和你又沒什麽幹係。隻有夫妻才榮辱一體嘛。”
“......”
裴鈺被氣得拂袖離開,徐嬌嬌立馬抱著痰盂狠狠吐了一場。
賤男人,她以前就是太給他臉了!
“是不是餓得脾胃不好了?我還是給你盛點白粥吧!”周邦家的關心問道。
“不要白粥,我要吃紅燒肉!”
她要吃得好好的,養得壯壯的!叫他們那些人欺負不了自己!
周邦家的看著她眼裏冒出的火氣,勸慰道:“唉,女人嘛,受委屈是應該的。我看二少爺心裏是有你的,可你這麽嗆他,豈不是把他推遠了?這女人,沒了男人的寵愛可不好過活的。”
徐嬌嬌看著周邦家的,過了會兒才問道:“她們一直喊你‘周邦家的’,我還沒問過你,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田喜妹。”她想了一會兒才說出這個幾乎被她忘記的名字。
“好,田嫂嫂,麻煩去廚房給我來一碗紅燒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