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洛夕似乎也知道依瞳的想法,所以她盡量不出現依瞳的麵前,來醫院的時間也和依瞳避開,隻是有時候會碰到。但是這一次,她把依瞳堵在了走廊那邊卻是故意的。
"依瞳。"顏洛夕站在她的麵前,神色疲憊不堪。
依瞳沒有看她,隻是繞過她,輕聲道:"不是說,在小軒視線以外的地方我們盡量少見麵麽?"
顏洛夕拉住她,低聲哀求道:"對不起,依瞳,可是我真的有急事找你,否則我不會來見你的,給我幾分鍾好不好?"
"如果是顏洛辰的事,我不想聽。"依瞳像是知道顏洛夕要說什麽,直接拒絕道。
"依瞳!"見她甩開自己的手往前走,顏洛夕連忙追上去,急切地喊道,"哥哥他真的快要死了,你去見見他好不好?"
腳步一下子頓住,依瞳的背脊挺得筆直,仿佛隻是一瞬間,顏洛夕在她身上看見了時光寂寞的味道。
"他的死活不關我的事。"冷冷地撇下一句,依瞳一刻不停地走向莫哲軒的病房。醫院走廊的燈光慘白慘白,照得人有些頭暈,顏洛夕呆呆地看著依瞳離開,小巧的嘴張了張最終還是沒有繼續叫住她。
她是個局外人,不知道依瞳和哥哥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明明前一段時間還好好的,可是忽然什麽都變了,哥哥和小楓要結婚了,而依瞳和藍宥言也在同一時間結婚。這樣的轉變太過迅速,她還來不及消化。去問徐彥一,他也是眼神黯淡的樣子,根本不想提起。
然後就是哥哥莫名其妙的中槍,動手術,問小楓,說是依瞳的保鏢開槍打的,而哥哥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依瞳,結果被送進了搶救室,情況和五年前的一模一樣,急性肺炎加上傷口感染,到現在還在重症監護室。
顏洛夕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是什麽讓明明相愛的兩個人這樣殘忍地相互傷害,她弄不明白。就連現在她祈求依瞳去看哥哥一眼,她都可以這樣冷淡。愛情,果然是一把雙刃劍,它能把你捧上天,也能把你摔下地獄。
而顏洛夕不知道的是,她原本以為相互傷害不會發生在她身上,可是終究是棋差一招。
依瞳現在每走一步,仿佛像是有東西在撕扯著她的皮肉,讓她恨不得就此死去。她還可以很清晰地記得那一天他堅實的肩膀和火熱的觸感,隻是一眨眼,什麽都變了。她現在已經不想再追究到底顏洛辰到底有沒有愛她,也不想考慮那一個晚上,他是不是真的想要和她一輩子在一起,有些東西,想得太多會把自己累到。
她隻要記得,那一天是她活著以來最開心的一天。她隻要記得,他在自己身體裏的感覺就好。
Z城的夜晚延續著白天的悶熱,沒有風,隻有機器的轟鳴聲,不眠的城市就連夜晚都帶著機器時代的聲響,讓人不由得焦躁起來。這個時候隻有醫院是寂靜的,蒼白的燈光照得走廊如白晝一般,經過的每個人都是病怏怏的,醫生護士的臉在口罩下麵,看不清表情。
顏洛辰的加護病房在最高層,一整個樓層隻有他一個病房,
還有幾個看護,她們隻專門為他服務的。他還插著氧氣管,安安靜靜地躺在**,但是秀氣的眉卻始終皺著,不曾平複下去。好像是在做一個噩夢,糾纏在夢靨裏。
透過玻璃,依瞳就直直地站在外麵,她的手放在玻璃上,仿佛這樣就能觸及到顏洛辰的麵容。最終她還是敗給了自己的心,一想到顏洛辰痛苦地躺在這裏,她就不能控製自己想要來見他。
到底還是愛著啊,怎麽能不愛呢?就算說了那樣的話,這顆心還是控製不了地去愛他,她又能怎麽樣呢?
"顏洛辰,你到底想要怎麽樣?愛我是你說的,在一起是你說的,分手也是你說的,現在就連解釋也是你說的,所有的你都說完了,那麽我該做什麽?"
"不是說,扯平了麽?我偷了你的資料,陪你上床,已經互不相欠了呀,為什麽還要來動搖我的心?"
"你是不是吃定我心軟,認為我會乖乖回到你身邊呢?五年前,你背著我和日高南楓在一起,我相信你是逼於無奈,這一次,你要和她結婚,你會不會也告訴我,你是逼於無奈呢?"
"如果你告訴我,我該不該相信呢?"
依瞳喃喃自語著,然後輕聲笑起來:"我想我還是會很傻地相信你。因為我愛著你啊。"
"想要知道為什麽洛辰會答應和我結婚?"涼涼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依瞳猛地轉過身,便看見日高南楓猶如鬼魅一樣地站在她身後,精致的臉上帶著小小的得意,"我來告訴你好不好?"
依瞳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她不想聽一個對她敵視的女人的話:"不用了,謝謝。相信你應該不想看見我,我也有同樣的感覺。"說完,手指離開玻璃,想要離開。
沒想到日高南楓隻一句話就讓她的腳步停了下來:"我用顏氏來威脅他,如果他不答應和我結婚,我就把顏氏的秘密公之於眾,這樣一來,商業巨頭就會在一夕之間變成廢墟,而顏洛辰就會一無所有。"
依瞳緩緩轉過身,褐色的眼眸倒映出日高南楓洋娃娃般的臉龐,口氣淡淡:"你用顏氏要挾他了麽?"原來是這樣,原來,她終究還是比不上他的事業和野心。他的確是愛著她的,隻是她還沒有重要到可以媲美顏氏。
不過是這麽簡單的事情啊。
"我想這話什麽意思我就不需要解釋了,"見依瞳有些走神,日高南楓忽然就覺得非常滿足,"你對於洛辰的重要性,遠遠不及顏氏。你們的愛情,連一家公司的價值都比不過。"
就算已經分手,就算已經知道他們各奔天涯,依瞳的心還是不爭氣地疼起來。她終於明白為什麽顏洛辰會來她的公司,她也終於知道為什麽分手的時候他那麽痛苦,原來不過是一場交易而已。
"五年前我就對你說過,洛辰愛你,但是他不會為你放棄其他東西。"日高南楓笑得燦爛,在醫院的燈光下顯得寒意森森。
依瞳收拾好自己眼裏的情緒,表情淡漠:"日高南楓,他至少還是愛著我,可是你呢,出來用婚姻來綁住他以外,你還有什麽?以
後睡在你身邊的男人,心裏滿滿想著的都是我,你不會難受麽?"
一席話,說得日高南楓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她一直以為,莫依瞳還是五年前的莫依瞳,穿著臃腫的紅色毛大衣,拎著一隻隨處可見的包,土裏土氣,像極了一個村婦,半點嘴都不敢回。可是剛才那一番話將她打壓地翻不了身,因為直直地戳到了她的痛處。
顏洛辰不愛她,這是毋庸置疑的。她在依瞳離開的五年時間裏,用盡各種方法,卻還是得不到他的心,到最後隻能用這樣的辦法將他綁在自己的身邊。就算得不到,也要毀了他。這是她家族從小教會她的。
"莫依瞳,你別得意,你不是也要和一個你不愛的人結婚麽?你和我有什麽差別?"日高南楓有些暴躁起來,被一個以前她從來看不起的女人嘲笑,這口氣她如何咽得下?
依瞳還是冷冷的樣子,似乎並不生氣,精致的臉有著曆經歲月變遷的恬靜,就算心裏再痛,也不會表現出來。"不,日高南楓,我和你不一樣。我嫁的人至少是喜歡我的,所以我不用害怕他對我不好。而你確定顏洛辰在結婚以後會給你一個滿意的婚姻生活麽?伏在你身上的時候卻叫著其他女人的名字,那個時候你就會懂得現在你所掠奪的一切不過就是個笑話。"
日高南楓隻感覺自己胸口一股氣血上湧,黑亮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依瞳,在這一刻,她是想上前掐住依瞳脖子的。這個女人,隻是幾句話就讓她變成了一個可悲又可憐的人,可是她卻連反擊的武器都沒有。
日高南楓怒極反笑,她絕不能敗給五年前就已經輸給她的莫依瞳手上,她決不允許!"愛情那種東西我不需要,我隻要顏洛辰這個人就好。"
依瞳看著她,然後忽然就笑起來,細不可聞地,像細細的觸角一樣滲進日高南楓的心裏,讓她難受不已。"日高南楓,你真可憐,你剛才說的話恐怕連你自己都說服不了吧。"
"莫依瞳!"日高南楓咬牙切齒,她有著被看穿的恐懼,"我就允許你現在子在麵前耀武揚威,等到洛辰和結婚的那一天,我會看著你在婚禮上哭的!"
依瞳點點頭,道:"我也等著那一天,看著站在你身邊的男人麵無表情地娶你,然後機械地給你帶上戒指。到時候,我想看看你的表情會有多幸福。"
說完,轉身離去。這個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她怕自己會把持不住哭出來。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心頭湧上的酸澀隻是那麽一瞬間,更多的是無奈。日高南楓用顏氏威脅,就好像藍宥言用莫哲軒作為籌碼一樣,他們都有無法舍棄的東西,這一點,她並不怪他。因為她也沒有資格怪他。畢竟為了莫哲軒,她最終還是選擇背叛了顏洛辰。那麽反過來,顏洛辰為了顏氏放棄她,也沒有什麽可以傷心的。
隻是最後還是不能在一起啊。
身上背負的東西太多,責任太重,不能允許他們肆無忌憚地在一起。他有他的顏氏,而她有她的小軒,所以,隻能以這種形式結尾。
多麽可笑而又無奈的結局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