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每一步就像邁在刀尖上。

今天,他失去了自己的父親,同時也失去了自己最愛的人。從此,他的世界真的就隻有他自己一個人了。洛夕死了,顏天榮死了,依瞳離開了。上天似乎注定了讓他孤獨終老,那麽他就隨了它的心願吧。好過反複被愚弄,得到又失去,那才是最痛苦的。

顏洛辰終於走了,依瞳放聲大哭。劇烈的身體顫抖扯裂了傷口,她竟然生生吐出一口鮮血出來。

顏洛辰,對不起……對不起……原諒我再也不能愛你……

世界上的愛情有無數種,分開的方式也有無數種。或劈腿,或吵架,或冷戰,或誤會,而因為相愛卻相傷,被迫分手的情侶,他們比起一般分手的情侶愈加痛苦的地方是,明知道彼此相愛,卻隻能相忘於江湖。

忽然發覺,頭頂上的雨小了一些。依瞳抬起頭,便看見藍宥言用大衣替她遮擋了雨水。他陰柔的臉在大雨中格外的好看,雨水順著他的側臉滑下,畫出了一道柔美的弧線。他的眼眸就算在這樣渾濁的水中也一如往昔地清澈,漆黑入夜,深邃地沒有底一樣。

他尾隨依瞳而來,卻讓他看見了一幕癡情戀人催淚分手的場麵。他眼睜睜看著依瞳因為顏洛辰心痛如絞,他的心也跟著不爭氣地疼。明知道依瞳愛著顏洛辰,他卻沒有辦法放棄這個身心都不屬於他的女人。

原本感情就是這麽賤,沒有對錯可分。他隻不過是愛上了一個不愛自己的人而已,誰都不能說些什麽。自作自受或許說的就是他這種家夥。

"回去吧,我給你包紮傷口。"藍宥言的語氣帶著點祈求,他就算心中再不甘心,也不想看見依瞳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她的傷口要是不好好處理,很容易感染發炎,到時就不好辦了。

"你都看見了?"依瞳哽咽著,沒有應他的話。

"嗯,"藍宥言輕聲答應,繼續問道,"傷口,疼麽?"

"你是指,身體上的這個洞,還是心髒上的這個洞?"依瞳反問。

藍宥言不答,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擔心的是身體上的這個洞,在意的卻是她心口上的那個洞。而他清楚的是,無論是哪個傷口,都跟他沒有任何關係。藍宥言沉默了一會兒,索性就不再說話,隻是蹲下身,狠狠地抱住依瞳,他的身體很暖,而依瞳的身體卻很冰冷。

"依瞳,你愛我好不好?愛顏洛辰那麽累就不要愛了,他給你的我都可以,你愛我吧。"就像一個小孩子在祈求糖果一樣,藍宥言的話帶著幼稚的小孩子氣。

依瞳淒涼地笑了:"藍宥言,要是愛不愛能夠向你說得那麽簡單,那麽我的傷又會從哪裏來?如果我可以很容易就放棄顏洛辰,那麽你以為我會用這樣的方式來結束自己對他的感情麽?"

"藍宥言,你不曾刻骨銘心地愛過,不會懂這種感受。"依瞳搖頭,徹徹底底否決了藍宥言。

藍宥言蠕動了一下嘴唇,最後還是講要說的話給咽了回去。如果他不懂,那麽此時此刻身體某處傳來的劇痛到底是怎麽回事?如果他不懂,像現

在一樣祈求一個人的愛又是怎麽回事?

莫依瞳,不懂我的人是你,可是我還是對你甘之如飴。

藍宥言攔腰抱起依瞳,朝自己的車走去。

"無論是那個傷口,我都希望你能在我這裏療傷。依瞳,我說過,我愛你,就算你心裏住著顏洛辰,我都不介意。我隻是想要在你心上有一點點的位置就好,我可以給你顏洛辰不能給你的。"

藍宥言說這些的時候沒有看著依瞳,他的眼睛直視前方,麵容俊美。

依瞳緊了緊自己的手指,沒有回答。因為傷口的流血不止,她很快就暈厥過去,所以沒有聽見藍宥言的後麵的話。

"依瞳,就算你在我身邊隻是為了要我的命,我也會心甘情願地替你遞槍。我給你的愛,包括了我的生命。"

最近Z城媒體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顏天榮身亡的消息中,大到早午間新聞,小到非主流報紙,都使上吃奶的勁想要在這種風口浪尖的時候挖到點什麽。顏洛辰在早上發布顏天榮病死的消息,但是宣布顏天榮死亡消息的醫院卻有個別的聲音,說顏天榮送進來的時候已經死了,而且根本不是病死,胸口上很大的窟窿,隻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來,顏天榮是被人謀殺的!

就算顏洛辰的能力能夠大到封住醫院的消息,但是人的嘴終究還是最不牢靠的。那些負麵消息就像瘋長的野草一樣,逐漸將Z城的上空包裹起來。於是各種猜測紛紛出現。

而這一次猜測的矛頭直指顏洛辰,他們父子倆不合早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情,這一次顏天榮的死肯定和顏洛辰脫不了幹係。指不定是在公司的決策上出現了分歧,顏洛辰惱羞成怒,殺人滅口呢。

處於風口浪尖的顏洛辰並沒有要出來澄清的意思,這就好像他坐在金字塔的頂端,看著下麵洶湧的人群,依舊高傲地喝著紅酒一樣。別人的世界與他無關。

徐彥一坐在顏洛辰的辦公室裏,擔心地看著自家的兄弟,自從顏天榮死去的那天之後,顏洛辰的狀態一直就不太對勁。嗯,很冷,就是冷。雖說他以前也一直都是冷淡的模樣,但是這一次的冷不一樣,好像從骨子裏透出來,那種感覺……就像被人抽掉靈魂,失去了人生最寶貴的東西……也就隻有一個人能夠讓鎮定自若的顏洛辰變得不像自己了。

"這件事是不是和依瞳有關?"徐彥一看見這樣的顏洛辰,心中便猜到大半。

"晚上有空嗎?陪我去喝酒吧。"顏洛辰轉移話題。

徐彥一頭疼地撫額:"老大,這種時候你去酒吧要是被狗仔拍到,你的罪名可就落實了。所以您老人家還是安生一點,好好地守孝吧。"

"我守孝他看得見麽?"顏洛辰冷聲反問。

徐彥一被他噎得說不出話,隻能緩緩地歎一口氣:"洛辰,人生在世,總要為別人活一次的。伯父已經死了,你心裏痛,但是你不說出來誰又會知道呢?現在你什麽都不做,隻會讓那些不知道事情經過的人更加猖狂。"

"難道我對著他們哭了,他們就會知道,爸爸他不是我殺的了麽?

"

"你都沒有做過,你怎麽會知道他們會不會?"徐彥一反駁他,"誤解是雙方的,民眾不了解,當事人不解釋。一旦你沉默,他們就會變本加厲地指責你弑父。"

"我能解釋什麽?說凶手不是我?"顏洛辰忽然淒慘地笑,"或者,告訴她們真正的凶手其實是藍宥言的未婚妻,我這輩子唯一愛過的女人--莫依瞳?"

徐彥一刷地一下從沙發上跳起來,臉上是不可思議的表情:"顏洛辰,你開什麽玩笑?依瞳怎麽會這麽做?"

"我親眼看見的。"顏洛辰一句話就把徐彥一燃起來的心一下子用冷水撲滅了,他頹廢地坐到沙發上,"她拿著滴血的匕首,親口承認,說讓爸爸這麽死了是便宜他了。"

"我不相信。"徐彥一陰柔的臉上瞬間如結冰一般,狐狸般細長的眼折射出藍色的光芒,攝人心魄。

短暫的沉默之後,徐彥一像一頭發了瘋的獅子,狠狠地揪起顏洛辰的衣領,兩張精致的臉幾乎都要碰到一起,語氣是難得一見的冰冷:"顏洛辰,我告訴你,你剛才說的話我不相信!去他媽的狗屁殺手!依瞳那麽愛你,怎麽會舍得傷害你!"

"我草!"顏洛辰也怒得爆了粗口,"徐彥一,你別他媽的一副什麽都很懂的樣子!你老爸不是她一刀捅死的,你說什麽當然雲淡風輕!"

"我老爸當然不是依瞳殺的,因為他是我害死的!"徐彥一一拳砸在顏洛辰的小腹上,"你丫的從來都沒有相信過依瞳!"

徐彥一是練家子,手勁不小,何況這次是出了十分力的,力道自然不輕。隻見顏洛辰被打地彎下腰,一下子沒有順過氣,不停地咳嗽起來,但是手下卻不閑著,立刻一個勾拳反擊回去。

"我和依瞳的事什麽時候輪到你插嘴?"顏洛辰也毫不手軟。

"如果當初我知道依瞳到最後還是會嫁給別人,我絕對不會退出你們的感情,"徐彥一擦掉臉頰邊被顏洛辰打出來的血跡,說的斬釘截鐵,"就算搶我也會把她留在自己的身邊,好過看著她在你身邊受折磨!"

"沒有人讓你退出!你對依瞳的感情不過是你的一廂情願而已!別自作多情了!"

"顏洛辰,依瞳愛上你簡直是她瞎了眼!你根本不值得被她愛!"

"難道你就值得?每天**的女人都是不一樣的臉孔,你有什麽資格這麽說我?"

兩個大男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吵起來。這是他們認識那麽多年吵架吵得最凶的一次,雖然架沒少打,可是這麽認真的一人一拳還是頭一遭。

慕涼音來的時候,他們兩個人臉上已經掛了不少彩,可是拳頭卻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你們在幹什麽?這麽大的人還學小學生打架,很好玩是不是?"慕涼音急忙衝過去,也不管拳腳無眼,隻想著要把這兩個人分開。

可是顏洛辰和徐彥一已經打紅了眼,哪收得了手。再加上被顏洛辰的氣到,徐彥一一記左勾拳過去,吼道:"問我有什麽資格?因為我愛依瞳!我從五年前就一直愛著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