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彥一病倒了,我送他進醫院,結果他高燒兩天都不退,顏洛辰又在外麵,隻好先讓我照顧了。"依瞳手上的活不停,說得很是流暢,仿佛在閑話家常一樣,"我手機調了靜音,所以聽不見你給我打的電話,抱歉。"柳惠如自從徐彥一和慕涼音的婚禮砸了之後,就直接去了外國,她再也管不住這個兒子,索性就由著他去折騰,她撒手不管了。因為在徐彥一生病期間,也找不到她任何消息。這樣的媽媽,還真是稱職呐。
"那你一定很累了。"藍宥言奪過掃把,道,"快點去休息吧,這裏就交給我了,老婆大人。"
依瞳沒有鬆手:"你不是洗過澡了麽?一打掃又要出汗了。"
"那就多洗一個好了。"藍宥言笑道,臉上的笑容像極了一個滿足的小孩。依瞳拗不過,隻好鬆手上樓休息。她在扶梯上看著藍宥言穿著白色睡袍,哼著小曲打掃的樣子,嘴角忽然就多了一抹微笑。
再過幾天就去普羅旺斯吧。
依瞳在第二天就去了許曼家,正好許曼出去玩牌,家裏貌似沒有人。依瞳開門進去,見裏麵冷冷清清的,想著有可能連小軒都出去了,於是剛要關上門,就聽見莫哲軒的房間傳來壓抑的談話聲。
依瞳好奇,於是貼近了門口聽。屋子的隔音效果很差,於是依瞳將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我說過了,這件事交給我處理,難道你不相信我麽?"莫哲軒的聲音雖然低,但是可以明顯聽到怒氣。
"上次碼頭那件事是因為有人搗亂,才失敗的,要不是顏洛辰在中間插了一腳,藍宥言怎麽可能還不死?"莫哲軒此時此刻感覺完全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依瞳驚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上次碼頭毒品交易那件事,莫哲軒也有份?聽他剛才的對話,他絕不是顏洛辰那邊的人,那麽難道,在Z城,還有第三方的人存在?
依瞳百思不得其解。
"給我最後一次機會,我一定會讓藍宥言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
"那好,就這樣說定了。"莫哲軒掛上電話,就看見姐姐推門進來,他驚訝,心中撲騰了一下:"姐姐,你什麽時候在這裏的?"
依瞳看著他,回答地很是幹淨:"從你打電話到現在。"
莫哲軒的心愈加下沉了一段,但是他還是抱著最後的僥幸:"那你有沒有……"
"你說的話我都聽見了。"依瞳打斷莫哲軒,自己回答了他的問題。
莫哲軒見事情已經敗露,索性就不再隱藏自己,他緩緩地坐在**,嘴角的笑容詭異:"姐姐,那你是不是有什麽事要問我?"
依瞳看見他的笑容,渾身打了個寒戰。那個溫柔的小軒到哪裏去了?那個笑起來就像初生的太陽的小軒到哪裏去了?為什麽這個在她麵前的小軒她那麽陌生,笑容那麽陰冷?
"你,為什麽變成現在這種樣子?"依瞳問出每一個字都像在自己的心上紮刀一樣,疼得要命。
莫哲軒的臉寫上了失望:"還以為姐姐你要問,為什麽要害死藍宥言呢?沒想到你問這麽簡單的問題啊。"
"回答我,為什麽?"依瞳麵對著陽光,卻始終感覺不到溫暖。
而莫哲軒背對著窗戶,背對著陽光,臉上的陰影很是濃重,仿佛他的世界就算是陽光普照,也沒有辦法照進他的心裏。
依瞳忽然就覺得可怕。
這個人,不是小軒……到底是誰?
"為什麽啊……"莫哲軒淡淡地笑,不經意地看向依瞳,然後聳聳肩,"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從我知道我是母親用來報複的工具開始,好像是從我知道我愛的顏洛夕是我的妹妹開始,又好像是從我逼死顏洛夕害得她跳樓開始,太多太多了,我記不清了怎麽辦?"
那種笑容就像啐了毒的匕首,見血封喉。依瞳的身體撐不住,踉蹌地後退了一步:"可是,藍宥言他並沒有對你做什麽……"
"利用我威脅姐姐你,他就是該死!"莫哲軒眼裏迸發出憤怒的光芒,讓人不寒而栗。
依瞳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有的這種想法,那種殺氣讓她這個殺手都感覺到冰冷,她深深吸吸一口氣,道:"他的確威脅過我,但是現在他對我很好,我不想……"
"那姐姐我問你,你愛藍宥言麽?"莫哲軒打斷依瞳的話,語氣不急不緩。
依瞳一下子愣住了,她張了張嘴,到最後還是沒有發出一個字。她避開莫哲軒的目光,緩緩道:"我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愛不愛已經不重要了。我不想有任何的改變,我也不接受。"
莫哲軒的笑容淡淡,看似無意地聳聳肩,道:"既然姐姐你這樣說,我當然以你的話為命令了。"
依瞳狐疑地看著他,莫哲軒的話沒有表現出任何可以信任的地方,但是她也很清楚,她這個弟弟雖然柔弱,但是生性倔強,像是一頭勸不動的水牛。她隻能歎了口氣,道:"小軒,仇恨不適合你,藍宥言也不是你能夠對付的。我會和媽媽商量,送你去英國皇家音樂學院進修音樂。"
莫哲軒的笑容越來越濃,就算是第一次聽見自己的親人要把他送走,也沒有表現出任何驚訝:"好。"
依瞳的不安越來越濃重的,但是她擔心的隻會是莫哲軒惹火了藍宥言的下場,而不是莫哲軒能夠把藍宥言怎麽樣。
徐彥一在高燒兩天之後,終於第三天的時候退下去了。顏洛辰這兩天也算是盡心盡力,公司和醫院兩頭跑,原本就不瘦的人硬生生又消瘦了一大圈。
徐彥一坐在病**,精致的臉上空洞地仿佛沒有靈魂。陽光照在他的病**,灑下一片銀輝,那麽美的畫麵,卻無端端地讓人感覺到悲傷。外麵天氣很好,隻是景色有些蕭然。已經深秋,綠得滴汁的樹葉都變得枯黃不堪,仿佛是生命的終結。
醫生進來的時候,徐彥一才把視線從窗外收回來。他的笑容很淡,近乎透明:"醫生,我的身體沒事吧?我什麽時候可以出院?"
年輕的醫生臉上有著難堪之色,嘴唇蠕動了幾下,欲言又止。徐彥一的心咯噔了一下,一股涼氣從腳底冒出來。
"是不是我的身體有什麽問題?"徐彥一嘴角的笑容垮下來,淡藍的眼眸染滿了擔憂。
"徐先生,我們給您的血液做了HIV抗體測試,結果,"醫生為難地看了他一眼,緩緩道,"結果成陽性。"
徐彥一的臉在聽見HIV這幾個字母的
時候就已經變了顏色,他呆滯地問道:"呈陽性?這是不是代表我感染了HIV病毒?"
醫生有些不忍,但是每到這個時候,他們所要表現出來的就是專業的素養:"是的,徐先生,您現在是艾滋病病毒攜帶者。"
"會不會是誤診了?或者是把我的血液和其他人的搞錯了?"徐彥一想要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抱歉,徐先生,我們將您的血液來回檢測了三次,結果都是一樣的,呈陽性,"醫生向他遞上化驗單,"這是您的檢測結果了。"
"不用看了。"徐彥一別過頭,不想看見那張東西。
艾滋病?徐彥一的大腦在那一瞬間猛地炸開!這幾個字一般都隻會在新聞裏看見,每年都有數以千萬計的人感染艾滋病病毒,現在是不是代表,他是其中的一員了?
"我得了艾滋病?"徐彥一愣愣的,空洞的眼神讓人不忍直視。對那種病所有的詞匯都出現在腦子裏:汙穢、肮髒、不堪、**易……等等。而這些詞現在都和他徐彥一搭上了邊。
"我還能活多久?"徐彥一繼續問道。
醫生不知道這個問題是該點頭還是搖頭,他斟酌了些許語句,道:"艾滋病的潛伏期半年到二十年不等,所以不會立刻死。在潛伏期內,隻是作為攜帶者而已,具有傳染性,但是不具有致命性。隻要在這段期間的注意事項,會有另外醫生向您安排解釋的。"
徐彥一猛地想起來,在日高南楓綁架依瞳的時候,的確有說過艾滋針這個詞,而後來那個針筒調到了地上,**也撒了一地,他應該是在那個時候感染上了。
徐彥一忽然想笑。那個被救的真真是一點事都沒有,而他和慕涼音,一個毀容,一個得了艾滋,還真有中彩票的運氣啊。
"我得這個病的事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徐彥一很快冷靜下來,畢竟事情已經發生了,艾滋病在全世界內根本沒有治愈的辦法,所能做的隻是等死而已。
醫生點點頭:"我當然明白,醫生有義務為病人保護隱私。"
"什麽隱私?"顏洛辰從外麵推門進來,隱約聽見這兩個字,見病房裏的兩個人神情都很嚴肅,於是問道。
徐彥一對顏洛辰的忽然出現措手不及,所以臉上的笑容僵硬地就像石頭一樣:"沒什麽,隻是和醫生隨便聊聊天而已。"
顏洛辰狐疑地看著徐彥一,這麽多年兄弟,說的是假話還是真話,他怎麽會分辨不出來?醫生見顏洛辰進來,便立刻將化驗單塞進了文件夾裏,禮貌地告辭:"那我去其他病房轉轉了,你們慢聊。"
徐彥一點點頭,醫生便朝門口走去,恰好和顏洛辰擦肩而過的時候,顏洛辰眼疾手快地抽走了他手裏的文件夾,一翻開,徐彥一的化驗單就這樣地暴露在顏洛辰的眼前,當他看見上麵的幾個大字,臉色忽然變得很難看,他不可思議看向徐彥一:"HIV抗體測試??為什麽你要做這個化驗?"
顏洛辰拿著紙張的手指逐漸收緊,暗綠的眼眸幽深如森林,牢牢地看著徐彥一。後者沒想到會被顏洛辰知道,呆愣了片刻,知道瞞不住他,於是也隻能無奈地笑笑:"你不是看見了麽?明知故問不是你的風格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