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俱樂部風波
那一晚的事情過後，王雨洛曾經追問過秦小詩當時的經過，但都被她忽略帶過，隻說兩人沒有任何事情。葉修齊最後也沒有對秦小詩那句告白一般的話語有任何的回應。一切似乎真的隻是一場誤會。
秦小詩在之後借著王雨洛的關係順利獲得了一份兼職，白日上學夜裏打工的生活忙碌而充實，不知不覺中兩個月過去了。熬過最炎熱的夏天之後，秋高氣爽的秋季讓人心頭的煩躁也得到了舒緩，但是夜裏轉涼之後秦蘭心的咳嗽卻漸漸加重。
秦小詩每每聽到母親在夜裏壓抑的咳嗽聲，心頭都好似壓著一塊沉重的石頭，在寂靜無聲的夜裏一下一下敲打著她的心。雖然之前給母親買的藥起到了一些效果，但是要徹底根治就必須盡早動手術。
而現在，她最需要的是錢。
“尤莉姐，不知道這裏能不能讓我多做一份工？”晚上九點鍾下班之後，秦小詩沒有立刻回家，而是尋到辦公室找當時帶她進來的部門主管，許尤莉。
忙碌處理事務的許尤莉今年接近三十大關，卻是典型的禦姐熟女，做事雷厲風行，手段強硬，不少新人在她麵前多少都有些唯唯諾諾。此時聽見秦小詩的要求，她才抬起瞄著精致眼線的眉眼看向麵前的女生，瞧見她單薄的身體微不可聞地皺起眉頭，“你已經做了餐廳服務跟廚房清潔的工作，還想多做一份工，是家裏急用錢嗎？”
“......”秦小詩很想開口反駁，但是嘴巴張了張最後還是選擇了沉默，她不想欺騙這個一直照顧她的姐姐。
雖說麵前的孩子是托人關係走後門進來的，而且還是未成年，但是許尤莉卻喜歡她誠實本分的工作態度。秋季入夜之後便開始轉涼，但是麵前的孩子穿著短袖，額前還隱著薄汗，安放在身前的兩隻手長時間浸泡冷水被凍得通紅。
“如果是有急事，可以先預支給你，但不能再多加工作，因為你的身體跟學業會跟不上。”許尤莉放下手中的報表，起身走到秦小詩的身邊，看著她沉默不語的模樣，胸口泛著微微的心疼。
“尤莉姐......”秦小詩並不覺得自己有多辛苦，她心知母親時日不多，為了能挽回即將發生的一切，就算讓她再苦再累也沒關係。但同時她也知道，除了這個高級俱樂部能提供與母親醫藥費相等的酬勞之外，在外頭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滿足這些的。
她沉默地站在燈光下，低垂的眉眼下帶著疲倦的神色，隱在燈光背麵的臉上顯出灰敗與失落，但她沒有說出任何的委屈。
“那我回去了，再見，尤莉姐。”秦小詩勉強牽起一絲笑容，轉身走出了門外。
許尤莉看著秦小詩遠遠離去的背影，那份超乎同齡人的內斂隱忍讓她不禁動容。深知除非事情緊急，否則以秦小詩的個性是斷然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的，那麽，有什麽辦法可以幫到她呢？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秦小詩就接到通知，她被調到貴賓包廂當服務生，工資是普通服務生的三倍。盡管培訓主管很不滿人事上這種公然的偏袒，對她特別嚴格，但她卻打從心底裏感激許尤莉對她的照顧。
“秦小詩，貴賓包廂往來的都是持有一百萬資產消費卡的客人，也就是意味著他們就算拆了整個包廂也無所謂，但是他們身上穿的帶的，隻要不小心弄壞一件就夠我們賠上一輩子工資，你明白嗎？”培訓主管是個經驗老道的中年婦女，除了做事有條不紊之外，巧舌如簧的嘴也是出了名的厲害。
秦小詩卻是聽得認真，把上崗前該注意小心的都一一記下，工作了幾天之後，倒也沒有出現大的差錯。同事、主管都對這個關係戶有了新的看法，一開始的排斥也漸漸出現了消融的跡象。
“小詩，今天會有客人九點鍾過來，你能不能代一下班？”晚上工作到八點半的時候，培訓主管突然把她拉到一邊，低聲道：“客人身份比較特殊，要求保密，需要找一個口風緊的人。今晚負責的幾個新手就屬你做事穩重一點，你有沒有問題？”
秦小詩沉吟了一下，原本再過半個小時就是下班時間，若是晚歸必定會令母親擔心。
“要是客人待得太晚，這邊有員工的休息室，主管那邊我會去說明的。”培訓主管以為秦小詩在顧慮其他，索性將之後的一切的打點都告知她，好讓她安心。
“嗯，那就謝謝您了。”不好意思再拒絕的秦小詩一咬牙便應承了下來，“我先給家裏打個電話。”
“去吧。”培訓主管安排好事情之後大手一揮，便直接順當地收拾東西準備下班。
而這邊秦小詩卻是再三猶豫之後才撥通了家裏的電話，電話那頭的鈴聲響了一陣子才被人接起來，“喂......”母親沙啞的聲音通過聽筒清晰地傳進秦小詩的耳中。
秦小詩心頭一緊，嘴巴頓時覺得幹澀起來，好半天才磨磨蹭蹭地回答道：“媽，是我。”
“你這孩子，怎麽拿著電話半天也不出聲呢？”母親略微責備的口氣帶著微微的擔憂，“準備回家了嗎？”
“......媽，明天要期中考了，今晚我就在同學家這邊睡了，複習也方便一些。”秦小詩的話語中顯得猶豫，長時間的欺騙讓她對著母親有一種無名的心虛。每天晚上的工作都變成去同學家裏麵複習，謊言猶如滾動的雪球一般越來越大，越來越難以啟齒，但是秦小詩卻不敢對母親說出實情。
因為她心知母親是寧願自己辛苦些都舍不得讓她受累。然而，她又何嚐不心疼這樣為著她的母親。
在心裏歎了一口氣，秦小詩重新整理了一下工作的製服，想著晚些在休息室複習一下明天的考試。
九點零三分，由於並非真正的娛樂場所，俱樂部大廳中隻剩下零散的幾個客人在低聲交談，而此時在夜色中悄聲無息滑進停車場的蘭博基尼與保時捷卻驚醒了所有的工作人員。無論是新員工還是老職員，在進入俱樂部工作的時候都會被告知，俱樂部所有的席位都能對外開放，便隻有貴賓包廂最裏麵的房間不能隨意進入。
那裏，據說是俱樂部股東的私人場所。
所以，當秦小詩接到通知，拿著那把人事部門分發下來的鑰匙，握在手中的金屬觸感變得格外沉重。
隻是，令她心頭更加沉重的事情還遠不止如此。
“您好。”秦小詩端著標準的笑容，遠遠望見兩人黑色職業裝裝扮的保鏢時便輕輕彎腰下身，恰到好處地在瞧見對方腳尖的地方重新禮貌問好。
“嗯。”對方聲音似大提琴般低沉有力，上位者的氣息隻這一聲便表露無遺。
秦小詩不禁微微緊張起來，抬起身正式麵向對方的時候，才發現對方除了兩鬢有些花白之外，容貌卻是成熟英俊，渾身上下透著一股霸氣。在她身後還站著另外一個客人，在看清楚他的樣貌之後，秦小詩的心弦一震，差點驚呼出來。
斯文俊美的五官在幾十年歲月的風沙下沒有被埋沒，反而變得越發深沉穩重，他的嘴角嗤著熟悉的笑容，當年秦小詩初見他時便一直感慨，葉修齊有如此優秀的一切全因為有這樣一個優秀的父親。
隻是如今毫無預警之下見到對方，秦小詩心中自然動**不安。
或許是秦小詩的目光太過直接，對方的視線也在一瞬間移到她的身上，並且好脾氣地給予了她一絲微笑，這才警醒了震驚中的秦小詩。
“包廂已經為您提前準備好了，這邊請。”摒除掉心中的雜念，秦小詩聲色不動地走在前方帶路。
由於客人要談論事情，所以在備好茶水之後秦小詩便退出了門外，除了房內雙方各帶的兩名保鏢，門口也同樣守著兩名的黑衣人。
“待會你就不用過來了，下去吧。”關上門之後，站在一邊的黑衣人突然開口對她說道。
“......是。”心下有些疑惑，但秦小詩還是識得時務，不再多嘴便直接回到了休息室。
員工休息室位於俱樂部一樓，所以一路上回去必然會途徑二樓的普通席位大廳。她無意間看了一眼，發現剛才還零星的幾個客人此時全都不見了，工作人員也都手腳麻利收拾完東西正在準備下班。
回到休息室的時候時間還比較早，秦小詩心思一動想著回家，換好衣服背上書包不過一會兒就走出了前廳。
每天晚上下班的時候秦小詩總會經過停車場，滑進俱樂部地下一層的停車場入口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便隻剩下一個黑幽幽的洞口，秋風瑟瑟的時節有時甚至能聽見那裏麵呼呼嚎叫的風聲。
每當這個時候，秦小詩會強忍著心裏的恐懼，抓緊兩條書包肩帶大步逃離這個可怕的場所。但是今天走到一半，卻突然聽見停車場裏麵隱隱傳來細微的聲響，接著那聲音越來越近，雜亂無章的腳步聲漸漸逼近停車場的出口。
秦小詩瞬時心跳如鼓，下意識地轉身藏在牆腳的背光處。黑暗中沒有任何光亮，偶爾一兩輛汽車飛馳而過，明亮蒼白的車前燈照亮此時窩在角落裏同樣臉色蒼白如紙的秦小詩。
摒住呼吸，緊緊抓著自己的肩膀，秦小詩聽見耳邊不斷傳來的打鬥聲，雙方似乎都是職業打手，盡管一拳一腳虎虎生風，卻在挨上對方拳腳的時候緊繃著沒有開口。無聲的肉搏戰更讓秦小詩膽戰心驚，因為雇傭職業打手的一般都是有背景的大人物，在這種場合下爭鬥多半是為了不可告人的事情。
那麽隻要秦小詩被發現，多半不會有好下場。
“咻”的一聲悶響之後，打鬥的聲音夏然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