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離婚吧!”
這句簡短的話在鋪天蓋地灑滿柔和星光的晚上顯得尤其殘忍,但是,她已經不能再坦然地享受著兩個男人對她的關懷而無動於衷。
人不可以太貪心,更不可以麻木,而她充其量也不過是一個極普通的女人,想要的可能隻是別人指尖上一點最微不足道的溫暖,再這樣下去,對他們三個人當中的任何一個,無異都是一種沉痛的折磨。
也隻有在電話裏,遠離著他的眼神和氣息,她才能夠這樣心無顧忌地將心裏的想法和盤托出。
可是她的話音剛落,手機的屏幕便毫無預警地徹底黑了下去。
她的手機沒電了!
出來的時候太匆忙了,當時隻是想著要把小謹天盡快送到醫院,慌亂之中什麽也沒有帶上,手機也是後來保姆給她補的。身邊並沒有帶上充電線或充電寶。
瀟夏曦看著手中已經漸漸冷卻的手機,無奈地歎了口氣。也不知道雷承旭有否聽清,興許根本就沒有聽到。這些話本該讓他從美國回來後再麵對麵地說,怕隻怕,到時候她反而又沒有了說話的勇氣。
站在窗邊回眸看向診療室的門口。還有小謹天,他雖然隻有兩歲多,但身體上已經開始有了雷承旭的味道,孩子培植的記憶裏也漸漸篆刻了他的影子,試問,又如何能輕易割舍得了?
許是藥物的作用,小謹天睡得香濃。保姆從門口探出了半個頭,遠眺窗邊的人兒就那麽久久地站著,長廊的地板上投下了風葉摩挲的痕跡,月影下的輪廓氤氳著朦朧的光暈,她的麵容陷在一片仿佛與世隔絕的幽靜裏,如此虛幻,如此美麗,又如此輕淡,就像一株盛放在夏夜裏的白色薔薇優雅地舒展著枝葉……
“夫人,小少爺的點滴快打完了,醫院為我們安排了一間豪華病房,是否現在就轉過去?”她無聲地走近,站在瀟夏曦的身旁低聲地請示。
瀟夏曦愣了愣,半晌才恍然回過神來,輕輕“嗯”了聲。
折騰了一個晚上,直至在第二天的淩晨初曉時,瀟夏曦才抱起小謹天,帶同保姆坐進了由雷宅派來接應他們的專屬車輛。
因為小謹天這一場驟如其來的急病,她不得不將回公司上班的計劃又推遲了三天。
工作是她接觸這個社會的最好途徑,無論是公還是私,她剛升任為公司的副總經理,所以不能就這樣放棄。
而且公司裏,還有她最想見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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瀟夏曦推開門,昂然走入辦公室。
卸去陳舊的裝束,她今天特意換上了一套淺色係的職業裝,再罕有地化了妝,整個人看上去煥然一新,,仿佛生命從軀殼裏跳脫出來一般,有種不能言說的明豔。
才剛坐下,一抹黑影從外麵飄了進來,神秘兮兮地落在她的身旁,卻緊張地催促著要她打開桌麵上的電腦。
“說吧,這次又犯了什麽事?”瀟夏曦不無好氣地瞟了宋琳琳一眼。
她休假
了幾天,辦公桌上還有一大堆文件需要處理,還有一些銷售項目等待著她去籌劃,現在的她再不能有一絲鬆懈了,更不能像以前那樣,用多餘的時間來閑聊。
“先別問,趕快打開電腦,我給你看些東西……”宋琳琳的神情古古怪怪的,即便對待工作的時候也從來沒有見她這樣認真過。
瀟夏曦輕蹙起雙眉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到底怎麽了?”
“夏曦,你剛剛進入公司的時候,沒有發現有什麽奇怪嗎?”在等待電腦開機的片刻,宋琳琳猛地湊近,很專注地回看她。
瀟夏曦愕住。
其實在踏入公司的當刻,她早就敏感地察覺到,公司裏充斥著一股詭異叵測的氛圍,那些探究的、嘲諷的、幸災樂禍的、憐惜的目光,重重將她包圍在視線的終端,她避無可避,隻有視若無睹地從他們中穿過。
明顯有種不安在心底蔓延。
“琳琳,直接告訴我吧,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闔上眸,又猛地睜開,卻執住了宋琳琳按在鼠標上的手,淡定地問道。
“是一段視頻。”宋琳琳深吸了一口氣,迎上她的視線,“就在上班前的十分鍾,有人在公司的內網裏上傳了一段可怕的視頻,地麵全是蛇。公司上下的人都在猜測,視頻裏的女人……就是你!”
她的語氣幾乎是肯定的。
雖然視頻裏那間小屋陰暗破敗,雖然那團蜷縮在牆角下瑟瑟發抖的黑影根本看不清輪廓,雖然地上還爬滿了讓人生畏的蛇,甚至爬上了那團黑影,還有那些並沒有露麵卻肆虐瘋狂的男人笑聲……
宋琳琳,乃至公司的所有人,一眼就認出了那團黑影就是瀟夏曦。她在視頻裏懦弱無助的尖叫聲,駭人聽聞。可以想象,當時處在那種環境下的瀟夏曦,該是經曆了怎樣的一場悲慘的虐待?
隻是在短短的十分鍾內,這段視頻已經被下載過百次,瀏覽過萬人次,估計已經被擴散到外麵的網絡,想製止都已經來不及了。
那個上傳視頻的人明顯是針對瀟夏曦的。
“視頻……蛇?”瀟夏曦木然般訥訥自語著,腦海裏恍過一些殘碎的片段,整個身體猶如墜入了一個冰冷刺骨的千年冰窖。
被強製深藏的回憶仿佛又一下子湧上來,她緊緊地撫住了胸口。沒有人理解她是如何從地獄重新爬回人間的,她以為那些刺痛會隨著時間而淡化,可是,它原來就是在身邊,藤蔓一般,越往裏鑽,心就越痛。
她是事件的受害者,然而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沒有人會同情憐憫弱者,他們隻會拿著別人的傷痛當作茶餘飯後的談資,甚至笑話。
“夏曦,你怎麽了?”宋琳琳急切地搖晃著她的胳臂,入手之處,一片僵硬的寒冷,“你別嚇我,那個……其實我們都隻是猜測,現在有了PS,以假亂真的圖片、視頻什麽的都有,不會有人相信這是真的……而且我聽說了,這件事已經驚動了總裁辦,他們派人正在調查這件事,相信很快就會水落石出……夏曦,你別這
樣,好嗎?”
她的聲腔幾乎暗啞,眼圈也被逼得紅紅的。
這樣的瀟夏曦是她前所未見的。雖然同事的時間並不是很長,宋琳琳記得她初入職這間公司的時候,瀟夏曦已經是公司裏的業務骨幹了,她工作賣力卻不張揚,偶爾在閑遐的時候也會與同事說個笑話,但總會點到即止,臉上時常帶著仿佛與人親切的微笑,從不參與公司的派係鬥爭。隻有她知道,瀟夏曦的心裏鑄著一道牆。
密不透風的心牆,將所有人都隔絕在外。直至得知她在香港並沒有其他親人,還獨自撫養著一個兒子後,她對她的敬仰又多了幾分。
可是現在,瀟夏曦的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她放在桌麵上的兩個手緊握成拳,猶似在強忍著莫大的痛楚,或者憤怒。
隱隱約約之中,還有一種陌生的氣焰在升騰,那是盛駕於胡姬之上的淩厲。
不錯,是淩厲。
這樣的瀟夏曦,讓宋琳琳莫名地感到恐懼。
半晌,瀟夏曦才回過神來,漸漸鬆開桌麵上的拳頭,暗自吸了口氣,朝著旁邊的宋琳琳壓抑似的扯出一抹淡笑,“我沒事。琳琳,你先出去工作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宋琳琳張張嘴,卻什麽話也說不出,最後隻能擔憂地看了她一眼,轉身默默走出了她的辦公室。
才掩上門,同時擋住了門外一張張看似友善卻猙獰的臉,瀟夏曦終於無力地滑坐在座椅裏。隱藏在黑暗裏頤指氣使的那個人,在她還沒有完全恢複元氣的時候,又一次用這樣閃如雷霆的方式將她擊潰得體無完膚。
可是直至這一刻,她仍然不知道到底是誰在背後操控了這一切。能夠買通黑道上的對她進行侮辱,能夠繞開夜宸雋與雷承旭嚴密的追查,將這段視頻堂而皇之地放進公司的內網,可見那個人的手段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怕隻怕,這僅僅隻是一個開端。那個人蓄意要將她的自尊狠狠地踐碎在地上,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按照秘書安排的行程,在今天上午10時許,她還要參加公司內部的管理高層會議。瀟夏曦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整理了一下儀容,刻意在蒼白的唇瓣上塗上口紅,才緩緩走回自己的辦公室,準備拿上會議用的筆記本。
門口秘書台裏的秘書突然站起,向她匯報道,“瀟副總,剛剛總裁辦來電話,今天的會議你不用參加了。”
“為什麽?”瀟夏曦不自覺地蹙起了眉。作為公司的管理高層,她不可能被排除在外。
“不為什麽,你覺得以你現在的狀態,還適宜在那麽多管理高層麵前丟人現眼嗎?你不羞,我還覺得羞呢!”遠處飄來一陣刺鼻的香水味,瀟夏曦的眉頭蹙得更緊,轉身看向正扭擺著腰肢走過來的胡姬。
直至她直近,瀟夏曦才看清今天的胡姬同樣悉心妝扮了一番,比之往日更顯得明豔照人。而更讓人矚目的,是她身上量身訂造的職業套裝,胸前的鈕扣直達心口,輕易的,便能看得見深藏在套裝下傲人的乳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