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看你那個老同學在自家企業也實在算不上混得多好。”齊晟站著說話不腰疼,童依琳也沒有怪他,齊晟這個人向來口無遮攔,說話不著四六很正常。“我現在越想越覺得這次EI來華考察的主要目的是安撫我那個少爺同學,正兒八經的合作意圖估計還沒有三成。算了吧,我就當結個善緣,至於陸氏,愛捧臭腳就讓他們捧去,到時候竹籃打水一場空,陸震東別哭就行。”童依琳靠在沙發上,抬手揉了揉脖子。

齊晟一臉驕傲地拍了拍掌,看著童依琳說道:“果然女王範兒十足!”童依琳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不再搭理開始抽風的齊晟。

第二天童依琳按計劃從A市出發往K市,出發前接到徐明的電話,說K市那邊已經聯係好了,如果有需要可以直接找K市刑偵大隊的隊長幫忙,童依琳記下徐明提供的電話號碼,坐上車。性能良好的轎車漸漸駛出市區,上了高速公路。

這幾天太忙,童依琳一直沒有時間去看當時K市的事故報告。隻能趁現在在車上將報告拿出來翻閱,事故報告裏稱童氏位於K市的成衣工廠位於K市外圍的城鄉結合部附近,早年建廠並沒有過多規劃,所以在離住戶很近的地方。不過因為是成衣廠,沒什麽噪音汙染和化學汙染,還能很好的帶動那一帶的日常經濟活動,所以一直以來還是頗受K市政府重視的。

起火點是成衣廠的新倉庫,成衣廠雖然建廠日子久,但是這麽多年以來一直頗受童氏重視,所以設備更新與廠區擴建都還算緊跟潮流,新倉庫一共三個,是前幾年為了適應國外的大量訂貨而新修建的,存放的布料和成衣造價並不便宜,所以童氏在消防設備和基礎設施上很是砸了一筆錢。但是那次大火,竟就在新3號倉庫著了起來,事故原因說是煙蒂引火,而童氏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消防設備並沒有起到作用,因為倉庫裏易燃物品太多,火勢急速蔓延,最終殃及周圍的居民點。

消防設備故障,過度蔓延的火勢,怎麽看童依琳都覺得裏麵貓膩很多。但是當時童天成出事,初入商界的童依琳又被合作方那邊咄咄逼人的姿態嚇住,竟沒有覺出一絲一毫的不對。合上文件夾,童依琳揉了揉眉心,腦子裏突然靈光一現。

會不會爺爺當時在K市已經查出有什麽不對,驚動了幕後之人,所以才會在回家的路上遭到綁架,然後出了車禍?童依琳隻覺得腦子裏茅塞頓來,童天成經常四十餘年,從未出過類似綁架這種事,偏偏他去了一趟K市,回來還沒下高速就出了事。真的有這麽巧嗎?

童依琳回過神來問坐在副駕的秘書:“當初陪我爺爺一起去K市的是誰?”秘書一愣,想了想才回道:“當時跟在老董事長身邊的……是他的執行秘書,叫劉鐸。”

童依琳在腦子李回想了一下,實在對這個劉鐸沒什

麽印象,“他現在在幹什麽?秘書處我不記得有這麽個人。”秘書說道:“老劉辭職了,就在老董事長出事後不久。”

“辭職?”童依琳一挑眉,早不辭職晚不辭職,她爺爺一出事他就辭職,不擺明了告訴別人他有鬼嗎。隻可惜當時的童依琳和李玉芳完全沒想過這件事不是意外,白白讓這個人從童氏走了出去。

“董事長,要找到他嗎?”秘書看出童依琳的意圖,輕聲問道。童依琳點點頭,“盡快查到他現在在幹什麽在哪兒。”秘書應了聲是,然後掏出手機劈裏啪啦地按了起來。童依琳靠回椅背上,想了想還是給徐明打了個電話,告訴他關於劉鐸的事情。現在所有事的走向都在告訴她K市的大火有問題,童依琳透過車窗看到高速路邊寫著距離K市還有20公裏的指示牌,臉色漸漸冷硬起來。

還是那件昏暗的書房,窗前的窗簾依舊沒有拉開,反而合得死死得,像是生怕漏進一丁點的光線。屋裏沒有開燈,因為是白天,所以也隱隱約約能看出來屋裏的陳設。書桌後方坐著的人舉著手裏的電話,靜聲聽著電話那端的人給他匯報最近查探出來的事情。

“當初警方的報告我要一份。”放在書桌上的手悠閑地輕點,一隻還未燃盡的香煙被架在水晶的煙灰缸邊沿,煙霧如同一縷柔紗般從燃燒的煙頭升起,漸漸擴散,在那人的眉眼間散成一片薄霧。

“別說這麽虛的,我知道你們有辦法。”那人抬手將香煙拿起,放在嘴邊輕輕嘬吸一口,煙頭在昏暗的房間裏驟然紅亮了一下,又黯淡下去。

“那就等你的消息了。”掛掉電話,老舊的手機屏幕上通話時長還不到二十分鍾。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撫了撫暗下去的手機屏幕,然後拉開抽屜將手機放了進去。門外傳來腳步聲,不一會兒停在了門前,隨即他聽見三聲敲門聲。

“小陸先生,陸先生找您。”傭人說完這句話又輕手輕腳地從房門前離開了,不一會兒房門打開,陸震東從書房裏走出來,站在走廊上抬頭看著天花板愣愣地出神。過了兩三分鍾,他才緩步上樓,來到了陸謙餘的書房門前。

“您找我?”陸震東走進去,陸謙餘依舊坐在他那張紅木書桌前,桌麵上堆積的文件書本差點擋住他整個人。陸謙餘聽見陸震東走進來,頭也不抬地說道:“EI那邊怎麽樣了?”陸震東站在門口,垂著眼在心裏冷笑,陸氏在美國業務最近出現了問題,陷入了美國商業調查科的調查,雖然應該沒什麽大問題,但是這種周期冗長的調查對於剛剛進入美國市場的陸氏來說不異於晴天霹靂。所以最近陸謙餘是越來越沉不住氣了,一雙眼睛緊緊盯著EI,想讓EI成為陸氏的救命稻草。

“沒什麽進展,那群人滑頭的要命,吃喝玩樂可以,一旦涉及到合作的事就打太極,一絲縫隙都

不給人留。”陸震東說道,陸謙餘聽見陸震東這樣說,皺著眉抬起頭看著他,語氣嚴厲而不滿:“沒什麽進展就去想辦法!我養你這麽大供你吃喝讀書不是為了讓你在我麵前說這個話的!”陸震東低著頭,不動聲色地回道:“是,我知道。”陸謙餘看著站在門口的路震東,心裏一團邪火燒得他心口疼,但是陸震東態度端正絲毫不給他發火的機會,他也隻能揮揮手打發他出去。

“對了。”陸謙餘突然出聲叫住已經準備離開的陸震東,“童依琳最近在幹什麽?”陸震東抬頭看了陸謙餘一眼,回道:“她去K市了。”

“K市?”陸謙餘一愣,似乎不知道童依琳在這個節骨眼兒跑到K市去做什麽。

“算了,不管她去哪兒反正都是要回來的。”陸謙餘又低頭看著麵前的文件,手上刷刷地簽著字,然後對陸震東說道:“你既然要跟童依琳結婚,那童陸兩家就用不著分彼此了。跟E·I的合作是童家是陸家也就沒什麽大不了的了。你明白嗎?”陸震東輕輕倚在門框上,回道:“請您說明白一點。”陸謙餘抬眼看了陸震東一下,手裏的筆不停,不以為意地說道:“這女人,再能幹再強勢也終歸是女人。讓一個女人聽話的辦法有很多,這些事情用不著我這個老頭子來教你了吧?”

陸震東眉心一跳,他沒想到陸謙餘居然已經被逼到這個地步了。

“我是真的喜歡童依琳。”陸震東對陸謙餘說道,陸謙餘沒忍住一聲嗤笑,說道:“我陸謙餘怎麽會有你這麽可笑的兒子。你從小錦衣玉食,生來就有別人奮鬥一生都得不到的尊榮富貴,別人處處高看你一眼不敢為難你,你以為是你自己能幹?錯了,是因為有陸氏!沒了陸氏,你就什麽都不是了,陸震東!”陸謙餘放下手裏的簽字筆,靠在椅背上冷冷地看著門邊的人,“你給我時刻記住,你姓陸,萬事都必須以陸氏為重!那些小孩子過家家一般的話我不想從你嘴巴裏聽到第二次!明白嗎?”

陸震東看著不遠處的人,那個人跟他很像,眉眼輪廓,幾乎是從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但是那個人的臉是那麽恐怖,眼睛裏一點溫度都沒有。像一隻打量獵物的毒蛇,每一個毛孔都滲透著刺骨的寒意。他居然會是這個人的兒子,陸震東有些絕望,他居然跟這樣一個怪物生活了快三十年,而這個人,用最淡然的語氣教授他這世間最惡毒最下流的辦法,去達到他想要的目的。

他毫不懷疑,如果有一天需要用他的命去換取陸氏的繁榮,這個被他叫了二十幾年父親的人也會毫不猶豫就將他舍棄。

就像當年舍棄他母親一樣。

“我明白了。”陸震東在陸謙餘冰冷的眼神下回道,語氣不急不緩,仿佛不為所動。陸謙餘滿意地點點頭,轉身走出書房的陸震東,眼裏卻似翻湧著黑色的波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