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青牛也很清楚，這太極圖形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
人教弟子本就屈指可數，大師兄玄都大法師還在混沌玄都城之中對抗域外天魔，如今活躍在三界之中的，便也隻有大唐太史令李淳風一人了。
沒想到自己才剛到洛陽城沒幾日，便被李淳風發現了自己的蹤跡，青牛也不得不感歎一句，這位小師兄確實道行不淺。
青牛雖然是聖人坐騎，但坐騎終究隻是坐騎……哪怕李淳風隻是被太上老君收為弟子，且年歲極小，青牛還是得稱呼李淳風一聲小師兄。
“淳風見過師兄。”
而在李淳風見到青牛之後，反而是先向對方行禮，並且也以師兄相稱。
“小師兄折煞老牛了。”青牛連連側開身子，完全不受李淳風這一禮，但他麵上的笑容愈盛，直接上前就把住了李淳風的手，以示親近之意，“小師兄怎麽來洛陽？”
“嗬嗬嗬嗬。”李淳風則是把自己的手，按在青牛的手上，表示自己接受到了青牛的善意，同樣笑道：“此言……應該是淳風詢問師兄才是。”
雖然是在詢問青牛的來意，但李淳風滿麵和煦，語氣關切，就好似在拉家常一般，讓青牛覺著十分受用。
青牛是同李淳風打過一段時間的交道的，但那也是李淳風剛入門，在兜率宮跟著老君修行的時候，喂過他一段時間的廢棄丹藥。
有時候李淳風也會嘴饞，偶爾也會偷吃一兩粒……
隻是人族的體魄如何能與它這樣的上古神獸相比？
青牛能夠消化得了，不見得李淳風也可以……故而，在李淳風吃撐的時候，青牛還會幫他調理一二，因此他們兩個也是有交情的。
似那金銀兩個童兒，其實輕易是不敢偷吃這些“廢丹”的。
不過他們每次在投喂青牛的時候，這些“廢丹”外泄出來的丹氣，便也足夠他們受用……
而李淳風之所以對比以往人間的那些人教傳人，道行與修為更加深厚，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偷吃”了不少的仙丹。
或者說……作為老君親傳弟子的李淳風，吃一些喂牛的廢丹，也不算是偷吃。
何況李淳風在吃撐過幾次之後，便知道丹藥這東西，其實並不是隨便吃的……其中君臣相輔之道，那也是博大精深，而且在服用丹藥的時候，還要結合自身的天賦與靈根，並非簡單吞下去，就能夠將丹藥藥性全部吸收。
青牛是上古神獸，自然非同尋常，李淳風的人族身軀“羸弱”，自然就不敢肆意妄為。
以至於，在他自己丹道有成之後，便開始自己給自己配製仙丹了。
金銀兩個童子，自然就沒有這樣的待遇……甚至他們偷吃丹藥之後導致法力失控，青牛都不會給他們調理，最多就是一蹄子下去，讓他們睡個十天半個月，等藥力自己消散。
這就是親傳弟子與道童區別了。
不過近水樓台先得月，跟著老君的，自然是缺不了丹藥機緣的。
老君的仙丹，即便是“廢丹”那也不是凡品，之所以被稱為“廢丹”，也並非是丹藥煉“廢”了，而是沒有老君出爐的要求。
一顆成丹，若是不能發揮出其原本藥性的十成，那麽在老君這裏，自然就是“廢丹”，隻配用來喂牛。
即便是能夠發揮出十成藥性的，那也隻不過是合格丹藥而已，並不值得誇耀。
當年大聖在兜率宮偷吃的丹藥，便多是這種有資格裝入葫蘆中的合格丹藥。
即便如此，大聖當年囫圇吞棗，雖然吃了那麽多的仙丹，但其實並沒有將這些丹藥的藥性全部吸收……當年老君之所以要把大聖扔進煉丹爐中煉一煉他，也並非是要將大聖偷吃的仙丹煉出來，而是以八卦爐之火，幫助他煉化吸收那些丹藥的藥力。
隻是事情出了些差池，並沒有盡到全功。
那猴子是有些機靈勁兒的，躲在了巽風處……不僅躲過了火煉，而且還被煙熏壞了眼睛。
至於那些超品的九轉金丹，老君向來都是隨身攜帶，輕易不會拿出來示人……因為一枚九轉金丹，即便是放在仙佛之中，那也足夠引起一陣腥風血雨的寶貝。
老君一向也是個順其自然的，大聖自己錯過了緣法，可不是自己故意不幫忙……即便是玉帝在得知此事之後，也是無可奈何。
但……大聖的行為也正是表明了，三界的事情，已經逐漸不是能夠由他們全權掌控的了。
而當三藏法師“橫空出世”之後，更是直接將三界帶去了全新的局麵，如果聖人們還在三界，或許會做出相應的應對……但對於玉帝、老君這些留在三界的大能來說，別說是推波助瀾了，就算是靜觀其變已經是最大的克製了。
況且，他們這些人，也沒有幾個克製的，若非是礙於身份，恨不得親自下場操作。
以至於現在，老君都有些在意，當年孫悟空在煉丹爐中的時候，自己是不是應該用些手段，將他體內的藥性完全煉化才對。
不過事情已經過去五六百年了，孫悟空也有他自己的機緣，那一身藥性雖然當年沒有煉化，可在五行山下消磨那些銅汁鐵丸時，也都漸漸的開發了出來，而後在西行路上的幾次機緣，更是將自己所有的力量全都融會貫通，一躍成為三界真正最頂尖的存在。
就連被煙熏壞的眼睛，也被黎山老姆出手治好……再加上他那一手獨步三界的“大聖雷音”，可以說現如今的孫悟空，幾乎是個沒有短板的戰神。
但即便是這般強橫的齊天大聖，在他師父三藏聖佛麵前，那是乖巧得像個孩子。
青牛有時候其實挺羨慕那猴子能夠活的肆意暢快，雖然經受了一些磨難，但還是憑借自身努力，一躍成為“仙上仙”……而自己，雖然有著聖人坐騎這個身份，但在享受到這個身份給自己帶來的紅利的同時，顯然也是受到了這個身份的枷鎖。
很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也就隻能是在腦子裏自己想想。
隻是……當年青牛以為自己如果有機會能夠來到人間的話，會把自己曾經想要做，但是一直沒有機會做的事情，統統做個遍。
但事實證明……已經在兜率宮趴習慣了的它，對於世俗紅塵的侵擾，擁有著強大的抗性……
除了橘子。
而現在李淳風的手中，就扌匯著一籃子新鮮的大橘子……
青牛的鼻子輕嗅了兩下，緩緩開口道：“小師兄，何至於此。”
“師兄。”李淳風也不廢話，直接把橘子送到青牛的懷中，“貧道既知師兄深愛此物，豈能空手而來？”
其實當李淳風知道青牛下界的時候，便專門去湖廣等地的仙山之中，求得了一些靈根，如今果然派上了用場。
李淳風的存貨可不少，眼前一籃子，雖然也是靈根所結，但還不是最上品……好東西，自然要一點點的掏出來，否則就會顯得很廉價。
青牛聽了李淳風之言，也非常敞亮：“小師兄想要知道什麽盡管問，隻要我能說的，一定不瞞著。”
言外之意就是——“得加錢”。
李淳風也不急，師兄弟之間耍耍心眼子，那也是常有的事情，隻要不太過分，是不會影響到他們之間的感情的，“貧道隻是想知道，大野澤邪神與負責押送他的那一隊玄甲軍的下落，不知師兄可知道此事細節麽？”
青牛搖搖頭，“實不相瞞，我也是前日才到洛陽，對此事的了解，也就僅限於江湖傳言……想必那些傳言，小師兄比我更清楚。”
青牛的品行，李淳風還是了解的。
即便是他下凡，另有任務在身，但還不至於在這件事情欺騙自己……李淳風就暫且相信了的話。
“還有一件事。”
青牛把牛眼一瞪，意思不言而喻。
李淳風無奈笑笑，又從自己的儲物戒指之中，取出一籃子“血橙”來，還向著青牛十分鄭重說道：“這樣一籃子血橙，那可是貧道用三顆玉鳳丹換來的。”
青牛一聽這話，當時也正色了幾分，很顯然……他是知道玉鳳丹的價值的。
因為此丹，正是李淳風在兜率宮中修行時煉製出來的，當年青牛還試過此藥，藥力強大，讓它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清除騰身而起了欲火。
在青牛看來，此丹根本不能叫玉鳳丹，叫馭鳳丹還差不多。
好個李淳風，原本以為他是個正經道士，沒想到也懂這些歪門邪道。
當它以此質問李淳風時，李淳風也有理：**，本就是天地人輪，陰陽和合之大道，你們這些神仙禁欲，與我等凡人何幹？
李淳風還是對青牛說：“老君今日不在家，不如小弟下界去牽一頭母牛上來，給師兄解悶如何？”
當時青牛直接飛起一角，將李淳風頂出了兜率宮。
“究竟是何人，竟要了三顆？”青牛靠近了李淳風，聲音極小，似乎在說什麽秘密一樣，生怕被別人聽見……畢竟青牛是親自嚐試過這玉鳳丹的效力的，非常強悍。
“嗬嗬嗬。”李淳風隻是甩了甩自己的浮沉，笑道；“這個自然是不能說的。”
無趣。
青牛斜了李淳風一眼，雖然被釣了一手，但看在這一籃子血橙的份上，他也不會跟李淳風計較。
“那麽……貧道想要想要知道，與師兄一起同行的福二，可是蝙蝠老祖。”
青牛神情稍有片刻的遲滯，正想要再說些什麽的時候，就見李淳風接著笑道：“好了，貧道已經知道了。”
青牛：……
我可真是什麽都沒說啊，全是李淳風自己猜出來的。
見青牛露出無奈的神情，李淳風又笑道，“現在……貧道可以確認了。”
青牛：……
你這不是欺負老實牛麽。
“蝙蝠老祖現在還不能交給大唐。”青牛見瞞了瞞不了，幹脆就把自己的計劃，直接告知了李淳風，“我需要用蝙蝠老祖，來參與八仙歸位之事，這是老君交給我的任務……小師兄，今日不妨就先放它一馬。”
李淳風自然也不會為難青牛，他臉上的笑意不斷，向對方提出了一個建議，“如果……師兄與蝙蝠老祖能夠在暗中幫助貧道尋到讓大野澤邪神與那一隊玄甲軍失蹤的罪魁禍首……”
“沒問題。”青牛當即就答應了下來，“小師兄你們在明處，我們便在暗處，雙管齊下……那賊人定無處可藏。”
青牛也有自己的小算盤，大野澤邪神之事，畢竟是涉及到了費長房與藍采和，他們兩個也在八仙候選之列……如果對方的目的是要阻止這些八仙候選正道成仙，那麽就跟他與蝙蝠老祖的“目標一致”。
如果有機會能夠打入對方的內部，那麽何愁不能獲取八仙東遊之劫的氣運與功德？
關於這件事情，不論是李淳風還是青牛，雖然誰都沒有說明，但聰明人之間往往隻需要一個眼神，就能夠達成默契。
即便是青牛不知道李淳風心中所想，但隻要李淳風懂得青牛想要做什麽，一切自然就都好安排。
如果說李淳風在城隍廟之中收獲頗豐。
那麽分別在青樓與酒肆之中打探消息的呂洞賓與李太白，顯然就沒有什麽有效進度。
這兩個地方龍蛇混雜，確實是打探消息的地方沒錯……可一來消息雜亂，想要從中甄別出真假，便是一件技術活；再加上他們兩個生麵孔，貿然去探聽消息，即便是以金銀開路，那收獲也十分有限。
況且……這件事涉及到了妖鬼仙神，在凡人匯聚之地，自然很難探聽到什麽有用的消息。
不過在如今的洛陽城，或者說是大唐的幾處可稱核心的大城池之中，都是擁有著一條妖街的……這正是大唐要開人族與妖族共存之先河。
此前在英招一族投靠大唐之後，便有陸陸續續有與人族親善的妖族，來到長安，想要定居大唐，真正成為大唐子民。
隻是大唐落戶的審核太過嚴苛，迄今為止……除了少數幾位妖王之外，基本很少能有妖族拿到大唐戶籍的。
不過李世民出台了這樣一個政策，如果妖族女子嫁入人族，可自動獲取大唐的戶籍……
當這一條律令頒布的時候，就連二郎神都愣了愣……因為他看到天規上，原本明文記載的“人妖不能相戀”的條文，正在漸漸虛化。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