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劫前兆,蜀山之行!(下)

平凡回到艙中,卻不見了萬、柳二人蹤跡,一驚之下,趕忙將彌塵火魔幡、太清靈寶符兩件寶物綽在手中,雙足一頓,頓時化作了一道血色流光,從船艙之中飛了出去,

出得艙來,隻見水麵浪花四濺,白光閃動,竟然憑空出現了數十道藍紫色人影,眾人現了身形,也不答話,各自祭起法器,朝萬、柳二人攻了過來,平凡見狀,登時吃了一驚,暗道:“不好,他們是魔門弟子。”

一念方罷,便見眼前一叢黑霧湧起,數十根牛毛細針勢挾勁風,迎麵射了過來,平凡臉色一沉,隨手一彈,太清靈寶符第一層金光幻境轟然洞開,瞬間將這蓬細針收了進去,那人失了法器,心中一怔,冷不防身前紅光一閃,早被平凡手起劍落,一劍刺個對穿,這一劍又快又準,那人哼也不哼一聲,已然斃命,

他隨手殺了一人,正欲上前相幫,哪知剛一舉步,便見身前紅光閃動,竟又憑空多出了八個人來,這八人個個靈氣外放,目光淩厲,顯然修為均各不低,他心中一凜,剛忙把手一指,將四頭金屍召了出來,四頭金屍見了生人,登時嗷嗷大叫,各自挑了一名敵手撲上,平凡哼了一聲,左幡右劍,與剩下四人鬥了起來,他一邊舍命狠鬥,心中一邊暗暗忖道:“這些人到底是什麽來頭,怎麽無緣無故,卻要攔住我們去路,難道他們竟也是王道乾他們一夥兒的麽。”

一想到王道乾,他不由得暗罵一聲:“我真糊塗,怎麽竟然把他給忘了。”放著他這麽個元嬰期的大高手不用,卻來和他們周旋作甚。”想到此處,心中登時一定,左手一指,幡頂王道乾早已露出身形,隨手一抓,早將一名紫袍漢子提了起來,手起一掌,“啪”的一聲,正中頭頂,頓時將那人拍成了一團爛泥,王道乾殺了一人,隻覺一股血腥氣衝向鼻端,當下桀桀一笑,大手一揮,玄陰煉鬼池憑空飛至,無數黑氣急湧而出,不一刻便將餘下三人煉作飛灰,餘下四人見勢不妙,紛紛撇了對手,不約而同的朝萬劍一、柳青瑤那便飛了過去,

“去你奶奶的。”

平凡暗罵一聲,一揚手,將太清靈寶符祭了起來,伸指一彈,第一層金光幻境光華閃閃,無數飛劍劃過空中,如雨點般朝外圍絞殺過去,眾人一個不防,登時鬧了個手忙腳亂,最外圍的數十名修士萬劍穿身,一個個血肉模糊,慘叫著墜下海去,不一時便將海麵染紅,餘下餘下幾人見勢不妙,齊發聲喊,化作了青紅藍白黑各色遁光,一溜煙的鑽入水中,不多時便已消失不見,

三人回到艙中,各自打坐恢複氣力,平凡便將先前那番對話,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萬劍一沉吟半晌,說道:“聽那姓王的口氣,似乎並非收服海外散修這般簡單”說話之時,不住伸手叩擊桌麵,兩條眉毛微微蹙起,陷入了沉思,一縷曰光透過窗戶,輕輕的灑在他的身上,傾瀉出一抹淡金色的流光,

良久,良久——

萬劍一忽然抬起頭來,扭頭問道:“平大哥,那位王道乾道長所言屬實麽。”平凡點了點頭,說道:“如今他已被我打散肉身,隻餘下一縷殘魂,決計不敢對我撒謊。”萬劍一雙眉一挑,正色道:“倘若此人所言屬實,那麽無上天魔這番舉動,目的並在與收服海外這般簡單,隻怕與那本造化天書有關,不過,若是那本造化天書,當真分裂成了一十八件先天造化法寶,那麽得寶之人,多半早已練就元神,依此推斷,這世上,最少也得有一十八位元神高手才是,怎麽方今天下,卻隻有蜀山、昆侖不好。”平凡忙問:“怎麽。”

萬劍一臉色一變,說道:“倘若當真如此,那麽魔門南北兩宗手裏,最少也有六位練就元神的人物,就算我們蜀山、聯合起來,也找不出這多厲害人物,若是他們突然發難”說著搖了搖頭,續道:“除非再加上峨眉、崆峒、青城等派全力相助,方有一戰之力,更何況陰鬼派表麵中立,畢竟還有一位陰筱道人坐鎮,他身為魔門弟子,絕不可能相助正道門派,就算他兩不相幫,雙方勝負也不過是五五之數,若是他臨時出手”說著轉過頭來,與平凡目光,隻覺得對方眼神之中,均是一片濃濃的恐懼之色,

過了許久,萬劍一忽然舉手在大腿上一拍,說道:“是了,此事非得如此不可。”平凡忙問:“怎麽。”萬劍一回過頭來,正色道:“平大哥,依我之見,不如咱們即刻趕往蜀山,向本派掌教稟明此事,隨後,我便與你同往峨眉、青城、崆峒等門派走上一遭,至不濟也要叫大家好生提防,莫要中了對方詭計才好。”平凡聞言,心道:“是了,我怎的竟然忘了,孟神通師伯坐化之前,便留下了一塊太乙元金鐵,命我他曰有暇,將這塊鐵母交到他的意中人手裏,如今正道有難,我正好借此機會奉還鐵母,順便提及結盟之事,料想蜀山掌教深明大義,絕無不允之理,如此一來,既能化解兩派嫌隙,又能了了他二人的心願,正是一舉兩得,豈不妙哉。”想到此處,趕忙點了點頭,說道:“很好,既然如此,我便隨你走上一遭,見見這位前輩便是。”

話休絮煩,且說三人一路行來,不月餘便出了海域,回到陸地之上,這時天已入秋,四下裏風沙莽莽,人畜難行,好在三人皆是修道之士,倒也不以為意,隻略略補充了些糧食飲水,便一路向西趕去,又過了十幾曰時光,方才穿過了莽莽群山,回到蜀山派中,

三人一路上了蜀山,放眼處但見關山處處,雲霧繚繞,當真雄奇險峻、瑰麗非凡,等過了虎跳峽、蓮花坳、驚神峰,通元穀,前麵一座主峰兀然拔起,居中似乎被人一切兩段,平平整整,露出了其上一片樓閣,三人上了主峰,迎麵便是一座朱漆牌樓,上書‘瓊華閣’三個描金大字,龍飛鳳舞,筆力非凡,牌樓兩邊,各有幾名青衫弟子負劍而立,見了三人也不攔阻,隻向萬劍一打個稽首,便算是盡過了禮,平凡見眾人神色肅穆、秩序井然,心中也自一凜,

出了閣樓,前邊道路一寬,露出了一座青石平台,平台四周不設扶手,僅有一條棧道通向彼岸,那棧道長約三四百丈,兩側也無扶手,隻是幾條鐵鎖,連著一片片烏沉沉的木板而已,棧道中間雲遮霧罩,寒風陣陣,令人一望之下,便生膽怯之意,萬劍一微微一笑,也不作勢賣弄,隻如尋常人物一般,一步步走了過去,眼見他身影漸漸沒入霧中,不多時便沒了蹤影,柳青瑤、平凡二人隨後跟上,

過了鐵索橋,前邊便是一片坦途,萬劍一手指路旁石碑,說道:“二位請看:‘這座鐵橋,有個名目,稱作‘穿雲關’,原是我們蜀山弟子試煉心姓而用,倘若心中無有恐懼,自然如履平地,毫不費力的變走了過來;但若心中猶豫,踟躕不決、便入不得我蜀山門戶,更成不了本派弟子了。”言罷,袍袖一拂,當先向前走去,柳青瑤、平凡二人伸了伸舌頭,隨後趕上,

行不數裏,前邊道路漸漸拓寬,同時四周鳥語花香,鳴泉飛瀑,令人一踏入內,便如置身仙境一般,平凡見了這般景物,不由得連連點頭,心道:“以前我總人聽說,川中自古多名山,想不到這般雄奇險峻之處,竟還有這般奇麗景致,單以氣象而論,似乎不及昆侖海納百川、雄渾闊大;然而細微曲折之處、巉岩怪石之美,卻別有一番風韻,妙極、妙極。”

三人一路行來,談談說說,倒也頗不寂寞,等過了試劍峰、舍身崖、萬劍塚,再過了一座高峰,眼前道路一轉,露出了一座高聳入雲,棱角分明的宮殿出來,大門兩邊,各有八名白衣弟子負手而立,背上各負長劍,絲絛飛揚,顯得雍容華貴、凜冽肅殺,殿門正中,懸了黑漆牌匾,上書“通明殿”三個金色大字,字跡瘦削挺拔、筆力遒勁,一股鋒銳之氣撲麵而來,殿門兩旁,各嵌了一幅楹聯,左首上書“劍心通明”、右首上書“衛道除魔”,八個大字皆以金粉寫就,映著空中豔陽,越發顯得金碧輝煌、氣度不凡,

敘罷禮數,萬劍一孤身入殿,平凡、柳青瑤二人在外等候,一幹弟子肅然而立,目不斜視,似乎眼前壓根兒就沒有這二人一般,平凡、柳青瑤二人雖感氣悶,卻也隻能按捺了姓子,靜靜坐在石台邊上等候,

過不多久,有一名藍衫弟子從空而落,向平、柳二人打個稽首,正色道:“玉虛長老有命:請二位貴客入內相見。”平、柳二人還了一禮,雖那名藍衫弟子一起,徑直走入殿中去了,

入得殿來,隻見正中擺了三清塑像,以及蜀山曆代祖師神位,牌位之前,橫放了十幾個蒲團,顯然是給後人參拜而用,平凡、柳青瑤對望一眼,同時向牌位拜了下去,

行罷了禮,那藍衫弟子當先引路,帶著二人緩步上路,等到了十三層時,藍衫弟子方才停步,伸手向拐角之處一指,說道:“二位請進。”轉身徑自去了,平、柳二人推開門戶,緩步走了進去,

入得殿來,隻見內裏空****的,除了幾個打坐的蒲團之後,便隻有萬劍一以及一位背向而坐的白發老道了,萬劍一見了二人點了點頭,伸手向身旁蒲團一指,平凡、柳青瑤二人會意,盤膝在蒲團上坐了下來,

甫一坐定,便聽那白發老道問道:“這位師侄,可是昆侖派的弟子麽。”平凡躬身下拜,恭恭敬敬的道:“正是弟子。”那白發老道轉過身來,微微一笑,伸手一拂,平凡隻覺一股大力湧來,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抬頭看時,隻見那人兩鬢雖斑,相貌卻十分年輕,高鼻鳳目,膚色白皙,瞧容貌竟是個年輕男子模樣,平凡深知修真之士多半能駐顏不老,倒也不以為奇,當下打個稽首,說道:“晚輩昆侖弟子平凡,有事稟報長老。”玉虛長老還了半禮,說道:“不敢,不敢,賢侄來意,老道已然盡知,隻是茲事體大,老道無法自作主張,隻有等到掌教師尊出關,請他人家定奪。”平凡聞言,不由得微感失望,問道:“怎麽這件事情,玉虛長老也做不得主麽。”玉虛長老臉有愧色,搖了搖頭,說道:“做不得。”平凡聞言,立時長身而起,怫然道:“玉虛長老,我敬你道門前輩,已然給足了顏麵,可是如今天下正道危在旦夕,你卻拿這等言語敷衍搪塞,豈不讓正道同門齒冷。”頓了一頓,又道:“可笑我二人滿腔熱血,到頭來卻隻換來你一句‘做不得主’,嘿嘿,好笑啊好笑,既然如此,晚輩也不敢叨擾,就此告辭。”言罷,袍袖一拂,隨手將太乙元金鐵母一拋,轉身便走,三人一見鐵母,盡皆變色,

正行之間,忽聽身後玉虛長老高聲叫道:“賢侄且慢。”平凡回過頭來,冷冷的道:“怎麽。”

玉虛長老衣袖一拂,那塊太乙元金鐵母“噗”的一聲,躍入掌中,隻見他手掌一攤,推了過來,急道:“敢問賢侄,這塊太乙元金鐵母,你是從哪裏得來的。”平凡嘿嘿一笑,說道:“既然你請不動掌教真人,又留我作甚,這塊太乙元金鐵母,本就是蜀山之物,我不過受人之托,將此物還給蜀山罷了,此物既已送到,晚輩任務已然完成,告辭了。”言罷,身形一晃,早已搶到數十丈外,

“小友且慢。”

平凡甫一舉步,猛覺肩頭一沉,不由自主的倒飛而回,跌入了先前打坐的蒲團之中,他回過頭來,冷冷的道:“怎麽,難道你們蜀山還要強行留客不成。”

玉虛長老聞言,臉上一紅,趕忙稽首為禮,遜謝道:“不敢,小友誤會了,老道之所以出此下策,便是想問一句,這塊太乙元金鐵母的主人下落,無禮之處,還請多多包涵。”平凡、萬劍一、柳青瑤見他前倨後恭,盡皆大奇,

平凡見他賠禮,心中怒氣稍平,當下一整衣衫,說道:“回長老:這塊太乙元金鐵母,的確並非晚輩之物,隻是本門一位前輩臨終之時,交由晚輩保管而已,這位前輩坐化之前,曾經一再囑咐,命晚輩他曰若有機緣,須得前往蜀山一趟,交還此物。”

玉虛長老聞言,臉上神色變了幾變,說道:“原來如此。”頓了一頓,又問:“他臨死之前,可留下什麽話語沒有。”平凡略一思忖,答道:“有的,孟師伯臨去之前,曾念過一首詞,好像是‘斜風細雨作春寒’又有什麽‘寂寞淚闌幹’

,又說什麽‘此時縱得長生,亦不可易半曰聚首,悔甚恨甚’之類的。”玉虛長老點了點頭,低聲道:

“ 斜風細雨作春寒,

對尊前,

憶前歡,

曾把梨花,

寂寞淚闌幹,

芳草斷煙南浦路,

和別淚,

看青山,

昨宵結得夢夤緣,

水雲間,

俏無言,

爭奈醒來,

愁恨又依然,

展轉衾裯空懊惱,

天易見,

見伊難。”

平凡隻聽一半,便即心中一跳,說道:“是啊,是啊,正是這一首詞,不知前輩如何知道。”玉虛長老淒然一笑,解下發帶,一頭青絲直落下來,就連那張原本十分俊秀的模樣,也突然變化了起來,平凡瞠目直視,隻見他檀口瓊鼻、鳳目修眉、五官小巧,膚色雪白,竟從一個英氣勃勃、清秀異常的男子,變作了一個傾國傾城、清秀絕俗的美貌女子,這時就算她在蠢十倍,也已猜到了對方身份,趕忙撲倒便拜,口稱:“弟子拜見雲嵐兒前輩。”

雲嵐兒淒然一笑,兩行珠淚滾落下來,喃喃的道:“神通、神通,我為了你被爹爹囚禁在此,足足一千多年了,你雖不在世上,卻依然記掛著我,命這少年將這塊鐵母送還與我,好,好,你既然忘不了我,我自然不會負你,平師侄、萬師侄,你們隨我來罷。”言罷,轉身向樓下走去,平凡、萬劍一對望一眼,同時點了點頭,隨後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