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師的婚事 11 頂點

方心寧趕到飯店的時候,田三菊和劉菲已經點好了菜,靜靜地往門外張望。

“我都餓壞了。”劉菲看到方心寧進來,嬌嗔地說。

“我辦了點兒事,耽擱了,對不起二位了。”方心寧忙著道歉。

田三菊說:“做老師,都圖個清閑,你倒好,看上去比總理還忙呢。”

劉菲說:“誰讓他有這個能力,又有這個熱心呢。”

方心寧說:“說起來,我答應做這事兒,還真有個私心,因為楊群是一位老師的孩子,我擔心我不親自參與的話,她很可能會得不到資助,會從此輟學。”

田三菊問:“你家親戚嗎?”

方心寧說:“不,她是楊向北老師的女兒。”

“楊向北?”田三菊好像聽過這樣名字一樣,問道,“那他現在在哪所學校?”

“他已經死了。”方心寧說。

一聽到“死”字,大家就不再談下去了。方心寧心頭當然有點兒擔心,楊群奶奶的問題解決不了,楊群的上學問題就無法解決,她那麽孝順,絕不會答應舍下奶奶去過住校生活的。

“光大焦化廠現在隻是籌建,怎麽倒先資助起學生來了?別名單拿出來了,錢卻到不了位,你就不怕惹一身麻煩?”田三菊提醒道。

“我考慮過這個問題,但不做,心也有不甘呢,這畢竟是幾十人孩子的前途問題。”方心寧說。

劉菲說:“要是真出了問題,那他們可太對不住我們了。我們前前後後跑了多少腿啊。”

方心寧說:“不會,田經理是往壞處想了。”

田三菊說:“你可別說我心眼不正,我隻是擔心,跟別人我可沒說起過。嫂子支持你嗎?”

方心寧說:“她?倒是更關心麵粉多少錢一袋。”

劉菲就問:“嫂子是在麵粉廠工作嗎?”

田三菊搶著答道:“人家可是饅頭坊的經理。”說著這話,她直拿眼瞅方心寧的反應。別人很難猜到她內心到底想的什麽,要知道,當時這個男人可是狠狠地傷了她一把的。

“嗬嗬,自己蒸點兒饅頭,掙幾個小錢。”方心寧說。

“是嗎,”劉菲說。“我還一直以為你得找個同事或者什麽白領的。原來這麽低調……”她自知說走了嘴,沒說完就突然住了嘴。

“緣分,”方心寧若無其事地說,“她在上輩子就在那裏等著你。你不跟她。她這輩子都跟你完不了事。”

田三菊一撇嘴。說:“咦,你還信了這個啊,看來人可真是太容易變化了哈。”

“田姐。咱們開始吧,我……真是有些餓了。”劉菲抗議道。

“開始開始,來,我先提議一杯酒,祝賀二位也許是剛剛做完了一件功德無量的大事。”田三菊舉起酒杯說。

“怎麽還‘也許’呢?”劉菲笑著問,“這樣說心不誠吧?”

“我也是做企業的,知道這做慈善可並不是一張嘴就能完的事,那得出真金白銀。有時,想得很好很天真,但到了往外出款子的時候,掂量來拈量去,就可能不是當時的想法了。”田三菊說。

“也許。”方心寧說。說句心裏話,他沒做過企業,也沒考慮那麽多。

田三菊問劉菲:“你不是沒處對象嗎?讓方老師講講他跟嫂子的故事,你學習學習,多好。”

劉菲拍著手說:“好好好。”

方心寧指著自己的鼻子尖,說道:“就我,還有什麽故事可講?你是要聽悲慘的世界麽?”

“跟我們炫炫你的幸福唄。”田三菊依舊堅持。

“那也好,你先說說你跟劉墅,我也好知道我到底該講些什麽?”方心寧說。

“我們啊,”田三菊一邊作思考狀,一邊說,“反正我吧,就是到了年齡了,再不結婚,人家就會在背後議論了,我呢,覺得與其讓別人議論,還不如把自己嫁了。僅此而已。”

劉菲說:“是啊,我現在走在大街上,也覺得很多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說我是大齡剩女,所以我在街上走路飛快了,目不斜視,說白了,整個狀態就是逃跑。”

方心寧說:“是啊,婚姻麽,在大家眼中,就是一個非進不可的院落,進去了,就是柴米油鹽醬醋茶,除了這些,還有什麽可說的?”

劉菲說:“哥哥姐姐,快打住吧,我們是吃飯呢,還是婚姻批判會?”

於是,大家又停了這個話題,開始評論每份菜的色香味。

一會兒,方莉打來電話,問起關於貧困學生名單的事兒,說齊局長非常關心,要落實一下。方心寧來到衛生間,把具體情況簡單地向她說了一下。

方莉說:“你做這事兒,不該接受采訪。”

“怎麽了?”方心寧問。

“前幾天,有人舉報你在企業兼職,本來齊局長知道這事兒,倒也無所謂。我沒事先告訴你,實驗中學準備提拔幾個中層幹部,要到辛成去參加培訓學習,本來是有你的,可有人提出意見來了,說有爭議的應先放一放,急著提拔,是托了誰的關係嗎?弄得齊局長也不好再說話了。你那事也隻好先擱置起來了。”

“哦,”方心寧說,“是這樣啊,沒事兒,再說,我也跟你說過,我不是當官的材料,做個普普通通的老師,我很知足。”

“那好吧,”方莉說,“先這樣吧。”

關於參加培訓班的事兒,方心寧不太在乎,可是又有人告自己的黑狀,卻讓他心裏很不好受。自己畢竟沒有做什麽虧心事,卻問題遭受這樣的屈辱,內心一時無法平靜。

回到房間,田三菊和劉菲已經吃好了,在等他。見他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關心地問他怎麽了。方心寧說:“剛才吃急了,胃有點我不太舒服,一會兒就好。”

三個人便出了飯店。

劉菲高興了,甩動著自己的挎包,饒有興致地哼著小曲兒。

田三菊與方心寧並排而行,看著走在前麵的劉菲,笑著說:“年輕,真好。”

“你也喜歡汪國真的這首詩?”方心寧問她。

“唔?”田三菊似沒聽清方心寧的話,隨意地應付了下。

方心寧也不再問第二次,沉吟一會兒,朗誦道:“那雲朵的潔白是我們真摯的過去/那湖水的豐盈是我們蓄滿的深情/那空氣裏激**著的是我們露珠般閃爍的笑聲/羨慕我們嗎/二月還有十月/嫉妒我們嗎/大地還有天空/我們為這個季節的爛漫深深感動/年輕真好/真好年輕。”

“這才是你當老師應該做的,想到什麽,就這麽說出來。我喜歡這種感覺,真的。”田三菊說。

不知不覺走到田三菊的麵包車跟前。田三菊說:“我們找個地方兜一圈?”

方心寧說:“啊不,我得回去了,你們兩個上車吧,我正好走走。”

“不如一塊兒吧。”劉菲也說。

“不用,你們去吧。”方心寧說。

二人看他那麽堅決,也便走了。

“心寧。”聽到身後有人喊他。他循聲看去,居然是妻子王靜芝跟嶽父,正用一輛地排車攔著麵粉,停在那裏。父女倆正諤然地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