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師的婚事

畢竟是小學同學,盡管多年不相見,但隻要再會麵,總還是有些共同語言,比如小學時的老師和同學。說到可笑處,兩人毫無忌諱地放聲大笑,連王靜芝也沒了剛見麵的那份矜持。

“咱們的事,好像幾年前二大娘就給你提起過吧?”方心寧問。

王靜芝說:“不知道。我爸什麽事也不跟我商量,特別是找對象的事。”

“那我還沒問你,是否願意咱們倆的事?”方心寧又問。對方微微點下頭,隻是坐在那裏,臉上通紅,現出些不好意思來

方心寧也不再多說什麽了。吃罷飯,他送王靜芝回去。方心寧心裏還有想說的話沒說,因為他不知道如何說下去。自己好賴也是大學畢業,可對方隻有初中文化,如果以後真的生活在一起了,幾乎是複製了程旭光老師的婚姻。自己會得到幸福嗎?又能不能給她幸福?一係列的問題,他一時真找不到答案。

王靜芝說:“我……走了。”

方心寧終於下了很大的決心,說:“有一件事還得跟你商量,我想,我們的事……”王靜芝說:“你說……”除非方心寧說的是不同意他們來往,此外她真沒有什麽可擔心的。

方心寧說:“咱倆的事,你要是同意了,能不能早一天辦?”王靜芝說:“哦?我,聽你的。”方心寧說:“可二大娘,還有你爹他們不聽怎麽辦?他們講究太多了。”王靜芝說:“我去說。”

王靜芝的話不多,但讓人聽著覺得滿心順溜,舒服。她把包留給了方心寧。包裏是些麵點,有雪白的饅頭,精致的花卷,還有小巧的包子。

把想說的話說了,方心寧一顆心放下了,但淡淡的失落感還在。他不敢說今天他做的這個選擇會不會讓他很快就後悔。

王家果然爽快地答應了方心寧提出的要求。王靜芝的老爹王保林這幾年讓女兒的事愁壞了。早些年他看中了同村的小夥方心寧,也托人給女兒提過,隻是明知成不了。成不成的提提罷了。王保林一方麵給女兒尋著合適的人家,一方麵也經常打聽方心寧,心裏有點恨這小子,沒少咒他,咒他獨身一輩子。後來找了一門親事,但女兒對人家不冷不熱,引得那小夥子很不滿,終於在外出打工的時候,又尋了個在一起工作的姑娘。打那,王靜芝的婚事一拖再拖。直到現在。弄得他在村裏抬不起頭來。現在方家答應了這門親事。他這個當爹的自然覺得多少挽回了點麵子。說做就做,他馬上拿出多年的積蓄,在縣城欣陽小區給女兒買了新房,家具電器也一應添全。

因為是同村、同學。知根知底,雙方都很放心,家人很滿意,兩人年齡也不小了,婚事自然是辦得越早些越好。盡管村裏人特別講究,結婚的日子必須找人查了老黃曆才定,但王家還是答應按方心寧說的日子——那是當時給方心寧和紀紅飛訂下的。

最後隻剩下一個問題兩家統一不了意見,那就是在哪裏結婚。王保林要求把新房安在欣陽小區他買的房子裏,可方心寧堅決要安在教師公寓

。因為他最怕別人會說他“做了女婿換來的”。方心寧死活不讓步,氣得王保林牙根癢癢,隻差沒有找到門上去罵。

這時,泰雲學校的合作教學與素質教育改革也引起了省廳的注意。據說省教育廳一位副廳長經常到辛縣微服私訪,往往是他把下邊執行素質教育改革的情況了解得一清二楚了。各個被訪查過的學校還不知情。省廳這樣堅決的行動,也給了泰雲學校一個展示與發展的機會。以泰靈高中為代表的辛縣教育,一直是省裏掛了號的隻重成績而不重方法的典型。省廳終於發現了辛縣有泰雲這樣一個教改先行者,建議辛縣在泰雲搞一個規模大點兒的教學改革交流推進會。

接到任務,泰雲上上下下都忙碌開了。

陳新老師因為自己的做法得不到回應,加上個別領導對他施加壓力,終於偃旗息鼓,暗中開始複習準備重新考研。對他來說,這也許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了。

教育局領導又一次到泰雲學校了解推進會的準備情況。

在接待室裏,任南德說:“教育改革,是利國利民的大事,勢在必行。泰雲在教改方麵確實出了一點兒成績,但這些成績的取得,與各級領導的正確領導是分不開的,另一方麵,也得益於我校教職工上下一心,努力工作。在具體的操作中,我們主要從三個方麵著手,一是強化製度管理,注重人文管理;二是重視教學科研,強調團隊協作;三是德教為先,育人為本,貫穿養成教育。下麵我就從這三個方麵向大家做一下匯報……”

任南德有滋有味地講了得有一個小時,終於滿意地停下來。齊局長特別讓方心寧說幾句。

方心寧說:“我覺得任校長已經說得非常全麵,尤其是第一點,‘關心愛護每一個教職工,讓他們有一種歸屬感,自豪感’,我特別認同。別的我就不再多講了,我還想說一說關於我們泰雲學校的招聘老師。他們來泰雲的時候,是抱著在要大幹一場的良好願望,可沒想到會出現這麽多讓人難以預料的困難,直到現在……”

任南德推了推他,不讓他說下去。齊局長已經看在了眼裏,說:“實際上,方校長所說的,正是泰雲學校發展的一個瓶頸,局裏早已經開始研究了。至於怎麽個解決法,目前確實還沒有一個成熟的意見,但我還是說,隻要老師們把工作做好,還有什麽問題解決不了呢?”

任南德帶頭鼓掌。

方心寧還有話想說,但是被掌聲壓製下去

會議結束後,方心寧接到了潘念剛的電話。聽說方心寧要結婚了,潘念剛和趙芳相約一塊來看望他,因二人都不願到學校去,所以打電話約方心寧到外麵聊聊。

從談話中方心寧知道,前幾天果東鎮一中在課改推進中,因為隻應付檢查,被局裏領導狠狠地批評了,鎮裏不得已把潘念剛又從小學裏調回去,專門負責教改這一塊兒。趙芳則因為一直沒被安排到教學崗上,沒別的辦法,正打算辦理內退。女兒在北京上大學,趙芳在北京的同學都勸她去北京做家教,她拿不定主意。

兩個人對紀紅飛的去世唏噓不已。趙芳更是眼淚汪汪。

潘念剛說:“你還不知道吧,袁由平出事了。”方心寧說:“袁局長?”潘念剛點著頭說:“我也是剛聽人說的,主要還是貪汙腐敗,他負責過教育係統的基建。當初還說要調查我,這下好,讓人家把他給調查了,整來整去整自己,這不就是報應嗎?這一下呀,怕是他老任也不好做了。”

幾個人就到快樂餐廳裏去吃飯,把程旭光和劉墅也約了來。張風正跟劉墅在一塊兒,也跟了來。幾個人見了麵非常激動。

一說到任南德,趙芳就一個勁地痛罵,讓在場的劉墅很不自在。潘念剛早看出來了,安慰劉墅說:“又不是說你,再說他也不是你親姐夫呀。”劉墅不自然地說:“我懂我懂,你們說就是了。”潘念剛說:“說不定他早就感覺到他的後台要出事了。”

張風在那裏眉飛色舞地向程旭光演說:“這袁局的底細,我可打聽仔細了。他工作時間長達28年,一開始也是在鄉鎮,在一線進課堂的時間不足10個月,就找機會到鎮教辦裏幫忙了,再後來,鎮一中校長退休了,沒找到合適的人選,他自告奮勇去了。他發現從上邊往下來很容易,所以他起得早就把眼睛盯到局裏去了……”

方心寧說:“行了,不要背後議論人家了。可憑心而論,任校長這段時間幹得不錯。”

程旭光接過話來說:“怕就怕他是意識到校長的位子得之不易才做個樣子給人看,如果真的接受教訓洗心革麵了,那倒真不失為一件好事。”

潘念剛聽後,好像也有了心事,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