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就明顯感受到了貼著自己的陸司丞忽而僵硬的身體和稍稍往後退了一小步的動作。
她突然有些想笑。
一想到一個多小時前發的訊息,那些擁擠在心底的笑意就快要從眼角跑出來了。
簡直是一語成讖。
“屋裏坐吧。”冉甫明招呼著人一塊兒回到了家裏。“走啊,別愣著了。”
“不了,首長!我隻是路過……”
冉甫明轉過頭,“那進來坐坐怕什麽?遲點兒回去江澤還能把你吃了不成?”
“報告!不能!”
“那不就得了,趕緊給我進來。”冉甫明也沒有再給陸司丞逃跑的機會。“站在路邊聊算什麽回事兒?”
冉苒憋著笑扯了扯陸司丞的袖子,“大隊長不會吃了你,我爸也不會呀。”
“我不是這個意思。”陸司丞小聲地回了一句。
“那你就是慫了?”冉苒拉著他的手,一邊走一邊揶揄道,“不然,陸隊你現在認個慫,我就幫你逃過這劫,怎麽樣。”
“我的字典裏就沒有慫這個字!”陸司丞把腳步放到最慢,“我就是覺得這麽空著手來拜訪首長不太好……”
“你們倆在後麵嘀嘀咕咕的說什麽呢?”沒想到冉甫明會突然回頭,陸司丞嚇得連忙站直。
“報告!沒有在說什麽!”
才進到屋裏,冉振東和孫淑寧已經坐在正位上,唐如意坐在一旁,所有人都在看著他們兩個。
尤其是冉苒身後的陸司丞。
見到這個陣仗,陸司丞忍不住偷偷地咽了咽口水,旋即立正敬禮,“首長好!”
擲地有聲。
“我們又見麵了對嗎?小陸。”冉振東不怒自威的坐在軟榻上,莫名就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氣場。
“報告首長!是的!”陸司丞神情同樣嚴肅,雙眼直視前方,目光炯炯。
“小夥子叫什麽名字啊?在哪兒工作的?”孫淑寧上下打量了一番陸司丞,對麵前這個一表人才的男孩子表現的頗為滿意。
“我叫陸司丞!服役於雪狼特種大隊。”
冉苒歪著腦袋站在陸司丞的身邊看著他一板一眼的樣子,不小心就瞥到了他放在褲邊的手有些偷偷的在顫抖,忍不住就翹起了嘴角。
“是和我們苒苒一個部隊的啊?”孫淑寧有些感慨。
“他現在是苒苒的直屬領導。”冉甫明燒好了水,提著暖水壺從廚房走了出來。
冉苒眉毛一挑,雙手背在背後,有些驕傲的補充道,“而且他現在已經是少校了喔,爸爸在他這個年齡的時候,應該還隻是個連長吧?”
“臭丫頭,這是在看不起爸爸嗎?”冉甫明把水壺放桌上,開始泡茶,“可是爸爸在他這麽大的時候,你都已經滿個軍區大院的追著鄰居家的小狗崽子跑了。”
“我一個小小的尉官哪敢看不起師長大人啊,我隻是覺得我們領導更厲害嘛。”冉苒撅著嘴,笑著看了眼陸司丞,眼睛裏寫滿了與有榮焉。
“厲害厲害,能選去你們部隊的兵哪個不厲害?”冉甫明嫌棄的打斷了女兒的話。
冉振東接過冉甫明泡好的茶,朝陸司丞擺了擺手,“還是坐著說話吧,小陸你看你站著說話多累啊。”
“報告!我不累!”陸司丞背脊一挺,依舊一動不動的站的筆直。
冉苒扯了扯他的袖子,直接把他按到了另一側的沙發上,“哎呀,我爺爺讓你坐就坐下去,傻站在這裏幹什麽呢,當電線杆子玩兒啊。”
“這裏不是部隊,也就沒有什麽首長了,你別那麽緊張啊。”
冉振東是很喜歡這個年輕人的,在他的身上總是能看出一股朝氣蓬勃的熱血,像一顆樹,永遠積極向上。
當初江澤向他討人的時候,也曾經拿來過他的履曆,薄薄幾頁紙就已經讓他足夠欣賞陸司丞這個兵了。
“是!”陸司丞鏗鏘有力地答到。
“喝茶啊,小陸。”唐如意把倒好的茶挪到了他的麵前。
陸司丞連忙雙手接過,“謝謝!”
“你今天到這兒來,是有什麽事兒嗎?”冉振東問到。
“報告!我今天……”陸司丞趕緊放下手裏的杯子。
冉苒怕他又扯出什麽不找邊際的慌,搶先一步打斷了他,“報告首長,他呀,是來看我的啊。”
“看你?你有什麽可看的,長三頭六臂了?而且你們不是早上才見得麵嗎?”冉甫明斜了女兒一眼,意有所指道,“特種部隊的戰友之間現在都需要關係這麽緊密了嗎?”
“爺爺!你看我爸!他怎麽能欺負人呢。”冉苒立刻就聽出了冉甫明話裏有話,轉頭就找冉振東做靠山去了。
陸司丞坐在沙發上也挺直著背,雙手握拳放在膝蓋上,“報告首長!因為今天是冉苒的生日,所以我特意找大隊長請了半天的假,是出來給她過生日的!”
“以什麽身份?”冉振東淡定的問,“戰友嗎?”
“是的!”
“喂……”冉苒坐在陸司丞旁邊的沙發扶手上,聽見他這麽說,有些泄氣的推了他一把。
“那既然是戰友,稍坐一下就可以走了,畢竟,你們特種部隊的宵禁製度還是很嚴格的。”冉振東一副了然於胸的樣子。
“是!”陸司丞唰的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給冉振東和冉甫明端正的敬了個禮,轉身就往門口走。
見他居然又想臨時落跑,冉苒急急忙忙地起身想要跟上去,沒想到已經握上門把手的人突然轉過身,和後麵的人撞了個滿懷。“臨走之前,我想向首長提出一個請求!”
“說說看。”冉甫明這邊倒是一點也不著急,仍然悠哉的和冉振東喝著茶。
“我想在今天,重新定義一下我和冉苒同誌之間的關係。”他站的格外挺拔,軍綠色的飛行夾克套在他的身上,顯得整個人線條特別流暢。
他的話,引來了所有人的目光。
“你不想和她做戰友了?”冉甫明抬頭,順著杯沿望了他一眼。
“是的。”陸司丞目不斜視,每一個字都說的剛勁有力,“因為雪狼特種大隊屬於特殊兵種,麵對的危險是未知的,執行的任務也比較特別。所以我想更改一下我和冉苒同誌之間現有的關係。”
“陸司丞!你別鬧啊!我警告你,我是不會離開雪狼的!”站在他身邊的冉苒突然就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馬上出聲喊道,“你是不是發現自己說服不了我了,沒戲了,就想來換條戰線了是嗎?你可想都別想啊!”
感覺到了冉苒的慌張,陸司丞伸出手把她的手緊緊地團進了自己的手掌裏。
“我想正式提出和冉苒同誌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請求,請首長批準!”
“陸司丞……”冉苒仰著頭看著身邊筆挺的如同一道不會彎折的直線的男人,他鋒利地下頜骨把柔軟的黃光分割成一道尖銳的線。看著看著,她突然就淚目了。
“我是芙城人,我的父親是洛城大學生物學院的教授,母親是洛城音樂學院的教授,家住橫川路78號。我的名下除了在洛城有一套九十五平方的房子,還有一輛車之外,沒有別的固定資產,隻有一張工資存折。”陸司丞繼續說著,“平時大多數的時間都呆在部隊,所以需要花錢的地方不多,攢了一些存款。”
“你為什麽想和冉苒在一起啊。”一直都沒有說話的唐如意突然開口問。
“因為我愛她。”
經曆了太多的生死,突然就有了想要和你永遠在一起的決心。
“難道你就不擔心,那些知道冉苒政治背景的別人,會在背後議論你嗎?”
“擔心。”陸司丞誠實的回答道,“但是我也同樣相信,我可以憑借自己的實力讓那些人閉上嘴。”
“你自己也說了,你們屬於特殊兵種,執行的任務也都很艱巨,那如果有一天,你,或者是冉苒不幸犧牲了,想過剩下的那個人該怎麽辦嗎?你有想過這個嗎?”
冉振東一針見血的掀開了陸司丞一直潰爛在心裏的那道傷疤。冉苒聽到這裏也有些著急了,因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每一次陸司丞會在這段感情裏退縮,都是因為這個。
“想過,也擔心過。我怕她哭,怕她因為我不在了,而過不好剩下的人生。所以我也曾經因為這個原因,多次選擇過離開她的身邊。”
陸司丞站在那裏,像一道不會褪色的陰影,深刻而堅挺,“如果沒有冉苒一直的堅持和勇敢,我想,我們早已經因為我的懦弱而分道揚鑣了。”
“那現在呢?現在為什麽又選擇要在一起。”冉振東撫了撫茶葉沫,“隻是因為冉苒死皮賴臉嗎?”
“因為在擔心和害怕之間,我更希望和她過完餘下的每一天。”陸司丞回答的特別真誠,“既然不知道危險什麽時候會來,那就更要珍惜。”
就是因為世間遼闊,人潮洶湧,所以才更應該珍惜那些為了來見你一麵,不顧一切向前奔跑的人啊。
“可是我們家這個小妞啊,從小到大在這個軍區大院裏,就是一個被慣壞了的混世魔王,誰都讓著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惹禍精。”
冉甫明說著話,一旁的冉苒急了小聲地拽了拽他的袖子,嘟囔著叫了聲爸爸,也沒有讓他停下話語,“那你做好了用生命保護她,寵愛她的準備了嗎?”
“時刻準備著!”
振聾發聵。
“好的,我同意了。”冉振東顯然很滿意陸司丞今晚的表現,大手一揮,“我批準你以結婚為前提和冉苒交往了。”
“謝謝首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