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苒站在停機坪上,卷起的風眯了她的眼睛。她的陸司丞穿著髒兮兮的戰術背心,神態略有疲憊的抱著戰術頭盔往這邊走,從暗影裏漸漸變得清晰。

“陸隊!恭喜你們完成任務啊!”夏枳笑眯眯地拖著冉苒走到他麵前,“苒苒有事找你啊。”

冉苒連忙擺了擺手,耳朵尖都紅了一圈兒,“沒有的事情。”

已經走得有些遠的盛希回頭喊夏枳一起走,夏枳立刻答應著往前跑,丟下冉苒和陸司丞大眼瞪小眼的。

“恭喜你啊,陸先生。”冉苒背著手跟他肩並肩的往駐地走去,“作為這次任務的主官,你算是徹底出名了。”

“出名做什麽。”陸司丞放慢了腳步,轉過頭看著她漂亮的側臉,“不如你給我一個獎勵實在。”

冉苒也歪過臉,兩個人的視線就撞在了一起。“你要什麽獎勵?”

陸司丞看了她許久,輕輕地側過臉在她的嘴唇上落下一個蜻蜓點水似的吻,“這個就夠了。”

“那你這些天有想我了嗎?”冉苒背著手,走在他身邊一蹦一蹦的踹著腳底的小石子,“算了,你出任務的時候還是不要分心想我了,回來的路上想一想就可以了。”

“想了。”陸司丞哭笑不得的揉了揉她的頭發,“晚上睡覺的時候想了,回來的路上也想了。”

“除了睡覺和回來的路上,平時就沒有偷偷的想我一下嗎?”冉苒噘著嘴,蹦到他麵前,擋住了去路。

“我隻有好好結束任務,才能提早回來見你啊。”陸司丞摟過她的肩膀。

我曾經想過,如果有一天你沒能如期歸來,再晚我都等著。

你在哪兒,我就去哪兒守著你。

天高海闊,終歸隻有一個你。

大漠的夜晚格外的涼,像是一層一層的海水卷進心髒裏,濕漉漉的帶著冰冷的潮氣,向著熱烈的靈魂鋪灑而來。

……

陸司丞他們回來才第三天下午,江澤就突然現身駐地營區外。

江澤的意外到來,讓冉苒感到有一陣的局促不安。

“Jack手上的S8Z1病毒一直都是各國心裏的一個巨大隱患。”江澤玩著手裏的原子筆,“這次的年度聯合軍事演習他們肯定也是非常關注。”

“首長直接指示吧。”陸司丞的聲音遠遠地有些模糊,“這次的聯合軍事演習能外派雪狼的目的,不就是這個嗎?”

江澤深深地望了一眼陸司丞,沉吟了一會兒,“005地區安排的怎麽樣了?”

一旁的冉苒這才明白過來,滲透005地區實施斬首行動,隻是一次敲山震虎的煙霧彈。

目的,就是為了迷惑狡詐的Jack。

程川點點頭,“陸隊已經聯絡上了費德城內的線人,一切都按照安排在進行中。”

“他國作戰是最不容易的。”江澤沉吟道,“所以你們要借由三天後襲擊006地區的空軍指揮中心的機會,滲透進維斯利亞邊境城市坎莫爾,然後迅速集結首都費德城,並且隱藏進聯合國的維和部隊中。這一次,我們不僅要抓住Jack,更要得到S8Z1病毒的樣本。”

出了作戰指揮室,冉苒仰頭看了眼天上掛著的太陽,格外刺眼。

“冉醫生!那邊有人找。”有一個戰士朝她揮了揮手,冉苒定睛一看,是個陌生人,不過他指的方向正是衛生隊的簡易活動板房。

……

掀開布氈子的時候,冉莀正往下脫他的戰術背心,見到冉苒,眼睛一彎。“苒苒,我受傷了。”

冉苒先是一愣,連忙走上前,“哪兒!”

“這裏。”麻利的脫掉T恤,露出了精壯結實的上半身,一道嚇人的傷口從左肩胛一路蔓延到脊椎上。

“你是怎麽把自己弄成這樣的?”冉苒心疼的不行,趕緊取出藥,小心翼翼的給冉莀處理傷口,“不是說隻是軍事演習嗎?為什麽你會受這麽重的傷!”

“你擔心什麽?這隻是看著比較可怕而已啊。”冉莀似乎不太在意,聳了聳肩膀,被冉苒一巴掌呼了下去。

“我是醫生,還是你是醫生?”冉苒皺著眉頭,輕手輕腳的捏著棉花球,擦拭著被汙染到的傷口,“你什麽時候學了這個本事?居然敢在我跟前兒撒這種謊,信不信我馬上告訴媽媽和奶奶,讓你明年就立刻打包,從部隊滾蛋回家?”

“我來這裏是來挨罵的嗎?”過了好一會兒,冉苒給他處理好所有的傷口,他才穿上T恤,“早知道就不來了。”

“你還敢隱瞞不上報?誰教你的,”冉苒拿著剪子回過身,惡狠狠地戳了戳,“這下,我真的要告訴媽媽了。”

“好啦!”冉莀從背後環住妹妹的脖子,“因為你是我最好的苒苒啊,所以我才會在任務一結束的第一時間,就立刻來你這裏治療啦。”

“知道就好。”冉苒回手捏了一下冉莀的臉。“否則我非得把你的皮給扒了不可。”

脫開冉苒的魔爪,冉莀歪下頭就發現冉苒的脖子上居然紅了一大片,英朗的眉毛瞬間糾了起來,“你脖子上是給什麽咬的?腫的這麽厲害都沒發現嗎?塗藥了沒有?”

“你在心疼我啊?”

“我不心疼你,還能心疼誰。”

“這裏的蚊蟲實在太多了,我帶著紫草膏都沒一點兒作用。”

“你怕是要被蚊子抬走了。”冉莀習慣性的把下巴擱在妹妹的腦袋頂上,另一隻手掐了掐冉苒的臉蛋,“我會心疼的。”

“這位同誌,你在幹什麽?請你注意影響。”

突然,布氈子被掀開。

被莫名其妙打到手背發紅的冉莀有些不高興的抬起頭,正好撞見另一個不高興的看著自己的家夥。

冉苒立刻聞到一股來自天外的火藥味,連忙從桌子旁邊蹦了過來,順道隔開了他們兩個。“你們倆這是幹什麽啊,這是我……”

“我現在需要她去救治一位傷員,請你另外找一位醫生吧。”陸司丞沒等冉苒說完,伸手替她整理好有些歪斜的領口後,拉著她的手腕就想往外走。

冉莀毫不客氣的拉住他的胳膊,跟著忍不住冷笑了一下,“可是我現在也需要她留下。”

聞言,陸司丞反身將冉苒猛地一拽,拉到自己身後。“你沒有看見嗎?她是我的。”

“有任務你可以找夏枳,找白燁和傅年禮也行啊。幹嘛非得是我……”見他們倆劍拔弩張的事態,又想到剛才冉莀後背的傷,如果再這麽推拉一下就會導致二次傷口開裂,冉苒不由得小聲地嘟囔了一句。

“你走不走?”聽見冉苒的抱怨,陸司丞胸口的無名火冒的更旺了,他看了眼冉苒,口氣完全冷了下來。

“走就是了。”知道陸司丞真的生氣了,冉苒隻得答應了下來。臨走之前還不忘跟冉莀做了一個鬼臉,撅著嘴說到,“那我先過去了,待會兒再來找你。”

“記得塗藥,別每天糊裏糊塗的。”冉莀拍了拍她的腦袋,就算是放人了。

跟在陸司丞背後的人快要跑起來才能勉強跟上了。

“你別走的這麽快行不行。”冉苒喘著氣,站在一個拐角口終於受不了的喊了一句。

陸司丞停下腳步,但也沒有回頭。

冉苒連忙往前走了兩步,問道,“傷員在哪兒啊?你都快走出營地了。”

沒想到陸司丞居然隻是斜睨了她一眼,又邁開腳步大步大步的往前走。

“陸司丞!”冉苒捂著有些隱隱作痛的腳踝,蹲在地上耍賴,“我走不動了!不想走了!”

“你怎麽了。”前麵的人轉過身走回來,居高臨下的雙手叉腰的低頭看著自己。

“我的腳很疼!”跟了一路的冉苒堵著氣,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陸司丞聞言就走到她麵前,蹲了下來,想要掀開她紮得太緊的褲管。沒想到冉苒卻眼疾手快的把褲管按了下來,“不給你看!”

“冉苒。”口氣頗有警告的味道。

“幹什麽!”冉苒也毫不示弱的應了回去。

“讓我看看,你傷到哪裏了。”陸司丞又一次挪到前麵去,可他的手剛碰到她的褲管,她就立刻往回縮。

“那你告訴我,你的傷員在哪裏?”

“沒有傷員。”陸司丞一根一根的掰開她的手指,說的毫不臉紅心跳。

“那你叫我出來,是出來看你生氣的嗎?”冉苒噘著嘴,把腳往腿肚子上一繞,藏得嚴嚴實實的。

“我沒有生氣。”陸司丞脫掉了她的鞋襪,把她的腿翹在了自己蹲下的大腿上,有些紅腫,估計是扭傷了。

“你明明就生氣了。”冉苒才不相信他的鬼話,“你到底為什麽生氣。”

陸司丞慢慢地揉著她受傷的地方,口氣淡淡地像是在談論今晚吃什麽,明天的天氣是怎麽樣的一樣。“你不用知道。”

“我要知道。”冉苒坐在地上,雙手撐著沙土地。

從她這個角度上望,陸司丞的下頜骨格外鋒利,像是一條永遠不會彎曲的匕首,分割開了陽光與大漠,藍天與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