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還把我從隊列裏拖出來,我都摔在地上了!”甩了甩腦袋,卻沒有甩開他的手。
陸司丞彎著眼睛,“摔疼了嗎?”
“疼,胳膊疼,下巴疼,膝蓋也疼。”黏黏糊糊的抱著他的腰,側耳聽著他強壯有力的心跳聲,“但是我還是會努力地讓自己活到最後,也能讓你有朝一日可以放心的把後背交給我。”
山河可鑒。
“今天的野外逃生科目你表現的很好,有點特種兵該有的膽識了。”陸司丞雙手抓著她的胳膊,彎腰平視著她,“但是你也要永遠記住,戰士,是不會膽怯戰死沙場的這件事的。”
他不得不承認,那隻住在冉苒內心深處的小怪獸,遠比他預估的還要生命力頑強。
……
之後的魔鬼訓練仍然每天都充滿硝煙味和十足的驚嚇。參加淘汰的人數也在減少,幾乎每一次的突破性訓練都會有人放棄,最後被單位的車安靜地接回去。
冉苒疲乏的仰麵躺在泥塘裏,泥水淹沒了她大半張臉。她聽著耳邊已經習慣了的爆炸聲,還有羅見拿著擴音器的喊叫聲,輕輕地閉了閉眼。
這裏是特種部隊模擬外軍的駐訓基地。
傳說中的人間地獄。
今天是他們入營的第二十天。
四百八十九個小時零七分鍾。
每天睡覺的時間不超過四個小時。
武裝越野和泅渡的次數平均每天十五公裏以上。
而他們穿越過的障礙,翻滾過的卡車輪胎,扛起過的噸級圓木和彈藥箱更是已經可以壘成一道牢不可破的堡壘。
陸司丞每天更是逼迫他們吃過各種各樣奇怪的食物:帶血的新鮮牛肉塊,裝在透明盒子裏的活蚯蚓,從湖裏抓來的鮮魚,以及連毛都沒拔幹淨的死麻雀。
他們變著花樣的折磨著他們的心理和肉體。
冉苒甚至還被麻繩綁著雙腿倒吊在半空中,被塞進了浸泡在湖水下的木籠子裏,還被陸司丞無數次的掀翻在地上過。
她每一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熬過來的。
雖然一到休息的時間,陸司丞就會出現在她的宿舍外麵。
但她的神經還是開始緩慢地剝離出一點點的裂痕,鮮血淋漓的帶著致命的痛苦。
也許一開始選擇來這裏真的是因為他。
但後來慢慢地就不是了。
她跟他之間,一直都在賭著一口氣。
看誰先受不了放棄。
而我要怎麽和你解釋你才能真正的明白,在我奮不顧身愛你的同時,恐懼也同樣充滿了我的每一根神經末梢。
“你就非得對她這麽嚴格嗎?其實,我覺得冉苒既有很強的專業技術,也有很強的軍事能力。”羅見站在岸邊看著在休息時間裏冉苒都累的沒有從泥塘裏爬出來,“她是特別小組最需要的那種人。”
“她想要進特別醫療小組的原因,難道你不知道嗎?”陸司丞戴著墨鏡,周圍黃沙陣陣掠過他幹淨地迷彩作訓服,冷聲道,“過於感情用事的人,不適合直麵戰爭。”
“可是你也得承認,就是因為這樣強大的感情基礎,才讓她熬過了這半個月。”羅見有些不讚同到。
陸司丞雙手插在腰上,透過墨鏡淡淡地看了眼躺在泥水裏的人,聲音悠遠低沉,“往後的日子還很長,而我不能隨時隨地的保護她。”
隻有比別人更強,更狠,才能在戰場上活著走下來。
“今天下午兩點寧唯就會到基地報到。”羅見不想再跟他這個倔強的臭小子掰扯,轉移話題到。
寧唯,某空降師下轄團副團長,也是整個空降師裏最年輕的團級幹部。是陸司丞從高中到軍校的竹馬,比他還要早升到少校軍銜。
“老大,你這是手上沒花了,才把他叫來的吧?這也玩的也太狠了。”站在一旁監督繼續訓練的隆斐咂咂嘴,“海東青整人的手段我可是領教過。”
有一年對抗演習,隆斐被他各種調戲到現在還有心理陰影。別看他長了一張人畜無害的娃娃臉,但心黑的比陸司丞還過分。
傳說中的笑麵虎。
“他來幹什麽?”盛希也聽見了,不由得側頭問到。
“下麵這群人淘汰的速度我不是很滿意。”陸司丞雙手環在胸前,“貓抓老鼠一定很精彩。”
“那哪是什麽貓啊……明明就是一隻原始叢林裏的獅子……”隆斐嘟嘟囔囔的腹誹到。
他也不由得在心裏為下麵這群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落入圈套的人們,偷偷地抹了把汗。
“模擬訓練考驗的不僅是這些醫生的軍事素質,更考驗他們的心理建設。”羅見幽幽的說道,“一旦被俘,等待他們的會是無窮無盡的內心折磨。”
這也是在所有特種訓練裏,經常會出現的最後禮物。
……
寧唯懶懶散散的出現在訓練場上時,那群人正在穿越五百米障礙。
“你們這兒怎麽還收女兵啊?”他雙手揣在兜裏,用胳膊肘碰了碰陸司丞的手臂,“這麽點兒人了都沒被淘汰,你陸少校放水了吧?”
“你小子是不是欠揍?”陸司丞冷冷地斜了他一眼。
“就沒看上哪個?”一群人下餃子似的跳進泥塘裏,寧唯揶揄到。
陸司丞這回直接掐上了他的脖子,卻被他堪堪躲過。“再胡說八道我就揍你。”
兩個人打鬧著,寧唯突然驚呼道,“那不是我們師長的女兒嗎?”
“哪個是你們師長的女兒?”一旁的羅見皺著眉頭問到。
“就那個在泥潭裏滾的啊。”寧唯連忙指了指泥塘裏那群已經分不出你我的人們,“眼睛大大的,皮膚白白的,還凶的不得了的那個軍醫。我之前受傷去她們醫院,還被她教訓過呢。”
“我們這兒所有的女軍醫都符合你的形容詞,你說的是哪個。”盛希翻了個白眼。
寧唯像是受不了這群腦子也是鋼筋做的鋼鐵直男們了,“你們是不是忘了,我們師長叫冉、甫、明。”
“你是說冉苒啊?”羅見啊了一聲。“她是空降師師長的女兒?”
“對啊,她的政審報告你們都沒有在看的嗎?”寧唯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陸司丞,“而且她的爺爺在退休之前,就是我們的軍長,冉振東啊。你們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陸司丞突然暗下去的臉色告訴他,的確不知道。
“爺爺是中將,爸爸是少將,哥哥是上尉,自己也是上尉。”寧唯雙手環胸,若有所思的說著。
A組其他人都紛紛用餘光偷偷的瞄著自家老大冷冰冰的臉,大氣不敢喘。
“你想說什麽。”
“我隻想說,我們這個特別小組還真是人才濟濟呢。”寧唯又露出了他一貫的不走心的笑。
“能不能進組還是一回事,不用高興得太早。”陸司丞的情緒整個爛到了內心深處。
寧唯吸了吸鼻子,“隻是她在洛城總院不是待得好好地嗎?怎麽跑來這兒受這份洋罪了?”
隆斐一個沒憋住,笑出了聲。
“不會是為了你們之中的誰吧?”寧唯向來是一隻老狐狸,立刻就明白了過來,又看見陸司丞差到極點的臉色,嘲笑道,“她不會就是你之前說的那個女孩子吧?”
“關你屁事。”
寧唯笑到肚子抽筋,“你小子……哈哈哈哈……也有今天……哈哈哈……當初在軍校的時候……哈哈哈哈……被隔壁班的女生追……哈哈哈……的事情還……哈哈哈哈哈哈哈……還記得嗎?”
那個女生的長相他們其實都已經忘記了,但是她把陸司丞堵的直接從廁所後窗翻出去的事情,寧唯每次見到他都要笑一次。
陸司丞冷冷地掃了他一眼,也沒有讓他停下越來越大聲的笑。
“不如,下午組織一場信任射擊吧?”寧唯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捂著不舒服的肚子提議。
“拒絕。”
“這就算是我這次來這裏替你跑腿的酬勞了。”寧唯露出他的狐狸尾巴搖了搖。“不然我現在就回去了,我們團裏的事情還多的很。”
於是這件事情就這麽定下來了。
下午吃過午飯,七個人就被集合到了操場上。
“特種部隊的特別突擊小組執行的都是高危任務,人數少,危險大。戰友就是你唯一可以托付生命的人,所以,信任很重要。”陸司丞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鏡,“是那種哪怕前方腥風血雨,我都敢把後背交給你的交情。”
冉苒眯了眼看著訓練場盡頭將近八米的垂直軟梯,還有軟梯對麵靶場上五顏六色的氣球,汗毛豎立。
“先給你們做個示範,睜大眼睛看清楚了。”陸司丞的眼神飄向盛希和隆斐,兩個人立刻收到,撒開腿往軟梯下跑去。
軟梯由數個大小不一的輪胎、嬰兒手臂粗細的攀登繩和多條橫木組成,需要兩個人合作才能完成。
盛希和隆斐有著出生入死的默契,所以很快就在對方的配合下迅速地爬到了頂端的平台上。他們迅速的扣上保險,動作敏捷的跨過高空多個斷截平台,然後速降回地麵。
隆斐小跑到距離射擊點一百米的位置,撿起在那裏的氣球放在耳邊。這邊的盛希立刻舉槍瞄準,隆斐耳邊的氣球隨著子彈出膛,應聲破裂。
“完成!”
動作幹淨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