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嘉琪從睡夢中醒來,腦子迷迷糊糊的,摸了摸被子,怎麽跟自己平日熟悉的感覺截然不同?正疑惑間,自己已經找到了答案。
她住的地方被炸了,昨日流落街頭,如今正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在警察的家裏寄人籬下。
嘉琪起床,抓了抓自己淩亂的頭發,走出房門,對麵的房門是開的,沒有人,她又溜達到客廳,白色餐桌上放著一盤烤土司,一杯牛奶,還有一把鑰匙。
鑰匙的意味挺明顯,可惜她太慫,是萬萬不敢出門的。
嘉琪洗完臉,拿著土司和牛奶直接坐到了電腦邊,開始打遊戲。
嘖嘖貓上線。
嘉琪看了看好友列表,奶茶依舊是那個24小時在線的奶茶,隻是呼叫她沒有任何反應,早上九點,毫無疑問她應該還在睡覺,很符合當代大學生的作息規律。
嘉琪看了看自己背包裏的裝備,正想合成些新東西,語音接聽就跳了出來,網絡黑子在呼她,嘉琪點了接聽。
“這麽早?”黑子對她在早上的出現很驚訝。
嘉琪對早上打遊戲這件事也覺得挺荒謬的,有氣無力地回應:“對啊,好早……”
“不開心?什麽事不開心,跟哥哥說說。”
嘉琪一想起這事就不是滋味,回道:“別問,問就是鬱悶。”
黑子向來懂禮貌,每次說什麽事隻要對方沒主動說明,他都不會多問,這次也一樣,隻是安慰道:“別鬱悶了,烈火地獄走一趟?”
“走!”
烈火地獄地圖的設定有點變態,角色在這裏可以無數次原地複活,但是一定要把挑釁的高階怪物打死了才能離開,哪怕退出再回來,還是會停留在這裏。這種暗黑又變態的設定自然搭配了巨量的經驗和寶箱。
帶著黑子打這個地圖,嘉琪隻感覺任重道遠,這個人是靠氪金買好裝備才打到高級別的,技術實際上菜得不行,打起架來都得靠嘉琪照顧他。
他們足足打了三個小時才從地圖裏出來,嘉琪實在忍不住噴起來:“你可真是太菜了,菜得摳腳。”
“你說我菜可以,能不能別摳腳了,我不要麵子的啊?”
“你這麽在乎麵子,能不能練練操作。”
剛落聲,奶茶就上來連語音了,劈頭蓋臉的第一句話就問嘉琪:“你第一天睡他家覺得怎麽樣啊?”
“還行,沒做噩夢。”
“你們倆沒發生什麽嗎?”
“沒,讓你失望了真是對不起,嗬嗬。”
“呃……”奶茶突然拖起了長音,問道:“你是不是長得特別醜啊?”
“……奶茶,你出來,我們見麵單挑,我保證不打死你。”
黑子終於逮到一個插話的間隙,問道:“你們在說什麽呢?”
奶茶解釋:“你還不知道呐?貓貓住的房子爆炸了,阿舍英雄救美,收留她住自己家了。”
嘉琪聽她這話,情況不大對勁,怎麽有點像在搞事情?
果然,耳機裏傳來黑子難以置信的吼聲:“你跟那個臭啞巴住一起???”
嘉琪扒下耳機,揉了揉耳朵,然後掛了回去,語重心長地警告黑子:“人家是人民警察,你注意一下言辭。”
“你怎麽住到他家去了?”
嘉琪暗自留了一手,隻回答:“我家煤氣泄漏,爆炸了。”
“我幫你聯係新房子,你別跟那臭啞巴住一塊了,他像個變態,不安全。”
嘉琪的心一下子跌落進萬丈深淵,她現在在警察眼中是在逃嫌疑犯,門都不敢出,是絕對不可能離開梁宇的庇佑的。
“別!現在這個情況比較複雜,我也不能多說,我現在還在協助辦案,非常重要的案子,你就別添亂了。”
黑子擔心道:“你別被騙了。”
“不會,我還進了市公安局呢。”
“市公安局?那,那還好一點……”
嘉琪聽黑子這語氣,應該是放心了。
他們正聊著天,家裏的門就開了,梁宇提了一袋塑料盒裝的飯菜回來,偏頭就看到嘉琪穿著寬大的淺綠色睡衣,一腳踩著他的電競椅,一腳隨意吊下,一手放在鍵盤上,一手摸著鼠標,素麵朝天,氣色不錯。
還真沒拿自己當外人。
“吃飯。”梁宇把東西往餐桌一放,一個一個盒子擺出來。
嘉琪見狀,趕緊對著耳麥說:“我先去吃飯了。”
梁宇指了指嘉琪,說道:“等等,先問問奶茶,數學老師查得怎麽樣?”
嘉琪問了問奶茶,奶茶的反應非常憤慨,回道:“這才過了一天,不,這才過了一個晚上,哪兒有這麽快啊?”
“奶茶說沒這麽快的。”
“你告訴她這個事情很重要,抓緊點。”
“奶茶,有沒有辦法抓緊點?挺急的。”
奶茶的回答直接了斷,“沒有。”
“我可以幫你們找人啊。”
黑子突然衝出來插話,嘉琪本想問問梁宇,奶茶卻已經興致衝衝地答應起來:“好啊,好啊,找一個ID叫數學老師的人,又重要,又急!”
黑子馬上答應:“行。”
隨後,屏幕上方黑色廣播框裏,白喇叭後麵飄過一行字:重金1000找人,ID:數學老師,現金支付,童叟無欺。
嘉琪冷笑,“你可真夠直接粗魯的。”
“行了,接下來就等消息吧。”
嘉琪摘下耳機,走到餐桌這頭,順便告訴梁宇:“黑子發了個廣播,重金1000找人,應該怎麽著都能找到了。”
“壞事。”
嘉琪剛拿起的筷子就放下了,“他可是在幫你找人,你不感謝也就算了,怎麽還怪人家壞事。”
“如果這個叫數學老師的人本身就有問題,他看到廣播消息,你還能找得到他麽?”
嘉琪剛才隻顧著高興,想著一定能找到這個人了,沒想到這樣大張旗鼓有可能會打草驚蛇,頓時就泄了氣,“那怎麽辦,我去跟黑子說一聲,叫他撤了吧。”
嘉琪剛站起來,梁宇勸阻她:“算了,發都發出去了,找不到再想辦法。”
他們倆剛吃了兩口飯,梁宇又說:“有鑰匙,不用一天到晚待在這裏。”
“我不想出去。”
“是不想,還是不敢。”
“既不想,也不敢。”
“你放心出門,出事了我撈你。”
“撈”這個字聽得嘉琪一陣心驚膽戰,她嗬嗬一笑,說道:“我謝謝你啊。”
下午梁宇回辦公室處理了一些以前案子的遺留文本,晚上回來,終於等來了個好消息。
嘉琪坐在他的電競椅上告訴他:“黑子說,有人聯係他了,有個初中生認識這個ID的主人。”
“初中生?”
“黑子說晚點,這初中生就可以回家上線,我們約了晚上八點。”
梁宇看了看時間,離晚上八點還有兩個多小時,心裏起了個主意,說道:“走吧,出去吃飯。”
嘉琪猶猶豫豫拖延道:“出去吃啊……”
“對,走。”
“要不,在家裏做吧,出去多費錢啊。”
“不貴,蘭州拉麵。”
“外麵吃不幹淨……”
“那出去買菜,你做。”
說到底就是天上哪怕下刀子都要出門,不能縮在家裏了,嘉琪選擇投降,“那還是吃蘭州拉麵吧,我換身衣服。”
嘉琪心不甘情不願地換了身出門裝,從梁宇家裏那棟樓走到門口的路也沒多遠,一路上她頭也不敢抬,看路看人都隻敢用瞟的。
路過的大部分人都是警察出身,看她這鬼鬼祟祟的樣,如果不是旁邊有個梁宇,早就把她攔下來了。
梁宇沒法,隻得一把把她拉到身邊,警告她:“不想被拘留,就抬頭挺胸。”
嘉琪被他這麽一嚇唬,身體更加僵硬,走路都變成了同手同腳的順拐,就這麽走到了公安局後門不遠處的蘭州拉麵店。
這家店店麵不大,二十來個平方,牆上滿滿貼著各類清真菜圖片,幾張長方形桌子靠牆擺著,他們倆坐在靠門最近的一張。
嘉琪要了一碗最簡單的牛肉麵,梁宇要了一個蓋澆麵,他們倆等吃的間隙,梁宇突然問她:“你沒做虧心事,怕什麽?”
“我緊張啊,無緣無故成了個犯罪嫌疑人,還住在警察窩裏,我能不緊張嗎?”
“做賊的才緊張,你沒這個必要。”
“你又沒被人冤成賊過,你怎麽知道有沒有必要?”
梁宇弄明白了她的問題所在,說道:“你是怕被冤?”
“誰被冤不害怕?”
“被冤的人都應該憤怒,生氣,據理力爭,不是害怕。”
“這世界上被冤的人多了去了,而且,憤怒有什麽用?”
梁宇興致**,問她:“怎麽,這世界就這麽沒希望?”
恰好拉麵店的老板娘把他們倆的食物端上了桌,嘉琪抽了雙筷子,整張臉突然就冷了下來,輕輕咕囔著:“本來就沒什麽希望。”
梁宇看到這樣的路嘉琪,突然心裏就冒火了:“沒希望你是怎麽能坐在這裏吃麵的?”
她埋頭吃麵,不跟眼前這個凶模凶樣的警察理論。
回家的路上,嘉琪悶懨懨的,雖然不再畏畏縮縮,卻冷冰冰的一句話也不說,呆呆傻傻看著眼前的路向前走。
到了家,梁宇坐在沙發上,嘉琪坐在電腦前登號上線等消息,兩人沉默著等到了8點,黑子如約把初中生拉了來。
嘉琪想著得先核實這個人是不是真的認識數學老師,問他:“你跟數學老師怎麽認識的?”
這個男孩正處於變聲期,鴨公嗓還挺嚴重,隻聽他破著嗓子回答:“他就是我的數學老師,我帶他進的這個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