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寧反抗不反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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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三才這番話說的很中肯，的確，如果龍先生曾背叛過莊嚴，那莊嚴就算是個傻子也不可能再用他了，況且，莊嚴身為一族之長，怎能是個傻子呢？
王三才的邏輯沒有錯誤，但事實卻並不像他想的一樣。
海先生放慢了腳步，朝周圍那些小徑上忙碌的下人和丫鬟們瞄了幾眼，壓低了聲音道：“那家夥沒有背叛過族長，正相反，他原本是梁氏家族的封臣，因一次特殊的事情，當時梁家的族長把他給閹了以示懲罰，後來他居然殺了當時的梁家族長，帶人集體叛逃投靠了我們莊家，按說，像他這種背信棄義的閹人最為人所不齒，即使投靠到我們莊家來，最多也隻能淪為炮灰，但巧合的是，當時老族長死在了奸人的圍攻之下，而他又救下了莊嚴族長，於是，從那是開始，他便成了族長最信任的封臣之一。”
說著，海先生頓時嗤之以鼻：“可這些年來，他可並沒有對家族做出任何的貢獻，完全就靠族長的信任，靠跟莊小姐的私下關係交好才能保證現在的地位，老實說，我曾一度懷疑一切都是他幹的，他是外來人，根本就沒有我們這些世代生活在莊家境內的封臣對這片土地和家族的忠貞和感情，像他這種曾背叛家主的閹人本就不該被信任！隻是我一直沒有找到證據證明是他！”
說到最後，海先生甚至已經開始忿忿不平了。
而王三才三人卻是滿心震撼！！
白曉整個腦袋都處在黑紗鬥篷之下，看不清他的表情，而王三才與方桐相視一眼之後，卻都在對方的眼裏看到了震驚與恍然，而王三才的眼底甚至還比方桐多了幾分不解。
“怪不得海先生說他人不人妖不妖了，失去了男人的象征，的確算不上是一個男人了。”方桐回想著龍先生妖媚的樣子，忍不住發出了感慨。
王三才並沒有接他的話，而是忽然疑惑道：“海先生，當時梁家族長可是把他給閹了啊，梁家族長那麽對他，他反叛也算是在情理之中吧？”
隻是，王三才沒想到，他此話一出口，所有人，包括白曉和方桐，全都停下了腳步。
三個人都用一種古怪的目光望著王三才，王三才心裏不禁有些難受，狐疑道：“抱歉，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麽？”
“王先生的觀念真是古怪啊。”海先生一臉怪異地看著王三才，像是解釋，又像是在質疑王三才的觀念道：“我不知道王先生曾生活在什麽地方才會如此覺得，我隻想問一句，如果王先生效忠於某個家族族長，那麽，王先生會背叛他麽？”
“那得看他是怎麽對待我的了。”王三才雖然感覺氣氛有些不對，但還是說出了自己的觀點，隻是，這句話也已經有所保留，他想說的是：如果那個族長想閹自己，那不背叛還等著被他閹？
海先生聽到這句話後，沉吟了片刻，發表了不同的觀點：“如果我犯了錯誤，我會接受族長的任何處罰，就算不公，我也隻會像現在的王室對當年的泰氏家族一樣選擇反抗，而不是背棄誓言，反叛到其他家族的旗下，這種行為簡直就是給我海家抹黑！”
他似乎是不太想跟王三才討論這樣的事情，說完這話，就加快了幾步，伸開手臂指著前方庭院間的一排房間，轉身麵向王三才：“頭三間就是三位的房間了，我想，熱水和禮服都已經在房內準備好了，三位洗刷完後讓下人帶路就可以找到族長了。”
說完，他露出一絲笑容：“抱歉，我也得回去換身衣服了。”
於是，在王三才的目送之下，海先生便朝另外一個方向轉身離開，直到他背影消失在了三人的視線當中。
王三才感覺自己的觀念不但跟海先生衝突，就連白曉和方桐也並不讚同自己的觀點，心裏百般不解，還是先忍住說道：“咱們先回房吧。”
莊家莊園的房間可要比王三才住的任何一家客棧都要繁華。
別的不說，單是房內深處那一個足以媲美小型遊泳池的浴池，就比任何一家客棧的房間還要大了。
王三才注意到方桐和白曉都沒有任何驚異，似乎是對如此豪華的房間早已司空見慣，想到他倆都是大家族出身，王三才的心中也算是釋然。
擺手讓燒熱水的丫鬟出去，王三才終於忍不住問道：“我的觀念真的很奇怪麽？為什麽你們當時都那麽看著我？”
“大哥。”方桐親自關上房門，迫不及待地說道：“如果有一天我做錯的一件事情，大哥是希望我接受你的處罰，
還是希望我反叛？”
“顯而易見。”白曉終於鬆了一口氣掀開了黑紗，若無其事道：“大哥肯定不希望看到反叛。”
隻是，方桐並沒有理他，而是凝視著王三才，等著王三才的回答。
王三才感覺有些奇怪：“如果我是一個族長，我肯定不會閹了你，最多罰你一些不痛不癢的東西，然後把你丟在一邊，以後不用你就是了，反正我要是族長，手底下肯定還有其他封臣，或者，我也可以考慮培養其他人取代你的位置。”
“好，如果大哥這麽做，我肯定也不會說什麽，但是，大哥，你該怎麽跟其他封臣交代呢？”方桐顯然不信服王三才的觀念：“你隻處罰了我一些不痛不癢的東西，把我丟在了一邊，對我來說，我相當於做錯了一件事沒有得到任何處罰上的損失，那麽，其他封臣以後還會盡心盡力為大哥做事嗎？即使他們做錯了也不會得到相應的處罰，那麽以後還有誰會聽大哥的命令呢？久而久之，大哥就不再是一位合格的族長，早晚都會像泰氏家族那樣被周家推翻了！！”
這番話，猶如轟雷一般頓時在王三才的心底炸響！！
王三才忽然明白過來，現在自己身處的世界早就不是原來那個世界了！
這個世界不會像原來這個世界有“殺人犯罪”的法律規定，他的觀念，完全隻是一個企業管理者的觀念。
的確，如果王三才是一家企業的高管，手下做錯了事情，那自己肯定表麵上不能翻臉吧？更不能把人家給閹了吧？最多也就是把這個手下炒掉魷魚，假如是在國企，那這個手下不用他就是了，把他扔在一邊冷落他，就相當於剝奪了他以後往上爬的可能性。
換句話說，你在我手底下辦事犯了錯誤，我不用你了就是！
在這方麵上，王三才的觀念沒錯！
可是，眼下的這個世界可並不是原來的那個世界了，在這個世界裏，每一個小家族都是土生土長在這裏，他們一出生就已經定下了效忠的對象，譬如，在莊家境內出生的孩子，那就屬於莊氏家族，不論是他們的父母還是其他人，都會給這個孩子灌輸他是莊家人的觀念，讓他感覺自己就是生活在一個大家庭裏。
而自己原本的那個世界，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處，尤其是沒有職位或者職位低的時候，在這個企業不想幹了那就跳槽唄。
簡單來說，企業的員工沒有任何的歸屬感，隻是為了能養活自己或者養活家人才會在企業裏做事。
但這個世界的封臣可就不同了，他們一出生就沒有了選擇的餘地，世代都是某一個家族的人，他們做不好事不可能隨意再換一個家族，畢竟，想投靠其他家族還得看其他家族想不想要你！
龍先生的情況的確特殊，他救了莊嚴，所以才會被莊嚴信任，若不然的話，莊嚴憑什麽要去相信一個自小被灌輸要效忠於其他家族的人？
簡單來說，王三才的那個世界人人都是“自由身”，掌權者隻有對員工指揮的權力，但這個世界，封臣沒有自由身，甚至身家性命都屬於家族族長，如果幹不好事，家族族長有權賜封臣死刑，與王三才之前的那個世界根本就不一樣！
確實，如果手底下的封臣犯了錯誤，作為族長若不加以懲罰的話，那手底下的其他封臣還會有幾個聽話的？
而作為封臣，若是感覺族長對待自己不公，那就會選擇反抗取而代之，不會想到去投靠其他的家族，畢竟，若龍先生沒有救莊嚴的性命，莊嚴也不會去如此信任他，他投靠到莊家恐怕連以前封臣的地位都沒有了。
但就算莊嚴信任龍先生，龍先生依然還是遭到其他土生土長莊家人的嘲笑與排擠，海先生就是一個例子。
想到這裏，王三才終於明白海先生為什麽會說出“寧反抗不反叛”的話來了。
“大哥，如果我在你手底下做錯了事情，你卻不處罰我，那就是對所有封臣甚至是家臣的放縱。”
方桐望著正在思考的王三才，耐心地說道：“如果真有那一天，即使大哥不處罰我，我也會自罰以示對大哥的忠誠，否則我一定會寢食難安。假如大哥對我不公，那我隻會選擇反抗大哥，這樣才會得到其他封臣的支持，因為其他封臣肯定也不想在將來受到不公的待遇，所以這種反抗是正義的，即使反抗失敗，民間也不會對我有任何的唾罵。
而像龍先生這樣的反叛，是背叛了整個家族，不但整個家族會鄙夷他，其他家族同樣也會鄙夷這樣的叛徒，如果不是他當初救了莊族長的性命，恐怕這個世界上現在已經沒有龍氏家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