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善保自調到乾隆身邊,對這位傳言中的皇上有了新的了解。這位皇上當著別人的麵或許真的威嚴霸氣,但私下裏和吳書來在一塊的皇上實在是一個很風趣很體貼的人。
吳書來不聰明,卻忠心不二,而且有時傻傻的很討人喜歡。皇上對他從來都是包容寵愛的,即使吳書來偶爾頂撞也從來不生氣,最多就是把他的臉捏得扭曲罷了。實在是讓善保大開眼界,要知道那些事換成別的奴才,那麽任性的頻繁頂撞,早就被乾隆砍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吳書來卻能安安穩穩地保住他的腦袋,繼續在皇上的寵愛上囂張得意,實在是難得。而且看這養心殿裏所有奴才不動聲色的模樣,想來已經是非常習慣了。
今天吳書來給皇上按頭的時候,注意到了旁邊的一張紙,看了兩眼後手上的動作不自覺地頓了一下,乾隆自然立刻就發現了,問:“怎麽了?”
“沒,沒什麽。”吳書來立刻回神,專心給皇上按頭。乾隆拉下他的手轉頭問他:“怎麽了?”
吳書來隻好指指那紙,乾隆看了,哼了一聲:“這幫不著調的東西,回來了要他們好看。”
吳書來不敢說話,這些不是他能插嘴的。不過他不得不附和皇上一句,果然是不著調的。
乾隆被按得舒服了,輕輕地□□了一聲。吳書來看了看時間,示意上了綠頭牌。
乾隆掃了一眼,隨意翻了慶嬪的牌子。
清朝妃子承幸,一般都是皇上翻了綠頭牌,然後妃子來到皇上的寢宮,在偏殿被脫光,穿上大衣或是被裹上毯子送上龍床,完事了再原樣抬回去偏殿,穿好衣服再坐承恩車回去。不過這種承恩方式目前也隻有新進宮的秀人才會被用到,大多有了宮所的妃子都是在自己的宮所裏承恩的。
因此,如果有本事,即使是沒被翻到綠頭牌,也能在半路上把皇上給劫走。
吳書來從來不跟著皇上去妃子的宮所,所以這些事也隻是聽說。但即使是聽說也聽到了不止一回了。也因此越發的不喜歡跟著去後宮,實在是覺得有些尷尬。
但這次皇上卻是讓人把慶妃給抬到了龍**,這可是難得。
其實皇上這樣,倒是和吳書來有關。吳書來一看皇上差不多要去後宮了,立刻湊到了善保身邊,準備和善保在一塊好好聊天玩玩打發時間,不管皇上了。這讓乾隆皇上很不爽,於是他就留了下來,讓人把慶妃抬去龍床,並把吳書來拉到身邊來好一陣揉捏。
吳書來等慶妃走了,進去服侍皇上。乾隆愛潔,這事做完了定要淨身再加換床單的。吳書來倒不用親手做,隻是指揮著小太監小宮女們將一切辦妥,這才扶著乾隆躺了進去。
乾隆看著給他理被子的吳書來,昏暗的帳子裏,吳書來白皙的圓臉幹幹淨淨,這一年多了,也沒見胖點也沒見瘦點。見他探過身子越過自己去理被角,乾隆實在忍不住道:“不要再讓朕看見你和鈕鈷祿侍衛那麽親近。”
吳書來眨眨眼睛,看著他,有些無辜地說:“奴才不會做對皇上不利的事的。”
乾隆哼了一聲:“朕知道,可你是伺候朕的,放著朕不管,卻和別人有說有笑,像什麽話。”
吳書來摸摸鼻子:“奴才知錯,伺候皇上時絕對不會再犯了。”
乾隆眯起眼睛,這話是什麽意思?意思是當著自己的麵不來往,背著自己就會繼續來往了?伸手揪他的臉:“你是屬於朕的,哪怕閑暇也是屬於朕的!懂嗎?”
吳書來無辜,困惑,茫然:“可是,奴才不可能一天十二個時辰都陪著您呀,皇上。”
乾隆更火了:“怎麽不能?”
吳書來眨眨眼睛,有些壞笑地說:“您寵幸妃子的時候,總不能讓奴才靠近嘛。”
乾隆翻了一個白眼,手上鬆開,看他揉著臉的可憐樣子。哼了一聲:“總之,別讓朕看見你再和他親近,朕不高興,聽懂嗎?”
吳書來隻好委屈地揉臉點頭,乾隆這才滿意地讓他出去了。
不過他這邊剛剛放過他,那邊吳書來就跑去找善保抱怨了。
“善保,你說皇上發什麽瘋呢,真是,咱們關係不錯,說說話有什麽了不起啊。”
貼身侍衛一般是連值半個月的班然後換休,所以善保暫時不能出宮。他在宮裏有自己輪值時休息的地方,和吳書來的屋子挺近,因此兩人晚上也不睡覺,跑出來一起找個台階坐著,吃點東西喝點茶,聊聊天。
善保給他倒杯茶,然後咬了一口點心。他現在在宮裏雖然職位體麵,但根基人脈都還不夠,這些東西是拿不到的,手邊這些全部都是吳書來拿來的。禦廚們和他關係好,他喜歡吃的東西都會幫他多做一份給他送來,尤其是點心,他房裏甚至有一個匣子專門放點心。
善保聽了吳書來的抱怨,覺得自己真心冤枉。他當初接近吳書來確實有借機往上爬的意思,但這小子極討人喜歡,他認識他後反而沒有了利用他的意思。隻求想交個朋友,想著憑自己的能力,機會遲早會有,沒想到這麽快就來了。
眼下皇上的這些話,在善保耳朵裏聽起來,就是皇上不信任他的意思。這讓善保覺得委屈得不行,隻好說:“皇上對你倒是關心得緊,你以後的地位定是不凡的。”
吳書來眨眨眼睛,笑了起來:“善保,在這宮裏,永遠不要相信以後。”
善保拿點心的手停了下來,有些疑惑地看著他:“什麽意思?”
吳書來嘿嘿一笑:“我不聰明,但我在宮裏也十多年了。不客氣地說,我就沒見過什麽人能一生隨順的。皇上現在喜歡我,寵著我,不過是看我長相可愛,又對他忠心不二,才由著我放肆。”
善保歪著頭看他,點頭說:“可皇上確實挺喜歡你。”
“再喜歡的東西,也有膩歪的一天。尤其是天天看著,天天在一塊,更是膩得快。到時候,我今天的可愛就會變成蠢笨,忠心就會變成愚忠,放肆的行為就是罪無可恕。”
善保雖然覺得他說得對,但這話著實傷人,即傷吳書來,又傷皇上。隻好模糊著勸道:“皇上是個長情的人……”
吳書來嗬嗬一笑:“你知道我在皇上身邊近身伺候不到兩年,皇上的寵妃換了幾位嗎?”
善保嘴角抽搐,這話他真的不敢接了。
吳書來端著茶喝了一口,抬頭看著月亮:“所以呀,我也是,活一天,就快活一天了。”
吳書來和善保不知道,這些話,第二天一早就呈到了乾隆的手上。乾隆眯著眼睛陰沉著臉看完了,將紙握成了團,卻什麽話都沒說。倒是那個暗衛嚇得不輕,那些話大逆不道,皇上能放過那兩人,卻不一定放過自己。好在皇上什麽指示都沒有,隻是命他繼續盯著吳書來。
然後,乾隆的心情就一直不好。
這不好,就一直持續到了努達海領兵返回京城。
新月和克善是由乾隆派人接進宮的,這人選自然就落到了吳書來的頭上。吳書來頭一回獨自辦差,愣了一下但看皇上麵無表情的模樣,很乖巧地立刻應了下來。
常豐看皇上最近有些古怪,吩咐了吳書來幾句問他:“皇上最近是怎麽了?”
吳書來搖頭,他可不知道。上次皇上威脅不讓他與善保來往,他在皇上麵前也沒有和善保多過一句話,皇上也就沒有再說過他什麽。
常豐摸摸下巴,總覺得皇上心情不好應該與這小子有關,但看他一臉無辜,又覺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最後隻好叮囑了幾句出宮的事,就讓他走了。
結果常豐一回去,就聽皇上問:“走了?”
“是的,皇上。”
乾隆這才抬起頭來,歎息一聲,揉了揉額角,下意識地想叫那小胖子來給自己按按,又醒過神來想起他剛剛才出宮。左右想想把其他人都打發了,對常豐說:“朕有的時候真想把你徒弟給狠狠打一頓。”
常豐嚇了一跳,瑟縮著不敢接話。乾隆靠到椅子上仰頭歎息一聲:“你說朕是著了什麽魔吧?對他那麽好,那小子還背下裏說朕的壞話。”
常豐臉色慘白,當時就跪下了:“皇上,那孩子絕對不是有意的,您別和他一般見識。奴才立刻就去叫他回來向您認罪!”
“不用了。他說的也不錯。”乾隆有些無力。這些日子他想想吳書來的話,覺得那些話未必都是虛的,隻是這些話從他的嘴裏說出來,實在是讓他心寒。他以為自己對那小胖子很好了,沒想到那小胖子那麽不相信自己。
常豐急道:“皇上,您對那孩子絕對是沒話說的,他竟然這麽辜負聖恩,奴才這就去打斷他的腿!”
乾隆擺擺手,苦笑:“別,朕不舍得。”
常豐著急要說什麽,乾隆搖搖頭:“朕真的不舍得,朕喜歡那小胖子,就喜歡他開開心心沒心沒肺的模樣,他哭了,難過了,委屈了,朕比他還難受。你打斷他的腿,朕說不定就要把你腿給打斷。”
作者有話要說:書名的問題嘛……那個啥……我一向是不太會起名的。(低頭對手指)
另外關於封麵……其實……我……自己不會畫封麵……(繼續對的指)
幸好大家沒嫌棄這些繼續看我的文!真的非常感謝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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