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七章
雖然有些旨意大家都是心中有數，但皇上今天仍然讓大家震驚了一把！尤其是作為皇上心腹的幾位重臣更是打擊沉重！他們早就習慣了事先預測到皇上的想法和行為,好從中適當的彰顯一下自己的用處和地位,至少也要在皇上開口詢問的時候讓皇上覺得言之有物！
可皇上今天突然下的一堆旨意竟然一點風聲也沒有！弄得同僚們向他們打聽的時候都不知道要怎麽解釋,隻能含混不清。
所以，有點地位的,基本上下朝後都到養心殿來了。彼此一看,人到的挺齊嘛！
不過,這養心殿的氣氛怎麽有點奇怪？
殿外候著的管事是李玉,他看起來有些憔悴，沒什麽精神,還有點心神不定。這讓幾位大人覺得奇怪，皇上宮中一甘奴才，論能力，李玉絕對排第一，當值當的這麽不穩當，還真是頭一回見。
有熟悉的大臣就關心地問了一句：“李總管，您看起來氣色不好，可是哪裏不舒坦？”
李玉強笑了兩下，目光總是往來路上瞟，嘴上倒是很平常地說：“勞大人關心，老奴一切都好。您幾位是來求見皇上的？皇上正在歇息，不如……”
幾位大人覺得奇怪，剛剛下朝就要歇息？皇上正值壯年，精力充沛，除了偶爾因胡鬧而導致睡眠不足在下朝後會休息外，很少有這種一回來就休息的事。
正思考著，就見李玉突然衝了下去：“奴才給皇太後娘娘，給皇後娘娘請安！”
太後搭著皇後的手從轎中下來，急急走向養心殿，一邊對李玉說：“起磕吧！皇上怎麽了？”
李玉不敢隱瞞，起來後跟在太後身後說：“回太後娘娘的話，皇上今天早上上朝之前暈了一下，說是犯惡心，有點頭暈眼花。吳總管和奴才想著叫太醫給皇上看看，但皇上說今天早朝有大事，不肯耽誤時間。而且休息了一會，他看起來也好了些，吳總管和奴才就不敢攔著，可等他回來，卻覺得更加不舒服了。吳總管已經命人去叫陳太醫，人已經在裏麵了。”
太後匆忙點了下頭，握了握皇後有些冰涼的手，大步走了進去。看到大臣們，想了想站住說道：“皇上應是身體有些不適，幾位大人若不急事，不妨明日再來。”
幾人自然不敢反對，正要答應，就見簾子一掀，眼睛有些發紅的吳書來走了出來。他先向太後和皇後行了禮，然後說：“皇上請太後和皇後娘娘進去，並請幾位大人先回去辦公，皇上休息好了自然會召見。”
說是皇上的旨意，自然沒有人反對。隻是吳書來的狀態讓人擔心。論皇上最寵愛的人，自然就要數吳書來了，這個太監被皇上寵到無憂無慮沒心沒肺，從來都是開開心心的，很少見到他這個模樣，讓人忍不住心裏咯噔一下！
皇太後皇後進了殿，吳書來卻留在外麵，拉著李玉的衣袖，耷拉著腦袋，幾人似乎可以看見他頭上的兩隻三角形的耳朵都耷拉了！
李玉歎息一聲拍拍他的肩，輕聲說：“皇上吉人天相，自然不會出事的！倒是你，做出這個模樣來，反正惹皇上生氣！還不把淚擦擦，露個笑臉來！”
吳書來聲音哽咽，委屈地小聲說：“可皇上那樣，我心裏難過……”
李玉歎息，隻能擁著他的肩繼續小聲地安慰。
幾位大人看不下去了，過去打聽，吳書來低著頭情緒嚴重低落，沒有理他們。李玉隻好代為回答：“……剛剛幾位大人應該聽到咱家與太後說的話了，此事不假，皇上的病，怕是不輕。”
幾人驚呼！怎麽可能！皇上身體一直很好，脈案也沒有瞧出有問題過！怎麽會突然就病得不輕了？
李玉搖搖頭歎息，這時吳書來輕聲說：“其實，自一個月前，皇上的脈像就時好時壞。”他抬起手背擦著眼淚，明明不年輕了，做這種孩子氣的動作卻不顯得做作，“皇上不想讓人知道，陳太醫也拿不準病因，就沒有聲張，脈案甚至都被皇上扣下了。嗚嗚……早知道，早知道……”
李玉連忙安慰，剛剛哄了幾句，聽到皇上的聲音：“書來？進來吧。”
吳書來隻好連忙擦了擦臉，揉揉臉擺個笑容來進去了：“皇上。”
乾隆歪在塌上，看到他對他招了招手，吳書來小跑過去，乾隆握著他的手，輕輕地在他眼角擦了擦：“呆子，朕沒事，哭什麽？”
吳書來的笑容整個都不好了，明明想笑，卻忍不住要哭出來。乾隆歎息一聲，握住他的手讓他坐在身邊，單手擁著，讓他趴在胸前。
陳太醫終於抬起手，閉上眼睛開始思考。
所有人都摒住呼吸等著他，終於陳太醫睜開眼睛，先看了看皇上，再看看皇上胸口上那個瞪著眼睛一臉驚恐的人，再看看太後和皇後，再看看和親王和太子，最終站起來跪下伏在地上一字一頓地說：“贖臣無能！”
皇後驚呼一聲暈了過去！太後身子也歪了歪，幸好和親王在旁邊立刻扶住了。
皇上本人倒是鎮定，安慰地拍了拍懷裏的吳書來問：“怎麽說？”
陳太醫頓了一會，太後已經急得怒吼：“還不快說！”
陳太醫無奈，隻得開口，然後用一大堆專用名詞說了很久，聽得人眼睛都發花。至少吳書來是沒怎麽聽懂。
然後一室安靜。
弘晝猶豫地開口問：“總之，就是四哥的頭裏似乎長了什麽東西，可能會有性命之憂？”
陳太醫頓了一會，點頭：“是。皇上一直有頭疼的毛病，似乎就是病因。”
太後手邊的茶杯立刻被砸了出去，罵人的聲音都變了：“為什麽直到今天才發現？早做什麽去了？之前的脈案呢？一天一次平安脈，為什麽一直沒有查出來？”
陳太醫連連請罪，皇上咳嗽一聲告罪：“皇額娘，是朕的錯，之前就查出有些問題了，是朕想著不會有什麽大不了的，所以……”
太後立刻就哭了，抓著皇上的手就是一頓罵，可罵完了又抱著兒子哭個沒完！
永璂終於弄醒了母後，立刻問：“怎麽治？能不能治好？你把脈準確嗎？要不要把其他太醫叫來一並看看？”
陳太醫連忙說：“可以治的，就是要費些時間！短則一兩年，長則十來年，要慢慢調養。”
太後一聽終於緩過氣來，剛剛說得好像馬上就要生離死別一樣，現在一問，不是沒什麽大不了嘛？就是時間長點，反正皇家什麽都有，慢慢治就是了！
陳太醫看了放鬆下來的眾人一眼，繼續小聲地說：“不過這病無法根治，一個不小心……”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掃了過來，心全部提了起來！
“但有微臣和眾多同僚在，絕對不會讓皇上的病情嚴重下去。”
眾人放鬆……
“不過這病畢竟不能根治，萬一病變，將會危及性命！”
眾人提心吊膽！
“但這種病古書上就有記載，藥方也是現成的，從案例上，也有人健康壽終。”
眾人放鬆……
“根治的人中有一半是開顱治療，臣等隻能保守些，效果可能會差上不少。”
眾人提心吊膽！
“不過皇上病發不久，定能壽終！”
眾人放鬆……
來回幾次，皇上忍不住臉上就帶了笑，吳書來也把臉藏到他的肩窩裏去偷笑。整個大殿裏，除了過度緊張和單純的太後皇後和太子祖孫三人，其他人都反應過來了，個個都放鬆下來，好笑地看著陳太醫耍寶。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永璂，他在第不知道多少提心吊膽和放鬆之後，突然覺得哪裏不對，一轉頭看到皇阿瑪擁著吳書來正在親昵地說話，李玉正伺候自家五叔喝茶！猛地一抬手：“等下！”
托南下經常混在一起的福，陳太醫與永璂很熟了，笑眯眯地應：“是，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永璂眯著眼睛左右看了看，然後問：“皇阿瑪……真的病了？”
陳太醫捋著胡子不說話，一臉高深莫測的模樣。
太後也發現了不對，看看皇上再看看陳太醫，突然就軟了下去。
皇上嚇壞了，立刻跳了起來過來：“皇額娘！”
等聽了乾隆的解釋，太後氣得直打皇上：“有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的嗎？啊？你把哀家嚇出個好歹就算了，萬一成真了可怎麽辦？真是氣死哀家了！哀家怎麽有你這麽不省心的孩子！幹什麽？不要拉著我！哀家現在很生氣！”
乾隆討好地衝著自家老娘賣萌撒嬌，把吳書來平時對他的那一套都用上了！皇太後得到陳太醫和皇上的再三保證，終於放鬆了！知道皇上隻是想找個理由在幾年後把政事交給永璂，所以提前做個鋪墊，馬上就同意了！“哀家看這個想法不錯！大清有你這樣不靠譜的皇帝實在是多災多難！永璂敦厚仁愛，比你好多了！”
乾隆跪在地上拉拉她的手指頭：“皇額娘……”
太後甩頭：“哼！”
吳書來在後麵偷偷摸摸地嘀咕一句：“報應呀！”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皇上要裝病，裝給除了自家人以外的所有人看。一下朝就趕回宮，一切準備就緒，隻欠東風。注：東風為眾位大臣。
皇上開始最後盤點各群眾演員，覺得大家都合格了才注意到主角之一的吳書來神情太放鬆！
皇上開始誘導：“書來，朕生病了，你怎麽能這麽開心呢？”
書來擺出囧字臉：“奴才沒有開心呀，奴才很難過，您看奴才的眉毛奴才的眼睛奴才的嘴角！”
皇上：“你這是難過嗎？換過換過！來，看看李玉那樣就不錯！要傷心難過擔憂！想象一下，朕就要過世了，你一個人難不難過？”
書來歪頭：“不會啊，您要是過世了，奴才肯定是緊隨您的，沒時間難過。”
皇上感動，抱著書來啃！
陳太醫打斷：“皇上，跑題了！”
皇上回神：“對！書來，你這樣不行！來，哭一個！”
書來無辜：“奴才不難過啊，怎麽哭呢？”
皇上狠臉：“那朕打你一頓屁股吧！”
書來生氣：“為什麽！”
陳太醫提醒：“皇上，快點！”
皇上繼續勸：“書來，一會你要出去見那些大臣，他們見你這個樣子，就知道朕沒什麽大事！那怎麽行？你要很難過，難過得讓他們相信朕快死了！”
書來眨眼：“奴才已經很難過了！”
皇上無力：“不行！你要哭出來，眼睛要紅紅的！”
書來揉眼：“那多揉一會吧。”
皇上連忙阻止：“停手！小心揉壞眼睛！”
書來陳太醫：“……”
皇上咳嗽，繼續努力。
一盞茶後，陳太醫走過來：“讓微臣試試。”
皇上讓步，陳太醫看著吳書來，吳書來歪頭眨眼。陳太醫攏著手搖頭晃腦：“吳總管最近長胖了不少。”
吳書來警惕！
“過胖對身體可不好。”
吳書來焦急！
“以後禁肉食！”
吳書來瞪大眼！
“禁所有甜食！”
吳書來眼圈發紅！
“每天按早中晚各喝兩盅養生藥湯！”
吳書來哇地一聲撲進乾隆懷裏哭了出來！
陳太醫點頭：“差不多了。”
皇上：“……”
書來：“哇啊啊啊……不要啊！皇上……”